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看着关娅枝下葬,而那个所谓的爸爸,连来看都不曾来看过一眼。
出了墓地已经傍晚。
书吟盏年纪小,以前一直父疼母爱无忧无虑,经过这一场变故,加上书忠国表现出来的冷心冷清,心里无助又迷茫,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
再回过神,她已经绕进一条深巷子,前面是死胡同,本来想转身就走,却忽然听见一道微弱呼吸。
很神奇。
明明雨下的特别大,还打着雷。
可那道呼吸声就像是自己钻进她耳朵里,引导着她走过去。
眼前的一幕,是她永远都不忘不掉的。
小男孩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年纪看起来比她小些,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地面上还有一滩晕了水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
他瑟缩着半躺在角落里,像是听见了动静,浓密纤长的睫毛往上抬了抬,一串混着血色的雨珠顺着眼角滴下,莫名一身傲骨。
书吟盏被这场景吓到,还差点儿跌了一跤,扭头想跑的时候,脚下多了点的阻力。
垂眸一看,小男孩正拽着她裤脚。
这一下仿佛就用尽全身力气,他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嗓音仍是稚气未脱,却冷静到可怕:“姐姐,带我走。”
- -
书吟盏提着刚挑的一袋小洋柿去打称。
有些心不在焉。
她现在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暴雨夜,那鲜血与雨水混在一块的味道。
又腥,又闷。
挺绝望。
“我不想吃。”少年清冽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书吟盏拎起袋子,往购物车一放:“补充维生素。”
江枕眠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吃不行,你现在正,”书吟盏一转过头,猛然撞进少年静邃的眼里。
她愣了下,把话说完:“......长身体。”
江枕眠没说话。
书吟盏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随口问:“那几个女孩子呢?”
“走了。”江枕眠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书吟盏看了他眼,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
前边就是结账的地方,江枕眠忽然停下脚步,手从购物车扶杆上放下来。
目光扫过结账口,他淡声道:“我去拿个东西。”
书吟盏:“那我在这等你?”
“不用。”江枕眠垂下眼,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在门口等我就行。”
书吟盏点头:“那你快点。”
“嗯。”江枕眠转身离开。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如果没有时不时就吹过来一阵冷风,会让人有种夏天的错觉。
书吟盏拢了拢外套,推着购物车往后退了些,躲开那阵朝着脸一通乱吹的风。
刚想给江枕眠打个电话,余光一瞥,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内。
少年没什么表情,眼皮永远微垂,漆黑的眼,似乎任何事也无法让其泛起一丝波澜。
书吟盏眼尖,一眼就看到江枕眠左手拎的礼品袋。白色的,看起来挺精致,女生喜欢的玩意。
联想到刚才商场里的几个女生,自然而然,心里便往这方面确认。
她笑了下:“买的什么?”
江枕眠走到她面前,俯身,将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才把左手拎的礼品袋递给她:“给你的。”
他说完,一手提着书吟盏买的东西,一手推购物车,把车放进回收的口闸。
书吟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马上拆开看。礼品袋拎在手里,她走过去。
两人一路无话。
- -
江枕眠把袋子放到桌上,去厨房拿水喝。书吟盏翻出刚买的水果和菜,放进冰箱。
“姐姐。”江枕眠忽然叫住她。
书吟盏睫毛颤了颤,心也跟着跳,“怎么了。”
在书吟盏的记忆中,江枕眠基本没有叫过她几次姐姐。他一般都会直接省略称呼。
身后传来冰箱门关上的细微响动,伴随着少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嗓音,“喜欢吗?”
“啊?”书吟盏眨眨眼,懵道:“什么?”
“给你买的东西。”江枕眠拿了瓶冰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见书吟盏还没反应过来,他放下水,把瓶盖拧好,垂眸,睨了她一眼,淡声问,“没看?”
书吟盏记起来了,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啊阿谨,还没来得及看。”
“嗯。”江枕眠应了句,没再说话。又拧开瓶盖,一口喝干净剩下的大半瓶水。
“哐铛——”扔进垃圾桶。
礼品盒里是一副眼镜,细银框,左边的眼镜腿上还镶了颗小钻,精致简约,很时尚的款式。
好友徐影喜欢买墨镜,平日里墨镜都不带重复的换,所以书吟盏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品牌logo。
这是徐影经常买的那个品牌。在国际上都很有名的大牌,价格也出了名的贵。
书吟盏抿了抿唇,回头:“阿谨,你过来一下。”
江枕眠正在客厅看书,闻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把书放到一边,站起身。
“嗯。”江枕眠懒懒走到她面前,视线扫过书吟盏手里拿着的眼镜,没开口。
书吟盏神色平缓,语气也依旧柔和,指了指礼品盒:“花了多少钱?”
江枕眠看着她。半晌才道:“物理竞赛的奖金。”
“我有眼镜。”书吟盏叹了一口气。
虽然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了,算是有些了解江枕眠。但他总归性子太淡,心思也藏得深。
江枕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没接话,拇指勾起盒子里的眼镜腿,往上带,在手心把玩了两下,俯身,微微凑近了些书吟盏,将眼镜架上她鼻梁。
“坏了。”江枕眠往后退了步,漫不经心道:“今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我踩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晴天的微笑 x1的营养液;感谢小千雪 x1的火箭炮=W=
谢谢支持。
鞠躬。
☆、004
04.
书吟盏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副眼镜。
她昨晚还完好戴着眼镜,此刻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镜片和镜框彻底分离,几条裂口边缘泛起白条,左边的眼镜腿甚至断成了三小截。
这“死无全尸”的样子太过不忍直视。
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踩下来的那一脚,到底得使了多大的力。
......
而罪魁祸首这会儿站在对面,表现得云淡风轻,安静地低着头,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就挺无辜的模样。
“......阿谨啊,”书吟盏叹了一口气,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踩到的,能给它踩成这样?”
江枕眠拿着玻璃杯倚在餐桌边,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