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里,芸娣肚皮像吹了气一样鼓起来,足像怀胎十月,往底下看,几乎看不见自己双脚。
闷热炎炎的夏日里,芸娣躺在藤椅里摇蒲扇纳凉。
忽然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男童过来,拉着她衣角,“阿母,阿耶回来了。”
男人去年年底来了一趟荆州,小住半个月,建康那边事务离不了他,到今年夏,她身子大了,心念着她,特地抽出空闲回来一趟。
芸娣恍惚地跟他穿过庭院,走廊,最后来到大门口,仍是凤宅熟悉的摆设。
她在凤宅。
也在荆州城里。
门前下人在抬箱子,男人从建康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细密的汗,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是桓琨的脸。
他的面孔没什么变化,肤色稍显麦色,仍是眉目秀美,看上去十分年轻。
桓琨走来,扶住她的腰,搀扶她往回走,柔声道:“日头这般大,你身子又重,在屋里坐着就好。”
芸娣擦他额角的细汗,“想你的紧。”
桓琨闻言眼神变得炽热,正见底下有一双稚嫩天真的眼睛望着自家阿母阿耶,桓琨拍拍他肩膀,“阿虎,到别处玩去,阿耶要与你阿母谈事。”
阿虎嘿嘿一笑,“知道知道,阿虎很乖,阿耶难得回来一次,不打搅你们办正事。”
闹得芸娣一个大红脸,作势拧他耳朵,阿虎飞快地逃去,芸娣含笑道:“你在信上说这回回来,要住上一个月,阿虎高兴坏了,日日都守在门口等他阿耶。”
桓琨不由握住她的手,眼里透出愧疚之色,温柔地微笑道:“妙奴的心愿,我记得,会有一日,蓬莱神王里会飞进几只鸳鸯仙人。”
进屋时下人已抬来热水,将门关住退下,芸娣替桓琨解下衣袍腰带,只有亵裤没褪,胯间鼓鼓的一团,看起来颇为壮观。芸娣正将衣袍挂在一旁,身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躯。
桓琨从后拥住她,脸贴脸,一下下亲她的鬓角,双手不老实,长指钻进松垮的衣层轻轻一挑开,灵活钻进去。
二人相偎的姿势正落在梳妆镜中,就见镜中的美妙少妇衣衫大敞,露出一对翘鼓鼓的奶子,又白又嫩,上面甚至还有吻痕压印。
桓琨寻到一处压印轻揉慢捻,声音低哑在她耳边挑逗着她,“阿兄这样疼你,喜欢吗?”
芸娣被挑逗得骨酥皮软,浑身毛孔无不舒服,忍不住咬住手指头,“好舒服。”
“阿兄伺候你舒服,还是兄长?”
“阿,阿兄哎呀。”忽然奶尖被重重一拧,听到桓琨含笑,“不说实话,阿兄就要狠狠罚你。”
不给芸娣缓冲的时间,从后面撩开罗裙,连卸裤都没脱下,直接隔衣刺进去,芸娣被肏个往前仰倒。
“阿兄最爱你这处,比花蕊嫩,怎么吃都软。”桓琨双手牢牢抚在她腰间,爱抚圆滚滚的大肚皮,胯间挺动不停,紫红的棒头次次抵住花心,一连狠抽百余下,把紧窄幼嫩的肉穴肏成个小肉洞。
肉洞费力地吞吐一根紫红巨物,又被男人含住耳垂故意问,“兄长肏你时,可有这样顶你?顶得有这般深,肏到你肚皮里去,撞着孩子。”
“阿兄别说了,羞煞我。”芸娣听得面红耳赤,明明身子被自己的二哥哥肏弄,脑海里却补起被魁梧有力的大哥压在桌上,钻罗裙吃穴摸乳的淫糜画面。
一想淫水流得越发肆意,桓琨挺动腰杆往前狠狠一捣弄,还听得噗一声,这一插得芸娣醉仙欲死,桓琨两指捉住一只乳头,重重地揉。
芸娣小腹不觉收紧,忽然察觉胎动,孩儿似在肚皮里出拳,捣得她小腹紧紧的疼,下体又被肉棒肏着,腿心里仆满淫水,实在太多了,顺着腿流到地上,嗒嗒的响。
“穴儿咬得这般紧,是鱼儿化的不成,阿兄捣得你可爽利?”
