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把知道的事实说了个干净。
闻声礼默默地听着,才渐渐回味过来如今的情况有多糟糕。
不仅是他,闻家处处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无一放过。
但他依旧面无惧色,好像这些只是件小事,而被困只是暂时。
这大大安抚了笙歌的情绪,她开始越说越慢,越来越有逻辑,不再颠三倒四,含糊不清。
而当笙歌提及某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人却突然怔住了。
闻声礼的神情变化的太明显,和他刚才泰然自若的样子截然相反,就连迟钝的笙歌都察觉出他的僵硬。
事实上,听见那个姓氏的瞬间,闻声礼只觉得手上很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挠,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将自己抓得皮开肉绽,极短的指甲盖里塞满了血沫。
“阿歌,我们离婚吧。”
闻声礼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点上位者的威严和悲悯,对面的笙歌闻言却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会再次提出离婚来。红白交错的脸上还带着未尽的泪痕,眼泪却止不住地淌下颌角。
闻声礼见不得笙歌这样脆弱的动作,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却被厚厚的防弹玻璃挡住,一只孤零零的手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贴在发冷的玻璃上进退不得,白白惹人发笑。
“我应该出不去了。”
他叹了口气。
“笙歌,闻家已经完了。”
完了?
笙歌不太明白,这两个字她懂,但合在一起却叫她怎样都无法接受,她直觉这是一句假话,但闻声礼从不对她说谎。
对面的人只是笑。
“这样不好吗?你终于解脱了,我也是。”
笙歌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就像自己10几年来从未了解过他。
探监的时限就快到了,狱警虽然收了笙歌一笔钱,但此刻也表现出极为不耐烦地姿态,他无心听这对相处诡异的夫妻在谈什么,只是敲了敲玻璃示意他们尽快结束。
“去找外公家,宋觅绝不会动笙家,你放心。”
闻声礼不自觉加快了语速,开始安排之后的事。
“还有,帮我照顾好闻阮……是我对不起他。”
闻声礼说。
“这是什么话,闻阮也是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他的。”笙歌答的很坚定,脸上的妆被过量的泪水浸花了,但依旧十分伶俐漂亮。
“也是,他自小就更喜欢你些。”
闻声礼说着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被放大了数倍。
还没来得及道别,闻声礼就被人粗暴地捞起来,重重的推了一把。
探视的时间结束了。
笙歌看着闻声礼被狱警带走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了。
闻声礼在与笙歌见过面后便安分下来,同所有犯人一样吃住生活,似乎是知道了闻家倒台的消息,便不再抱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只有闻声礼自己知道,只要对面站的是宋家,那些所谓的挣扎都没有了意义,因为他不想再和那个人为敌,即使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他在牢里呆的第六个星期,宋觅终于和他见了一面。
周六晚上是难得的自由时间,他和所有的beta们一起准备洗澡。闻声礼端着放衣物的塑料盆,一边在乱哄哄的公共澡堂里排队,一边脱掉自己的上衣。
监狱里面虽是按性别划分关押,但毕竟汇集了社会上各层形形色色的人群,人渣肯定是只多不少。
还没脱光,闻声礼就发觉周围的几个Beta笑得很猥琐,正不怀好意在他身上游走打量。闻声礼的腰肢很细,臀肉却丰匀,皮肤细腻而瓷白,虽然已经过了30岁,但脸上几乎没有皱纹,看起来温润而清秀。
看起来不像是个beta,而事实上,他确实不是,但这个秘密被他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人发现,要知道Omega是没资格走上政界的。
闻声礼面不改色,既没生气也没离开,公共浴室里能流出热水的龙头屈指可数,比起逞一时之快,他更愿意把自己洗干净,那样这两天他就能少过敏发炎,睡得舒坦些。
宋觅出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双足踩进水洼,几近赤裸却神情自若的闻声礼。
周围的无关人群已经被狱管们带走了,偌大的澡堂里就只剩下衣着整齐的闯入者,和身着寸缕的犯人。
“久仰了闻书记,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吧,我是宋觅。”宋觅眼窝深邃,挑着嘴角,不远不近的站着打量对面的人。
“嗯,我知道,你和他……和那个人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之间。”闻声礼停下来手中挤洗发露的动作,平静地回答道。
“他是我小叔叔。”宋觅知道闻声礼在问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闻声礼笑得很和煦,就像是对门站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自己的晚辈,而他正衣冠整齐的同对方寒暄。
“说来也是遗憾,您差点会成为我的婶婶。”宋觅故意停顿了几秒,成功的看见对面的人僵住,又说。
“不过现在也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闻声礼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手里的洗发水瓶子被捏得嘎吱作响,他一时拿不准宋觅话里的意思。
“闻书记政绩斐然的同时,也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吧……”宋觅话音未落,就看见闻声礼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和闻阮没关系,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闻声礼无力的声辩着,喏嗫的开口。
“他姓闻,你不会不知道。”宋觅无比畅快地打断他的话,那个瞬间他知道,自己在用言语施虐,按着对方的伤口刺了数刀。
“而且,他的存在,才是小叔叔最耻辱的事。被自己的爱人摆了一道,不仅被注射了软性毒品,心上人还和敌家生了个孩子。”
宋觅语速缓慢,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
闻声礼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宋觅面前做了什么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堪,苍白到了极点。
简直就像在做戏一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反应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他在这里摇什么头,否认些什么呢?
宋觅说的有哪一句不是事实。
宋觅显然也是看见了,周身的气压迅速冷到冰点。
他最喜爱的小叔叔,就是被这样的人害了,简直是瞎了眼。
他像是再无法忍受和闻声礼呆在一个地方,最后深深地望了对面的人一眼,转身推开浴室的木门,快步走了出去。
闻声礼扭开了冷水,任其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浇湿了他的头发与裤子,然后一动也不动闭上了眼睛。
宋觅尚且如此恨他,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