在北越一事上,姜羲与楚稷看法一致。
他们都认为金墨不会再掀起战火了,又或者说,是他自顾不暇。
现在北越王对外称病,能蒙住的也就只有普通人,真正身居权力巅峰的,都有一定的嗅觉,猜中北越王已然病故并不难。
那些王庭里的北越贵族,知道的就更多了。
就算当面对着金墨卑躬屈膝,背地里未必不会因他杀弟弑父的事情有所诟病。
老北越王的名望,在北越一向很重,不然金墨也不会这么多年不能出头,反而被两个弟弟占据位置了。
金墨要想捋清北越的事情,还需要时间,到时候北地冬天过去,最难打仗的时候过去,以庆州为首的一应北地城池也在休养生息过后兵壮马肥。
到时候金墨不是不能打,而是打了之后,他能收获什么
被硬石头崩掉的牙齿
算算下来,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对于现下的金墨来说,和谈是最好的办法。
之后没几日,事情发展果然如姜羲和楚稷所料。
金墨派来使者,打算进长安面见陛下,正式商谈大云与北越休战之事。
他的使者是先来的庆州,目的是为表明态度,可是那使者倨傲的模样看得镇北军里人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提刀斩下狗贼头颅。
可惜,外交不斩来使。
他们只能容忍那北越使者的嚣张,还令人将其护送到长安去。
又过了一月有余。
姜羲帮着楚稷调养好身体,他戴上面具重新做回了他的幽冥太子,并且领着亲兵前往北地其余地方,完全另外部署。
姜羲则留在北地,和萧红钰等人静待长安消息。
终于,长安景元帝下旨,令萧大娘子萧红钰与镇北军郭将军进京。
传信的天使被安置过后,萧红钰拿着圣旨找到姜羲。
姜羲两眼扫完,便把圣旨随意丢开。
“看来,是到了回长安的时候了。”
萧红钰问她“巫尊有何打算”
姜羲懒散地靠着软榻“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说着,拍了拍那圣旨,“景元帝的恶意,可都是写在这上面,红钰,你要有准备,接下来会面临非常糟糕的局面。”
萧红钰神情从容“巫尊,不会有什么比躺在战场上等死更糟糕的了。”
她的话,逗得姜羲哈哈大笑。
“你说得没错,我们回去长安,才是这场天下棋局的正式开始”
姜羲领着一众姜族人,另走他路回长安。
萧红钰则带着郭将军在内的镇北军几名老将,领着千人亲兵,浩浩荡荡地往长安出发。
此时的她,挂着无谓的军中职称,没有官爵,并不名正言顺。
但是,没有谁会质疑她身为庆州乃至镇北军之主的身份。
也没有人再敢把她看作是以前那个纨绔无用的萧大娘子。
包括长安宫城里龙椅上的那位皇帝。
得知萧红钰一行人已经抵达长安城外,本来就连着吵闹几天的朝堂,到今天彻底成了沸腾的锅。
大臣们争执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红钰她区区一女子怎么能做庆州之主,做镇北大将军简直胡闹”
“可跟北越的仗就是人家打下来的,你不愿意,看看镇北军的士兵们答应吗”
“大云与北越一战,是无数北地儿郎的功劳,还有郭将军这样的英雄之功,怎么能归结于区区一丫头”
“萧红钰在战场上数次舍生忘死,落在你们这群文官嘴里,就是区区一丫头”
“谁知道这些实绩是不是真的,她庆州天高皇帝远,要是一群大老粗看在萧北秦面子上,非要给他女儿添光,我们哪能知道”
“你说谁大老粗”
朝堂上的争吵,并不像寻常百姓们以为的那般儒雅高贵,实际上的场面也不会比菜市场吵架好到哪儿去,一样的吵闹,一样的面红耳赤。
文官和武官们,都恨不得卷起袖子当场打一架,硬是半点看不出来,曾经北越人即将攻破北地防线时,他们在朝堂上瑟瑟发抖、沉默不厌的样子。
队伍末尾的宁玘,看着这样的画面,烦躁地合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多看的样子。
是的,名满天下的宁十九郎,宁氏麒麟,终于选择出仕。
他的位置将近队伍末尾,本人也仅仅是六部里的区区七品小官。
可是朝堂上的人,没有谁敢轻易忽视他的存在,连吵闹都不敢波及到他附近。
这让宁玘身周,成为难得的清净之地。
“够了。”
景元帝充满烦躁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就见他撑着脑袋,怒意简直快要写满那张虚白的脸。
“吵完了吗一群大云重臣,就像无理妇人般吵吵闹闹,可曾记得自己的脸面”
景元帝一番训斥下来,下面众臣总算是安静了。
他看不出喜怒,只吩咐大家等待。
可看他这样子,朝堂上稍微机灵点的人就知道,陛下这是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们也不再言语,眼观鼻鼻观口,耐心等着萧红钰入殿面圣。
跟朝堂上的暗流汹涌不同,萧红钰率领的镇北军自踏进长安城的那刻起,便受到了百姓们最热烈的欢迎。
掷果盈车、万人空巷都不足以形容长安大道上的盛况。
毕竟,百姓们是最纯粹的,他们知道是谁保护了边境,也知道是谁为他们免去灾祸。
看着这样的画面,不仅是镇北军的儿郎们喜笑颜开,包括连日来心情烦躁的萧红钰,也着实松了口气,唇边不觉多了笑容。
这份喜悦一直延续到踏入金殿。
卸甲过后,他们一行人站在殿外,是经过宣召后入内。
镇北军几位将军最先被领进去,萧红钰落在最后。
仿佛皇帝有意要冷落冷落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萧红钰见状,不甚在意,只是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耐心等待。
让从旁的人都不由得心生好奇,越发观察起这个传说中力能扛鼎的萧大娘子该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仿佛忘记曾经萧红钰在长安打马游街的过去,只知道感叹原来萧红钰不是母夜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