芸娣哼唧,玉体软绵绵的,偎在桓琨胸口上,“阿兄快捣死我罢,肏我死了。”
她浑身上下几乎没一点力气,立也立不住,就靠着穴里头一根肉棒支撑,眼下两腿已打起颤来。
被桓琨抬起一条白玉腿儿,拉到一侧架在木桶上,肉唇也被拉扯成一条窄长的缝儿,滴滴答答的淫水漏出来。
桓琨将指头塞进去,摸穴捣肉玩个不尽,胯下又一次次撞猛,弄得芸娣快活不宜,明眸半合,“好阿兄,不成了,妹妹要被你捣死了嗯嗯啊。”一记深深的刺入。
芸娣急促娇喘,体内大股淫水洒在龟头上,又有一股股白浊激射喷进花心,一起攀到了高潮。
肉穴被两股滚烫的热液堵得胀满,桓琨缓缓将阳具拔出,又将身子泛香汗的芸娣放在榻上,让她仰躺着。
桓琨摸了摸肚皮,低头亲了下,动作满是怜爱。
芸娣还在余潮之中,满面粉红,眸儿半合,就见他胯下瞬间又大起来,紫红狰狞的一根,桓琨分开她两腿,立在床榻边缘,架住两条玉腿在肩上,挺腰一送。
只听得噗嗤一声,阳具插进湿哒哒的肉穴,桓琨继续弄起来。
芸娣奶子大,被他肏得身子上下颠动,奶子像一对活蹦乱跳的兔子,在他眼前晃动,桓琨从肚皮上亲过去,最后轮流吸住两只早被吮得充血猩红的奶尖,吃得唇角流了许多奶渍。
桓琨体谅她还怀着身子,做了两场就打住,在榻上裸着身贴身说闲话,桓琨贴着肚皮,轻轻吟唱起一支曲子里。
芸娣记得,那是很多年以前,在围场附近的一处山洞,他为了哄她不再害怕。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变了,也什么都不变。
日光绵绵悠长的午后,芸娣昏昏睡过去,过了许久,感觉枕畔空了,过了会儿又来人,将她搂到怀里。
男人粗糙的长指插进她腿心里抚乳摸穴,淫水流出来,芸娣下意识分开腿儿,让男人手指摸到屁眼上打转,想要肏进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梦境(二)(大哥h+双人微)
芸娣不让他肏,握住他的手摸小穴,男人就把小穴里没流干净的白浊淫液一点点挖出来。
眼看要干净了,忽然塞进来一根又粗又大的玉势。
小穴一下含猛,两片肉唇被翻卷进去,男人一边用玉势肏她,一边手指把肉唇慢慢拨出来,拈在手里揉变得充血敏感。
芸娣说想要,男人先亲了亲她,胡茬微微刺痛她的脸,他的语气几乎是诱哄,“我跟赤龙比,哪个肏得你爽?”
