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那么两三岁,显得幼稚些。不过,藏山寺的师父说他天赋不错,是凡人里很适合修行的,迟公子就将他安排进了藏山寺,让他跟着寺里的师父修行。”
“虽说心智稍微小些,但这也没什么大碍,他凭着这么一副好皮相,在寺里很受欢迎呢,有不少师姐师妹,都喜欢带他出去玩。据老衲所知,他有个很水灵的师妹对他,咳,就很有那个意思,还常常带自己做的点心给他吃呢。”普慈笑眯眯道。
绮罗听罢,也觉得甚是欣慰,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大师……你为什么会知道……”
普慈:“……咳。”
普慈:“老衲这不是比较关爱后辈么,你们年轻人哪里懂,孩子的成长需要长辈多加关注和爱护的……阿弥陀佛。”
绮罗:“……”呵,死老头子,承认吧,你就是八卦。
-
绮罗忽然问道:“诶,大师,你怎么又变回原形了,迟悟给你捏的那个身子呢?”
普慈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活动起来可灵便?”
绮罗一愣,下意识动了动胳臂腿脚:“挺好的啊,胳臂是胳臂腿是腿的,简直身轻如燕……怎么了吗?”
“灵便就好,也不枉迟公子这几年来千里奔波。”
绮罗闻言便知这里面有什么关节,连忙静下来,等着普慈解释。
“五年前,你去关外解那通天的大阵,其实是死在火海里的,你自己知道吧?”
绮罗:“咱能不提这事了吗?”
“几百里的大火熄灭之后,迟公子不顾自己伤重在无间城找了几天几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是要找到你才肯罢休。”
“那些在前一次大火中残存下来的建筑,在那一次也全都化作炭土了,所以你该知道的,说是在无间城找,实际上就是在一片废墟上找……”
绮罗忍不住心中一紧。
她几乎能想到那个傻子孤身一人在旷远的大漠中,在黄昏的日照下,跪在废墟上刨开每一个焦土堆,锲而不舍地寻找一个人的模样。
“他几乎将那废墟给翻了过来,最后也没能找到你的尸骨。其实他早该想到的,火焰将残存的城墙和宫殿都烧成了灰,人的尸骨又怎么能保全……但是在最后一天晚上的时候,他却找到了你的魂魄。”
“说来真是奇迹,在那样强的一个阵中,你的魂魄竟没有散,静静地立在一片不那么显眼的焦土堆上,周围有许多零散的火灵环绕着。就是那些火灵在你破阵过程中,险险地维系住了你的魂魄,使之不散,那些火灵在他来了之后便消散了。”
“他回来之后,什么也顾不上了,唯一想着的事就是要给你重塑一个身体。”
“不似老衲当年的活灵转移,随便捏个皮囊就好了,你这算是死灵复生,要困难百倍。”
“人由五行而生,所以他前些年四处去寻找至精至纯的五行元素,几乎走遍了人间魔域,说上一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为过了。当然,这其中,藏山寺的莫掌门和屠龙宫道宫主都给了不少帮助。”
“最终,木为骨,金为筋,土为肌,水为血,火为气,才最终给你捏造出这副身子来,放在藏山寺灵气丰盈的地方养着,等着魂身最终合一……”
普慈若有深意地总结道:“总而言之,这副身子费了他无数心血,来的很不容易。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绮罗听了,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您是说,这副身子实际上是他的,以后我就有理由让他养着我了。”
普慈:“……”虽然但是,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吧。
-
绮罗又想起之前的那个问题,忽然就明白了答案:迟悟要收集至精至纯的五行元素,而这世上至纯的土灵就只有从息壤里提取出来。
天下就那么一点珍贵的息壤,原本迟悟用来给普慈捏了一个小童子的皮囊的。而失了土灵的息壤,与凡土无异,自然就无用了。
“大师,那你不就没法……”
普慈笑道:“阿弥陀佛,老衲现在已经看开啦,皮相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的虚妄。与其求一副人皮,不若得一颗人心……毕竟,这世上有比皮相重要百倍千倍的东西啊。”
-
穿过山门,再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一处小院,四周环竹,即便是在冬天,也是一片盎然绿意。绮罗还未进门,就听见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门而入,眼前的小院干净整洁,清新淡雅,一棵合抱粗的古木枝丫延伸着遮蔽住了小小的竹屋。
她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屋檐上,树杈上,藤椅边,随处可见地挂了铃铛。
水晶的、琉璃的、青铜的,带着流苏的……最大的有如小钟,最小的堪比簪花,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风一吹,满院子的空灵妙音。
罗汉在一旁窃笑道:“这都是迟公子前些年四处跑的时候收集来的,他说他都养成习惯了……啧,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习惯。”
绮罗又开始哈哈哈地傻乐了。
她也不待其他人来带路了,小鸟一般轻快地穿过竹屋,沿着小径行了约两百步,眼前所见是一片梅花林。
雪后初晴,山林干净的不像话。
满树满树的梅花怒放着,素白的、淡粉的、艳红的……有的淡雅,有的妖艳,在阳光下全都剔透的发亮。被雪水与寒气冰镇过的暗香,在枝丫间浮动,一有风过,沁人心脾,荡涤肺腑。
少年披了黑色的大氅,正在一株素白的梅花树下,仰望着这满树的玉屑琼华,安静地仿若与世隔绝。
他看的那样入神,肩头和发顶都沾染了一层晶莹的粉雪,亦不知要拂去,竟像白了头一般。
他听见了一个特别的脚步声,轻盈地响起来,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微微一怔。
回头望去,一袭红裙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下,鲜艳耀眼的像是能将整片山林晕染一般。
风过暗香动,花如落雪飞。
他只等了一片梅花落地的时间——一朵花从枝头跃下,顺着她的长发滑落,最终落在她脚边的雪里——就抬步走了过去,经过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踩出几处不深不浅的印记,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到她身上,裹紧。
绮罗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他并没有等她五年,没有等五个月,甚至连五天、五个时辰也没有。
仿佛他们从未分离。
绮罗从毛茸茸的大氅中仰起来脸来,呵出了一小团晶莹的白气。
“藏山寺的新梅,我终于见到啦,真是好看。”
却不及你万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庆期间查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