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宋觅摊开手心，高高地举起了右手，这像是一个即将落下的巴掌，闻阮却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双方都目光如炬，谁也不肯服输似的僵持不下，只有轻浅的呼吸无声交织着，此起彼伏，如海水泛涌起的潮汐。

    随后那手落了下来，没有落在对面人的脸上，而是温柔地勾在了闻阮的后颈处，宋觅的手掌宽厚温烫，指纹粗糙，指头悉数插入了刚刚长出的青茬黑发里，没入不见。

    “为什么不躲开？”宋觅就着这个姿势捧起他的头，唇碰唇的，接了个若有若无的吻，黯哑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躲开，你觉得我会以为你刚刚是要动手吗？”闻阮似乎洞悉了宋觅的想法，歪着头反问，恰好避开了宋觅俯身下来的唇齿，干燥的唇皮只擦过了嘴角。

    “………”

    宋觅的动作停了，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微微退开，只留下手心搭着闻阮的肩，这是一个克制了占有的冲动，不算亲密的动作。

    他在给闻阮退路，把选择的权利全权交给对方。只要闻阮不愿意，就可以轻易地拂下肩上的手，为两人的关系喊停。

    闻阮抿抿嘴角，主动牵起了宋觅的手，贴在自己的右脸颊上，放低了声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试探般说道。

    “你答应过要补偿我，现在我只有这一个愿望，我知道你能实现，只是取决于你愿不愿意。”

    宋觅听后微愣，眼神复杂。他用力搓弄着闻阮耳后的硬骨，又时不时揉过耳垂，闻阮的耳肉软腻胖白，很快浮起了一片红印，好似甜透了的胭脂让人忍不住去用嘴舔嗜。

    “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宋觅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对闻阮的请求避而不答，他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情。

    “你真的不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意被标记？”

    “……”那些呼吸的潮声又再度涨了起来，倒灌进闻阮的耳朵里，发出寂静的耳鸣，他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得出来。

    宋觅眼里的光点渐渐暗了下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一声微不可闻的回答从对面传了过来。

    “……喜欢”

    “什么？”宋觅差点以为是听错或是幻觉。

    “我……没有说过不喜欢你。可，可是，我接受不了alpha想要标记我时暴露出来的野心与贪欲，你知道吗？这会让我觉得，在他们面前我只不过是个有家室有背景的Omega，而不是闻阮。”而他却只想是闻阮。

    闻阮乱七八糟地说着，眼圈红了一片，鼻子嗡嗡的。

    真可笑，闻阮喜欢过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会被人真正而纯粹地爱上。

    但这样的对答案对宋觅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就着半拥的姿势，把人推倒在柔软干净的床被上。

    “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只是你，而我一直以来喜欢你，也只是因为你是闻阮而已。”

    宋觅语气平稳，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欲望从发梢开始侵占，一路流淌到了omega光滑白皙的锁骨，腺体散发出蜜桃味差点让他彻底失控，他极力地克制住野兽撕咬的冲动，将嘴移回闻阮的耳旁，喘息道。

    “我调查你，不是为了彻底得到你，掌握你，而是为了毁灭，毁灭那些附加在你身上的。”

    宋觅说着，如愿以偿地咬住了闻阮的耳朵，用舌头舔舐逗弄。双手紧紧扣住身下人的手拉过头顶，压在蓬松的枕头上。

    “它们是光芒也是枷锁，让你拥有着富裕的物质生活，却给你自己的心上了一道又一道累赘的锁。你要相信我，你自己就足够美好。”

    闻阮早就在那样直白霸道的表白中失了神，alpha解开一道道心门的防线，终于让身下的omega不再紧张和抵触。他攀着宋觅的肩，主动地迎合着对方，直到宋觅苦涩的皮革味涌入自己的身体，他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满足。

    他被填满了，被宋觅。

    这个周末他们准备去见闻声礼。宋觅提出的条件是要和他重新开始谈恋爱，闻阮虽然答应时漫不经心，但心中早就偷偷的暗喜，得意地连做了一个星期的泡芙下午茶。

    开的自然是宋觅的私家车，闻阮被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后座上，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他靠在车窗边，看着远处逐渐变清晰的别墅，心中开始止不住地焦虑与不安，这是他和闻声礼近五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父亲过得怎么样，也猜不出闻声礼知道他和宋觅在一起后会有什么反应。

    “别太担心，从我对叔父的了解来看，你父亲不会过得太糟。”宋觅比谁都明白自己小叔叔的性格，念旧，忠诚，固执。他在闻声礼那里解不开心结，就走不到别的未来。

    “嗯……”显然身边的人还是没听进去，宋觅思量了片刻，决定暂时不告诉他闻声礼和宋宪启曾经的关系。

    下了车，进了屋，进进出出全是佣人和管家，主人们没一个出现。宋觅陪闻阮坐在客厅里，一边解开他身上的伪装，一边让管家去告诉宋宪启他们人已经到了的消息。管家领了吩咐，即刻上了楼。

    不出十分钟，楼上有门关上的一响，接着是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闻阮连忙站起身来，紧张地望着楼梯口。他在进门前本有许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问，但见到闻声礼的那一瞬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震惊。

    闻声礼是被宋宪启半搂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还穿着居家衣，高耸的肚子没了遮掩，直挺挺地立在那儿，昭示着他怀孕已久的事实。

    “阮阮？”闻声礼同样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他下意识想快步走下去，却忘了被宋宪启牢牢地圈住。

    “别急，慢慢地来，别忘了你还怀着孕。”宋宪启语气平平，用的力却不容拒绝。

    闻声礼怔了一下，接着顺从地被宋宪启护着，缓缓地走到一楼，他先前离得远，没发现一些异样，此刻宋觅就站在闻阮身边，混合信息素的味道昭然若揭，还有什么看不懂的。闻声礼脸色蓦地变了，勉强挤出个笑来对着宋宪启道。

    “我想和儿子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宋宪启不置可否，一旁的宋觅却反常地附和了句。

    “正好我和叔父也有事要谈，阮阮也挺久没见父亲了，谈谈心也挺好的。”闻阮拽着宋觅的衣袖口，藏在alpha的身后面，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宋宪启诧异地看了宋觅一眼，仿佛在问：这是你的意思？宋觅恳求的回望过去，先行抬脚迈上了楼梯。他对这个侄子向来偏爱，宋宪启无法，只能跟着上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不放心地看了闻声礼一眼，可闻声礼只是冷着一张脸对着闻阮，并没有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