芸娣微微睁开眼,忽然见到眼前的男人是桓猊。
他发生了好大变化,下巴留着淡青色的胡茬,五官越发深邃成熟,唯独眼中的炽热不变,像火一样烧着她身子。
这一刻,芸娣满心满眼的依赖他,偎进他怀里,牙齿轻轻咬住男人薄薄的耳垂,“自然是兄长,兄长肏得妹妹小屄痒儿,魂儿都飞了。”
芸娣挑拨着他的理智,果不其然,桓猊眼中一沉,旋即抬起她下巴,往她脖子里狠狠一咬。
芸娣哎呦叫痛,忽然桓猊将她放开,却紧按住她脖子,随即他挺腰将大肉棒抵上来。
肉茎上滚着微腥的热气,芸娣乖乖张开嘴含了进去。
她喜欢舔两颗囊袋,双手握着又舔着,来来回回吃了有三四遍,光光亮亮的囊袋沾满了她的口水,接着就要吃肉棒,吸每一下都有口水咕叽的声音,在静谧的屋里十分响亮。
桓猊似乎听不得这样无声撩拨他心弦,阳具紧紧插在她嘴里,模仿在小屄里来回插动的姿势,频繁进出。
双手不闲着,一手抚她肚皮,一手揉她下体湿哒哒的肉唇,时不时两指插进,逗弄着她。
倘若此时屋外有奴婢经过,不难发现主屋大敞的窗子里,两位主子在榻上交欢的场面。
芸娣垂腿坐在榻边张着嘴儿,一根紫红色肉物在她嘴里进进出出,嫩红的小舌舔吮青筋爆绽的肉茎,唇角满是透明的口涎,这还不止,只见她浑身赤裸,大着肚子,岔开两腿正被桓猊指奸。
白嫩的腿儿上流满了一道道干涸的,新鲜的水渍,这时又见郎君拔出阳具,将小娘子一条腿抬起来,勾在臂弯里,慢慢把阳具刺入花心,腿心里的画面更直观让人脸红。
桓猊肉棍又粗又红,在小嘴儿紧窄嫩红的小屄里一进一出,既肏到最深处,又不时抵在穴口研磨,紫红色的棒头上满是一层水亮,将芸娣光滑粉嫩的阴户都打湿。
两个人的身子,上身乳贴胸,鼻磨唇,紧紧地贴着,两条舌头搅在一起,口水滋咕滋咕作响,下身一会紧紧的咬着,一会又分开,小屄绞着肉棒。
桓猊射精时,将芸娣仰躺在榻上,芸娣握住自己一对大奶子,一边揉,一边仰头吐舌吃着桓猊射出来的精液,脸上,胸口流了满是。
这还没有结束,之后芸娣侧躺在床上,把屁股和大片雪白的后背露向窗面,遮住了大腹,看上去好似个曼妙小娘子,浑身赤裸一物,嘴里轻轻哼叫,分明更是在等男人肏她穴的小荡妇。
桓猊在她身边躺下来,就将这旖旎的场面遮住,但接下来发生的,却更让人心中狂跳。
就见桓猊拉起芸娣一条腿,之后把阳具塞进去,开始一下下肏动,肏狠时,阳具体整根没在芸娣体内,忽然芸娣哎呦一声,桓猊连忙停下来,就听她说,“孩子在动。”
芸娣肚子里的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手脚在动,鼓鼓地撑着肚皮,桓猊起先把脸伏在肚子上听,后来感觉不到了,阳具一下下缓慢却又有力地肏芸娣的小屄,忽然胎动。
于是芸娣一边被肏穴,一边感应胎动,好不刺激,很快潮吹,喷出来的水都被桓猊用精致小巧的琉璃杯接下,自己含了一半,又勾起芸娣的后脖,嘴对嘴给渡到她嘴里去,低声问滋味可好。
屋中的窗子从正午开到傍晚,落日余晖之中,一切动静都停了下来,院里蝉鸣隐隐,风吹散了夏日里的暑气。
红日满窗,吹荡的纱帐里,男人抚摸她的肚子,眼神期盼而热烈,芸娣轻声道:“都说酸儿辣女,怀上了他以来就没沾过酸的,莫不是又是个男孩。”
桓猊拂开她脸上的青丝,更方便清洗地将她凝着,低声道:“男孩也好,生个乖的,听他兄长的话,又晓得心疼阿母。”
“兄长是他阿耶,怎么光想着我了,”芸娣眨眨眼,青丝像绸缎般流泻在白嫩的肩头,她大着肚皮,都快是两个孩儿的阿母,仍是俏眉娇眼,正凝着一双明亮水眸儿,想着道,“阿虎生出来,模子倒跟阿兄同个刻出来,性子却活泼泼的,一点儿不像,若这胎还是个男娃娃,岂不成了小霸王,还是女娃娃乖巧。”
说着又摇摇头,“不成,女儿肖父,若是她生的兄长魁梧,又显成熟,日后岂不是要哭死了。”
她这份担忧一从唇中吐出来,桓猊眉梢一冷,眼里杀气隐隐,“我桓猊的女儿,谁敢嫌弃。”
搂住芸娣的肩头,手掌揉着一侧胀鼓鼓的乳儿,胯下故意往她屁股上一顶,一双乌眉压得低低,透露几分布满,甚至委屈,“怎的,我听你话中的意思,是嫌弃我老了?”
