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来,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是邪祟,是妖魔,是逆天而行存在着的失败品。
她捂着小腹,踉踉跄跄地支撑着行走。
她要回去,要回到大和去。
祖奶奶还在等她,阿淮还在等她,还有阿紫、姚黄、阿宋……
可是怎么回去,孩子已经被蛊虫吞噬了,她也快死了不是吗。
孩子啊,不要怪你的父亲。
他是一个英雄,他没有对不起我们。
这一世没有缘分,你先去地下等着娘,等过段时间娘就会来找你,然后我会保护你,我们一起在桥边,在河边,在能等到的地方等着你父亲。
等百年之后,我们一家重聚。
……
陆舜华捂着小腹,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她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一下是障眼迷阵,一下是将军府的房内,她在疯狂喊着,嗓子都喊哑了,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
“我好痛啊……”她抓着被子,脚下蹬着,双目空洞,脱力道:“阿淮我好痛——阿淮,救救我,真的好痛——”
江淮将她双手按住,紧紧搂在怀里,任由她一下下打在自己伤口上也不愿放开。
他只有左手能用,半个身子压上去,眼中已然大半都是血丝。
陆舜华哭着喊着,他也同样痛苦,最后终于落下泪来。
他靠近她,在她耳边说:“六六,如果真的这么痛苦,就睡吧。”
他自言自语一般:“没关系,睡吧,等我来找你们。”
江淮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哄着她柔声道:“乖,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睡着了,再等一等,就能看见他。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以我之身,死生相殉。
陆舜华却仿佛听清了他说的话,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手脚也停止了挣扎,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的话。
江淮安安静静,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可他的神情又是那么难过。
陆舜华看着他,一直看着,看到自己轻轻笑出来,笑着笑着,又想哭,但依旧流不出眼泪。
你说,这个人,他当初要是不问她讨教那两句就好了。
他没问,一切都没了开始,任他是仇恨浇筑出一颗冰冷的心还是上京富贵养出的金贵身子都和她没有关系。可他问了那两句,平生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平生的冤孽也就这么开始了。
——
突然感觉其实故事停在这儿也挺好的……
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我觉得太残忍就写得隐晦了些。之前女主说她靠着比别人多一点的精血活着回来,其实因为那么多人里只有她是孕妇,多了的精血也就是她比多了的能够喂养蛊虫的“食物”就是胎儿。
孩子被蛊虫吞噬了,已经死了。
恩义两绝<其雾(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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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义两绝<其雾(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恩义两绝
陆舜华恍然,体内的剧痛稍稍有所平息,她还想说点什么,却没了力气。
江淮仍旧拥着她,喘息渐渐平静,他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你……”她低声慢慢说,但刚讲了一个字便停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门被叩响,茗儿推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
“主子,这位是宫里来的御医。”茗儿说,声音轻了些:“南疆来的,说是对当年的血蛊颇多研究。”
江淮直起身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怔怔地问:“你有办法?”
御医沉默地摇摇头。
江淮嗤笑:“滚。”
“侯爷。”大夫缓缓开口,“这种蛊虫世间尚无人能彻底拔除,但不是没有续命之法。”
江淮问:“什么办法?”
御医说:“蛊虫食人精血为生,如今反噬不过因为姑娘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再无力喂养。说来其实简单,只要继续养着它,姑娘自然性命无虞。”
江淮瞪大眼睛,几步走过去将他拉到床前,“快治!”
他很着急:“你需要什么,我去命人取。”
御医被他拉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摆摆手叹道:“侯爷莫急,且听我说完。”
江淮抓了把头发,“你说。”
御医望着床上的陆舜华,说道:“虽则无虞,但侯爷应当知道,天地万物皆有寿命殆尽之时,没人知道血蛊的寿数几何,即使暂时救活了,蛊虫枯死之日,姑娘还是难逃一死。况且,以他人之血养蛊终究不是上策,我这些年研制解蛊之药,也不过能让血蛊麻痹最多三月,如此一来三月便要行一次换血之术,窃以为不很值得。”
江淮:“我不管值不值得,既然有办法,现在就去治。”
陆舜华却在此时低低叹了口气。
她伸出的手已经瘦干了肉,手背上清晰地能看出脊骨的形状。她用这只枯瘦的手捉住了江淮的衣袖,没怎么费力就将他拉到身边。
“不用了,”她低低地说,眼神很冷静,“真的不用了。”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这样平淡,仿佛放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这种平淡里又带有一点儿决绝和轻松,像下了一个让自己无比愉悦的决定。
“陪我说说话吧。”陆舜华用力支撑自己想坐起来,但也只是抬了抬手。江淮赶紧上前,扶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阿淮。”
江淮将她搂在怀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也觉得有点轻松。
那就这样吧,他想。
其实这也不是多可怕的事情,百年之后,一抔黄土,他们还会再见的。
如果放弃对她来讲是更轻松的选择,那么他不拦着她。
衣服挂在陆舜华身上有些空荡荡,她看着他的左肩,想了很多,最后开口说的却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吓土土。”
江淮皱紧眉头:“我说了好多次,我没有吓他,是他自己胆小。”
“你是他义父,对他温柔点。”
江淮说:“你很喜欢他。”
陆舜华点头,“他是我的希望。”
也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颗火种。
江淮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
忽然间,外头传来喧闹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茗儿正欲起身去看个究竟,房门又被一把推开。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猛地蹿进来,扑到陆舜华床边,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泪水,眼睛红肿,声音哽咽。
“你怎么了呀?”土土抹了把眼睛,“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