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觅问起一些他的委屈。那些他藏冬粮似的丢进树洞里不见天日的伤痕，是他骄纵任性的外壳下期盼有人问津的软肉，它们一点也不甜，是苦涩而寡淡的，甚至于丑陋不堪。

    闻阮试探性地掀起一角遮布，露出了一块疤痕，连嘴角的尾音都在发颤，他掰碎了整个故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块放在宋觅面前，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何种反应。而宋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示意他已知晓，没有穷追猛打地逼问，也没有怜悯愤怒的表情。那一瞬间，闻阮的心落到了实处，他抽了抽鼻子，却打了个喷嚏，鼻腔里挤了个滑稽的小气泡，他还没来得及看见它，就被一只大手捏着纸巾连同湿黏的液体裹走了。他诧异地仰起头，有冰凉凉的液体滑过眼角，滚进了耳畔的发稍中。

    “你哭了，闻阮。”

    宋觅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出声安抚，又像只是在告诉他这个事实，唇齿间呼出的气体像是巴松撞了他一下，如同质地醇厚的大烟斗，抖落出一阵燃灭的唇灰。

    闻阮的肺立刻被呛了一口，呼吸连同情绪从水底幽幽荡荡地浮了起来，像个横死的怨灵。他开始大声且用力地哭泣，崩溃而无助，直到声嘶力竭。

    等到哭够了，闻阮索性放空了大脑，任凭那些思绪与记忆飘出去，通过他的口，一幕一幕展现在这个alpha面前。

    闻阮的声音不大，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糊涂而没有逻辑，但这都无所谓，他知道宋觅会读懂他的意思，这让他无比安心。

    “所以，他们最后对你做了什么？”宋觅的指腹干燥有力，在闻阮的背骨与脖颈处流连摩挲着，恰到好处地安抚了Omega过激的情绪。

    做了什么呢？闻阮想。

    他们不过找来了一个喜欢玩花样，肥头大耳的beta，把注射了强制发情剂的闻阮绑到了酒店房间，又骗那个beta老男人说闻阮是MB店里新来的Omega，性子恶劣不听话，但是个处男，问他要不要试试。那位中年的beta富商家里有位说一不二的beta妻子，泼辣凶狠，富商在家时受尽了欺负，为了释放这些被压抑的怒气，慢慢就喜欢上了调教这些不驯服却软弱无依的O。他一看见因药剂而双目含情，眼波欲滴的闻阮，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搂了进去，还给了混混们一笔不菲的佣金。

    那是间巨大的高空房，两面有窗，视野开外的景物变得空无而透明。白色的床单滴满了泛起泡沫的润滑剂，暗蓝色的地毯上凌乱的踩着几个脚印，脏乱而颓靡，闻阮的四肢上挂着数条细细的金属链子，链条消失在被子的褶皱下，看不见另一端系在何处。

    闻阮的眼神始终是空洞而麻木的，玻璃窗上分娩出的黄昏，缄默而锋利，裸露的皮肤痛苦地挣扎着，躲过光，却躲不过那些恶心的，下流的触碰。那个男人让他跪立在床单上，将他迎着光摆成了献祭的姿势。富商似乎对这个姿势感到满意与兴奋，卡在闻阮耳畔的鼻息与低喘突然加剧，他用黑布完全遮蔽了闻阮的眼睛，捂住他的口鼻，又掐上了他的喉骨。闻阮的腔口塞满了巨大冰凉的死物，它们一起震动着，把他甩上巅峰又重重地扯下。

    就在他感到自己快要在肉欲里窒息时，身上的人突然离开了，接着是重重地落地声与一声惨叫。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手臂，却被人猛地握住，一股浓密的alpha气味扑了过来，接替了方才的冰凉。

    这是一个成年的，标记过无数Omega的alpha的信息素，劣质，油腻，令人作呕。一对犬牙在他的身上流连忘返，留下灎红的，绝望的印记。他认得这个味道，那个刚开始绑他的混混身上就是这个味道，他开始下意识啜泣，手忙脚乱的的躲避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才是安全的。

    男人没阻止他，等看够了戏，就着链子把人悠悠地拽了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嘲弄地笑道。

    “不错，还认出来了是谁在上你。”

    闻阮全身毛骨悚然，他听见肉体被踢打发出的闷哼声，以及裤腰皮带被解开的的咔哒一响，接着便是湿咸的腥膻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被alpha完全标记和被玩弄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标记意味着终身都被掌控，沦为别人的附属，这是所有Omega都逃不开的悲剧。

    于是他开始尖叫，发出类似小兽胸腔里的悲鸣与咆哮，明明反抗只会遭到更激烈地施暴，可闻阮就是固执地重复着踢打，即使Omega的力量是那样不堪一击。

    他在一片黑暗里呼唤着，可谁都不在，没有人能保护他。

    闻阮显然还是起了应激反应，气息紊乱地抽着气，再也说不下去一个字。

    “够了，够了！别去想了，闻阮，你现在很安全，这里什么都危险没有。”宋觅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连忙打断了回忆，吻上了闻阮的额角，怜爱而疼惜。

    “你没有被标记过，你还是你自己的。那个时候，你得救了……你的父亲及时地救了你不是吗？”

    “不是，不是爸爸……不是他们，都不是，他们都不来救我。”闻阮失神地喃喃着，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谁？”宋觅心中一动，按捺下一阵气血上涌的冲动，以同样平缓地语气诱哄着闻阮回答。

    “我不知道……那个人说，他是我的姑父。”闻阮茫然的摇摇头，闭上了眼。

    那个男人带着一群黑色西服的人破门而入，犹如从天而降的救兵，眼罩被摘下的那一刻，一张清冷沉稳的脸落入了闻阮的眼底，那个和闻声礼差不多年纪的面容上浮现的是闻阮从未见过的狠绝凌厉，男人用自己的外套遮掩住了一身狼藉的闻阮，顺手从后背抽出一支手枪，开枪击碎了所有的铁链，然后反手抵在为首的混混头部，砰的开枪，随后简单明了地命令道。

    “一个不留！”

    “你是谁？”闻阮从未见过如此魄力，手腕逼人的alpha，抓紧了衣服颤声问道。

    “我是你alpha父亲家的人，或许，你该喊我声……姑父。”男人回身一把抱起他，走出了房间，思索片刻道。

    那是长大后的闻阮第一次正面接触到所谓“不可提及”的君家。

    “阮阮，你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宋觅沉默片刻，有些不信任地怀疑道。

    而闻阮听出了宋觅的话中的意思，也没生气。他从宋觅的身上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淡道。

    “我想先见见我爸。”

    我再次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速度……

    ps：君家的故事在隔壁，想提前知道男人是谁的，可以过去瞅瞅，但现在不知道也不会影响。

    第十四章

    争吵

    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