“兄长老当益壮,我喜欢的紧呢。”芸娣仰头将他望着,指尖轻轻点住他薄唇,桓猊张嘴含住。
接着朝她低头,手指也就被他越含越深,直到整根都含进去,朝她唇上亲来。
眼梢处,纱帐外忽然落了一抹身影,芸娣别开脸看去,男人炽热霸道的吻就落在她脖颈间,正听她唤道,“阿兄。”
“嗯。”
接着,眼前轻薄几乎不能遮人的纱帐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揭开,桓琨眼下仍是一身大衫宽袍入了里。
芸娣想钻出怀抱,偎到阿兄怀里,却被桓猊搂住亲嘴。
二人从头到脚不着一物,丰盈的奶子贴着古铜色的胸窝,肉棒在腿心里磨来磨去,芸娣哼哼唧唧,“兄长坏死了,故意叫我难堪。”
桓猊咬住她娇唇,低笑,“又不是第一次,羞什么羞。”他眉峰往上飞扬而起,有种凌厉挑衅的意味。
桓琨不动声色,眼底火舌渐烧起来,在一旁不声不响脱了衣裳,从兄长怀里挖出大腹便便的娇娘子来,爱抚一身白嫩皮肉,长指点她鼻尖,佯斥道,“我出门不过半日,怎么就这般守不住身子,让兄长夺了去。”
“兄长心眼坏,趁我入梦悄悄钻进了被窝,掀了裙摆就舔上来,”芸娣被桓琨搂着,软红的眼梢却掠过口中所说的坏男人,哼了声儿,把双脚都缩起来,藏到桓琨怀里,“阿兄来了,快治治这恶人。”
“妹妹,冤枉啊。”桓猊眼疾手快,立即捻起她脚尖,就亲上来,芸娣推搡不开他,半边身子反被他搂住。
“按这样说法,就是兄长的不是。”桓琨面上含着温润的笑意,手上却一点不让,搂着芸娣半边身子,兄弟二人虽然各不退让,却又同时顾忌芸娣的大肚子。
有了顾忌,有了收敛,不知不觉,三人像粘连的糖人缠在了一块儿。
乳贴胸,后背贴胸,屁股肉穴同时夹着两根肉棍,烫得身子酥软,刚要软倒在眼前亲哥哥的怀里,随即又被搂去另一个亲哥哥臂弯里。
芸娣被摸乳舔穴,口中唤她心肝乖肉,交欢肆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小册子(娇羞)
大梦初醒,被窝里都粘呼呼的,芸娣双腿微颤,似乎还有梦里被两个男人玩弄的余潮,指尖往下体一摸,裤裆湿得不成样子。
怀了孕的女子,身子越发敏感,对性事也热衷起来,然而她枕边无人,少不得做一两回春梦。
真正令她觉得羞耻的是,竟梦到桓猊,还怀了他的孩子,和他讨论日后孩子的一切。
更要命的是,后来阿兄加入,三人滚一块儿。
这场画面芸娣想都不敢想,却在梦里出现。俗话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她骨子里就是个淫荡的人,一个男人不够,还想要两个。
芸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忽听外头敲门声,“三娘子,大司马来看望您了。”
若说此刻芸娣最不想见到的人,非桓猊莫属,她道:“不见。”
奴婢把话转告回去,桓猊一腔喜悦被浇灭,面上不说什么,把东西留了,打道回府。
大司马府,卫典丹看出主公有些坐立难安,竟隐隐看出少男怀春的模样来,心下不免叹了口气,三娘子是真心嫌弃主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连他都佩服主公这股子韧劲。
