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一切对他都是伤害,活着更是。
“对不起。”
她握起手指,指甲戳着掌心,有点痛,但这些痛与他所受的苦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关你的事。”
姜邺转过头来,苍白的唇,满是红血丝的眼,瘦到割人的脸。他急速的消瘦、萎靡,像是滑落西山的夕阳,凄凄凉凉。
“乔洛施,做错事的……不是你。”
他许是好久没说话了,声音也断断续续不成句子:“如果你是……来替他道歉的话,我就、就不想见你了。”
“不是。”
乔洛施赶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难过、自责,那天,如果我做的更好,也许……”
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姜邺苦笑:“你看,你忘了,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眼里翻涌着无尽的情意:“你是个好女孩,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我对你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洛施,应该是我说声对不起。”
“都过去了。”
乔洛施不知如何应对这个话题:“我没有那么好,也不值得你爱——”
倘若她真的好,就应该报警,就应该指出凶手、交出证据。而不是看着监控被破坏,没人证、没无证,警察束手无策,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无头公案。
“不要那么想……”
姜邺强颜欢笑,安慰道:“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她救了他的腿、他的命,也许,还可以翻转他的人生。
乔洛施却不这么想,听他这么说,更羞愧了,脑袋一热,就问了出来:“我……我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有的。
姜邺心里应着,面上淡笑,话语里染上了点真心和危险:“也许有吧……但洛施,我不忍心你难做。”
第三十六章 你这是自毁前程。
有什么难做的?
乔洛施心里一咯噔,大概猜出姜邺的想法了。
“我想求个公平。”
姜邺面目肃然了,眼里冷的像冰:“但洛施,你知道吗?申城是霍家的地盘,警察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就没音了。你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吗?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他们查个三五天,这件案子就会被抛之脑后。我的伤情,我的后半生,对他们这些人而言,不值一提。洛施啊,这不公平,对我太不公平了。”
他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他需要证人。
可谁是证人?
只有乔洛施。
乔洛施会去指正裴鸾吗?
他们是未婚夫妻。
良久的沉默后,姜邺对着她苦笑:“你看,我果然是让你难做了。”
乔洛施确实很难做。她查过相关法律,像裴鸾这般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这代价太大了。
裴鸾要坐牢的。
而他一旦坐牢,裴家为了救他,就要动用霍、祁两家的势力,这三大家族的衰落就成了必然的命运。
多么像书里的结局,她最怕的结局。
“对不起。”
她低下头,到底不忍心。
姜邺像是料到这个结果,并不生气,只笑笑:“我不怪你。”
他不怪她,她便更难受了。
而一难受,就对裴鸾生了恨意。
他让她成了那种自私又残忍的人。
还能再留在他身边吗?
看着他仗势欺人、为所欲为,然后,自己一再包庇他吗?
她是有罪的。
包庇罪!
乔洛施走出病房,一颗心填满了负罪感和自我厌弃感。
回到酒店后,裴鸾已经回来了。他大抵是知道她去了医院,并没说什么,而是把她推去了浴室。
她身上都是消毒水味。
裴鸾特别厌恶这种味道。
乔洛施冷笑:那你知道姜邺现在一天到晚都泡在消毒水味里吗?那你知道他有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消毒水味吗?
这些话,都压在了心里。
没有开口的必要。
多说一句,都是自找没趣。
乔洛施反锁了浴室门,靠着墙壁发呆。她摸着裤袋里的安眠药,又想到了姜邺病房里散落在地板上的各种药。
姜邺一直在排斥治疗,像是在堕落。
瘫痪在床对一个青年男人的打击太大了。
乔洛施抓了抓头发,去洗脸池洗脸。她看着里面眉头紧锁的自己,莫名怀念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母亲说过,不动心,便不伤心。她现在是伤心吗?为谁?她不爱姜邺,也不爱……裴鸾。但喜欢呢?她或许有那么一刻是喜欢裴鸾的。可喜欢一个人,便能伤害一个人吗?便能包庇他、失去原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