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您的意思是……”
“阿弥陀佛。‘心地本无生,因地从缘起。缘种不相妨,华果因复尔。’世间万物,互为因果。今世因,亦是前尘果。我观格格面向,平日忧思过重,此非长寿之相。昨日之日譬如昨日死。既已新生,何必再执拗前尘?”
正月是初一,被人说是此非长寿之相,便是从来不信神佛的谢逾白,此时脸色亦是沉了下去。
叶花燃对所谓长寿之相却丝毫不在意。
她真正在意的是大师的最后那句话,茶杯的之间缓缓收拢,“大师是要我放下前尘?”
这么长时间以来,支持叶花燃精神气的,便是怀着对前世谢方钦同邵莹莹的仇恨,对前世没能同谢逾白的遗憾,这才一路走到现在。
如今,大师要她不要再执前尘。
是要她将过往全部放下,不必再执拗她为何会从前世回到承国十年,只需好好过这一生的意思?
无尘大师似是能够窥探人心。
他捻动手里的佛珠,“前尘已销,格格亦当活在当下。”
叶花燃的心,如同大师手里捻动的佛珠,骤然被拨动了一下。
白薇已死,邵莹莹被逐出王府,流落在璟天市景。
归年哥哥同谢骋之父子关系亲和了不少,谢家家主之位应当不会再有变动。
没了她替谢方钦周旋,本应该在去年年底便声名鹊起的谢方钦,仍是籍籍无名。
这一世,确实同前世已经大为不同。
所以,她应该将前尘放下,只需好好同归年哥哥珍惜这一世,好好厮守才是么?
叶花燃豁然开朗。
“多谢大师。”
叶花燃双手合十,朝大师恭敬地行了个佛礼。
无尘捻动佛珠,“阿弥陀佛”,回了个佛礼。
叶花燃那同谢逾白两人,从无尘大师的禅房里走出。
外头冷风夹裹着风雪,扑了他们一脸。
“好冷~~~”
在禅房里待了一会儿,出来后一下子便有些难以适应外头的天气。
外面下着雪花,两人便尽可能地走在屋檐或是回廊之下。
叶花燃将身上的披风裹了裹,整张小脸都埋进斗篷的帽子里。
先前还兴致盎然地在后院赏梅的她,这会儿冷得是赏梅的心情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大家都好了没有。好想念家里烧着地龙,烧着炭火的房间啊。”
叶花燃才走几步,脚被冻僵得不行。
穿着棉靴的双脚在地上跺了跺,好让双脚能够暖和一些,“要是会瞬行千里的缩地之术就好了。拈个诀,人便已经身在谢府……”
叶花燃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平日里,早就该一盆冷水泼下的男人,这会儿沉默得诡异。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谢逾白注视着叶花燃得眼睛,“为何要问佛家可有轮回,可有转生?”
叶花燃唇瓣微张。
几次张张合合,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同无尘大师聊得入了神,一时忘记了归年哥哥的在场。
不,与其说是她真的一下子忘了归年哥哥也在,还有不如说,她是故意忽略归年哥哥的在场。
很早之前,她就想要同归年哥哥坦白了。
想了想,叶花燃在一处偏院的屋檐下停住了脚步。
“归年哥哥可相信人死后,会有死而复生这件事吗?”
谢逾白的眉头夹得更深了。
他抬手,在叶花燃的额头探了探。
叶花燃无奈地道,“我没发烧,更没有说胡话。”
“你知道,我不信神佛。”
不信神佛,自然也是不信鬼神的存在。
彻头彻尾,无神论者。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又如何会相信呢?”
叶花燃喃喃自语道。
叶花燃的声音太轻,风雪将她的声音吹散,谢逾白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
“格格,姑爷——”
叶花燃正打算将她是重生的这件事透露一点给谢逾白知晓,那头碧鸢远远的跑来。
“格格……格,姑,姑爷……爷。格格,您,您们怎么,怎么走得这么远呀。害,害我同冬雪一顿好找。”
碧鸢撑着伞,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便是这会儿,气都还是没能喘匀。
谢逾白出声问道,“什么事?”
“噢,是,是这样的。大家伙儿都已经,已经礼完佛了。我们,我们差不多该动身回去了。”
叶花燃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碧鸢替小主子打伞。
姑爷太高了,她够不到,只好将伞拿给姑爷,让谢逾白自己撑伞。
“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三人并肩,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便是这样。
一旦气氛被破坏了,再开口,就需要再次凝聚一些勇气,“我们回去再说?”
谢逾白深深地看了叶花燃一眼,“好。”
三人回到众人所在的佛殿,得知他们要下山,寺庙的僧人便建议道,不妨等风雪小一些再下山,这种天气,若是执意赶路,雪天路滑,很有可能会出事。
恰好,在这个时候,外头有僧人跑了进来,说是大雪阻路,身上积雪太厚,马车寸步难行,需派人去将离开寺庙的那条必经之路清理积雪,方能下山。
谢家便只好派了小厮,一同协助僧人们清理路况。
外头风大,大家便都待在在大佛殿里。
三夫人沐婉君便是在这个时候,先前便离开了的儿子,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宇轩呢?你们谁见到他了?”
“好像是跟着三弟一同往偏院的方向去了。”
林晓梅道。
因着谢宇轩就是在她前一个礼的佛,故而林晓梅有印象。
尤其是,谢宇轩是同他往日里并不怎么对付的谢方钦一起离开的,自然印象要更为深刻一些。
阿香一愣。
五少是跟着从儿一同离开的么?
他们两兄弟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般要好了?
别说是阿香,便是沐婉君对于儿子竟然是同谢方钦一同离开的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亲自去寻寻看。”
沐婉君旁的不担心,就担心儿子贪顽,跑出寺庙了。
现在外头下这么大的风雪,要是雪天路滑摔了,山上都没个经过的人,那可真是要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