卫典丹主动支一招,“主公现在做的一切,在三娘子眼里都太刻意,得需要一些不经意的小举动,牵动三娘子的恻隐之心。孕期里的妇人,心头软,只需摸准她心软的地方,就不愁这个死结没法开。”
桓猊一听有些兴致,叫他继续说下去。
卫典丹就含笑详细道来。
桓猊耐心听完了,却皱起眉头嫌矫情,卫典丹“装模作样”劝说,才让自家主儿“心甘情愿”肯做。
这夜,桓猊来芸娣这边坐坐,本想进了晚膳再走,忽然手下传有要事,桓猊不便久待匆匆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下人进来收拾,发现凳角下落了一本小册子,位子正好是桓猊刚才坐过的地方,芸娣担心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让下人沾手,也没让送回大司马府,等桓猊发现,自会亲自登门来要,也就不会横生枝节。
然而接下来几日,桓猊公事繁忙,似乎没发现有东西落在她这儿,小册子一直被压在在书案底下。
有回小春打扫不小心把这一摞书推翻在地上,一片凌乱,小春忙着收拾,忽然咦了声,“三娘子,您看这是什么?”
这一声引来芸娣的注意,不免看向她手里的小册子,正是桓猊的,因为掉在地上,无意摊到一半儿,满面字迹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内容也十分清晰。
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要紧,只是一些孕期妇人该避开的忌讳以及喜好,连同每一日的起居饮食都仔细记录下来,推算时间,正好是回荆州到现在这段期间,一天也没落下。
小册子上的笔迹虽小,但仍是雄浑有力,力透纸背,显然不是三娘子的笔迹,那还会是谁的,小春不敢再想下去。
小春走后后,芸娣翻出压在底下的小册子,想翻看一下,但又有一道无形的障碍横阻在眼前,仿佛只要她翻开一页,就接受了他的心意一样。
芸娣狠狠掐住这个念头,把小册子放在一旁,派人去请大司马府,请桓猊晚上过来一趟,赶快把这本小册子交到他手里,免得节外生枝。
窗子开着,一股股风透进来,慢慢儿把小册子掀开,露出里头的内容。
芸娣瞥了一眼又一眼,最终禁不住内心的鼓动,拎到被窝里悄悄翻看,才从始页翻到中间,看着男人记的这些,眼前不由幻想深夜他伏在案上记录的情形,竟读处一股心酸来。
怀孕的女人,孕期里总是特别敏感,眼下快动摇了,无意看到男人记载的一句话,脸儿腾红,仿佛被戳中心事,恼怒之余又生出一股被人监视识破的羞耻,最后气得不行,将小册子摔地上。
不及傍晚,桓猊人已经赶过来,等了许久,小春走出来道:“大司马,三娘子托奴婢将这东西还给您。”
桓猊一看,是他故意落在芸娣这儿的小册子,“三娘子在何处,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小春道:“三娘子身子不适,今日不方便见客,还请,还请大司马回了罢。”
桓猊皱眉:“这是她原话?”
小春没胆子说,脸儿埋到胸口上,惶恐说是,说完刹那,感觉周围气氛都为之一冷,登时见桓猊往内院走去,她急忙拦住,“大司马,三娘子说了——”
桓猊扫她一眼,小春吓得浑身一哆嗦,一时间忘记拦了,眼睁睁看桓猊直接入了内院,寻到芸娣屋里去,却见屋门都是大敞的,桓猊留着一肚子委屈踏进门,正见芸娣懒躺在藤椅上,手里摇着蒲扇,背对着屋门口。
忽地摇扇的手被握住,手腕骨隐隐作痛,芸娣抬眼一瞧,就见是桓猊,他拧眉道:“既然叫我一声大兄,为何不亲自来,派个丫鬟,是眼里压根儿没我这个大兄?”
芸娣却不怕他,哼道:“大兄想让我看见的,我都看见了,你要捉弄我,何必用这法子,当面不更爽快。”
桓猊下意识问,“什么?”
芸娣看他还不认,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你出去。”见桓猊怔怔地站着,仍不走,芸娣捧着大肚子起身,桓猊见状忙上前,朝她伸出双手,就怕她不小心磕着摔着,“你当心着些。”
芸娣却拂开他的手,双手堵在他腰间往外推,口中道:“出去出去!”
桓猊哪想就这样出去,事儿还没问清楚,也没法对她动手,最后稀里糊涂地就被推出门外,只听得身后砰的一声,两扇门重重关上,桓猊立马拍门,里头没应,桓猊语气强硬,“开门。”又道,“再不开,我可就踹了。”
里头仍是没声响,桓猊不禁又软了声,低声道:“芸娣,芸儿,阿娣,宝贝儿,你倒是开开门,大兄担心你的紧。”
桓猊显然很少说这样的话,神色有些僵硬,但这话又出奇的有效,就见面前两扇门慢慢开了。
桓猊急迫欣喜地盯着,原以为人会走出来,但到最后也只开了一条细缝儿,从这条细缝儿里忽然扔出来样东西,迎面正撞桓猊脸上。
他立即接住,低头一看是刚才落在屋里的小册子,无意翻到某页,瞧见里头一行蝇头小字,竟写着女子孕中好房事,之后又列举种种羞人大胆的房事姿势,连配图都有。
桓猊不禁瞪直了眼,随即也回想起来了,耳根子有点红,不禁咳嗽几声,“阿娣你听——”
“出去!”
“好好好,我不让你看着心烦。”
外面没了声响。
芸娣立即贴到门窗上听,果真听到他远走的声音,隔了一会,约莫等他走远,芸娣才悄悄把门打开,却只露出半张脸,男人的脸庞骤然出现在眼前。
芸娣将门关上,门边却插进来一条矫健的长腿,直接撬开,接着整个人钻进来。
芸娣扭头就走,却被桓猊按住,他好声好气地哄道:“都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当心肚里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他不说还好,一说芸娣忍不住打他胸窝,眼泪掉出来了,“知道我怀孩子,你还戏弄我,知道我讨厌你,你还非得往我跟前凑,你就是成心的!”
桓猊有苦不能言,只得连连点头,“是,是我不好,我成心的。”
话一说出口,芸娣立即瞪他,桓猊忙改口,“我哪是成心的,我抽我自个儿嘴巴。”
“你就是成心的,你行事谨慎,之前来我这儿这么多趟,偏偏这回落了一物,又好几天没想起来,不是故意叫我瞧见,还能是什么。”说完又抽搭补上一句,“你就是成心的,故意对我好,好了一会儿又捉弄我,你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桓猊若不想让她起疑心,自然有千万种法子,然而这样就成了算计,他不愿,于是才露出这样浅显的破绽,他要的是她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心底还对他留着一丝恻隐之心,最后为他动容甚至动情,委婉地依偎过来。
但没想到,她是猜出来,走向却给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到此刻,桓猊才知道自己看不破女人,看她委屈成这样子,也是心疼,心甘情愿地哄道:“此事是我不好,可你要说我看轻你,那真是要枉杀我,我的心意,你当真还不明白,”
说到后来,他也不禁流露真情,捧起她脸儿,“是不是要我剖出自己的心来,给你看看它里头装着什么,除了你这个女人,天底下谁还这么可恨,叫我求生不得。”
芸娣听了他这样露骨的心迹,不由心跳如鼓,瞪大眼看他,一时间也忘了哭。
直到桓猊用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泪,芸娣才回过神来,立马道:“又为何在册子里戏弄我,你若说一个字假话,往后休要踏进我这里一步。”
桓猊眼神微闪,忍不住咳嗽一声,“我说了,你别恼,夜里我昏糊涂了,想着那事,笔下没了章法,就给写出来,”他不由握住她肩膀,在她耳边道,“这样私密的东西,旁人怎么能看到,只有你见了,你明白我心意。”
芸娣起先脸红,后来恼道:“你真是坏!”说什么也不肯理桓猊,又将他赶出去。
这回桓猊直接被赶出宅邸,是真没法儿再忽然冒出来,但他会死心吗,连芸娣都知道他还有使不完的后招。
但一连几日,桓猊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有事忙,芸娣也不去管,很快二十岁生辰到了,为此想特地写信给阿兄,问他可回来,但顾忌他的病情,还是不舍得他操劳,加上阿兄并未在信上透露此意,遂也作罢。
殊不知,就在淮南去往荆州的遥远路途上,缓缓行着一辆马车,来到镇上歇息,车厢里的郎君一走出来,俊眉丰神,衣着挺括,面色略显苍白,但比之前好了许多,可见这段时日的休养不是白费苦心的。
郎君一下马车,立即吸引附近上至八十下至孩童的目光,郎君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犹如闲庭漫步,静心挑选礼物,女郎们起先见郎君咳嗽不断,想来是个病秧子,踌躇不已。
但见他衣着不凡,说不定是个世家子弟,身旁只跟着一位老仆从,女郎们心思又活络过来。
她们当中稍有姿色身家的,大着胆子上前攀谈,却见郎君面上含着温润的笑意,挑了两粒核桃雕刻的蓬莱神山,对摊主道:“老伯,这两样都要,劳烦您再往里头刻两个小人。”之后仔细说与他听。
摊主笑道:“郎君有福气,挑的都是顶尖儿的,不知是送给自家夫人,还是家里几个丫头。”
郎君眼神都变得柔和,轻轻咳嗽,“我家夫人。”
殊不知他一声儿,碎了无数女郎们含苞待放的芳心。
挑完礼,歇息妥当,老奴仆疑惑道:“郎君如此心系三娘子,为何不透露此行?”
“若是让她知道了,定不会让我来,”郎君打开一旁的锦盒,放进两粒核桃蓬莱神山,眼中荡开温柔的光,是有关她和孩子的,“她的生辰,一年就一次,我自是要来贺的。”
芸娣生辰正赶上中秋佳节,府上布置热闹,芸娣吃了粽子,又抿了一小口生辰酒,之后出门赏花灯。
而在她离去之后,一辆寻常的马车赶到宅前,一名老奴仆前来敲门,委婉询问宅子芸娣可在家中,奴婢掩门答道:“三娘子出去赏花灯啦,得有会儿功夫回来,郎君明日再来也不迟。”
奴仆并未再问下去,走到不远处的车厢旁,如实状告。
车厢里的郎君听了,掀帘往外看去,就见往日热闹的荆州城,眼下有些暗淡了,似在筹备一件大事儿。
马车正行到荆州城最繁华的街道,车厢外面人声渐渐稀薄,直至无声,芸娣感觉到不对劲,没有急着叫停马夫,惊动外人,而是悄悄掀开车帘,正见平日里都挤得慌的街道,眼下却空无一人。
一整条大街上黑黢黢的,不见一点过节的绚烂灯火,最诡异的事,一个人也没有,只行着她这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