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温泉</p>
今日莫念轮休，从陆总管那里领了这个月的俸银，她回到小院，眉眼间尽是柔软笑意。</p>
在屋里静坐捻佛珠的苏嬷嬷听到莫念回来，从屋里出来，满眼宠溺，笑道，“有什么好事么？我的凤儿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呢！”</p>
莫念扶着她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自腰间摸出几枚碎银，捧在手心当宝一样，抑不住兴奋之色，“嬷嬷您看，我刚领到月俸了。”</p>
苏嬷嬷看着笑得像个孩子的她，打从心底感到欣慰，“开心就好，开心就好。”</p>
总算没有负了小姐的期望。</p>
莫念在一旁坐下，“嬷嬷，您看您有什么缺的，有什么想要的，我给您去买。”</p>
“这里什么都齐了，每天有得吃有得穿，再说，我一个老妇人能想要什么，倒是你，有空给自己添几件新衣裳，你那些衣服都穿旧了。”</p>
莫念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蓝衫，“我只有轮休的时候才能穿其他衣服，机会不多，没必要。”</p>
“那便攥起来吧，指不定哪天有急用。”</p>
“嗯。”</p>
莫念将碎银收回腰间，心想着下午用这钱给嬷嬷买些补品炖来喝。</p>
“嬷嬷，小念。”</p>
小院门口走进来一个浅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p>
莫念站起来哑着声低低唤了句，“师兄。”</p>
苏嬷嬷朝他招手，“来，归云，坐，好几天没见着你了。”</p>
叶归云将带来的点心放于石桌上，“这是一品堂的点心，听说很好吃，您和小念尝尝。”复又关切地问，“嬷嬷近来身体可好？”</p>
“有心了，一切都好，不过这人呐，一旦上了年纪，总会有点小毛病，腰酸背痛什么的在所难免，不过有小念给我按捏，倒是减轻不少酸痛。”</p>
只有私底下两人时苏嬷嬷才会唤凤儿。</p>
莫念从屋里端了茶水出来，递到叶归云面前，“师兄，请喝茶。”</p>
“谢谢。”叶归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两眼盯着莫念，“小念，你还没有出过府吧？改天有时间我带你出去逛逛。”</p>
莫念心道正巧，“师兄下午有空么？我想出去买点东西。”</p>
“行，那午休过后我们出去。”</p>
进府那一天坐在马车里没有细看，这一出府，莫念才知道，沈府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平凡朴实的小镇，内里宽大华贵的沈府在外头看来，也是普通极不起眼。</p>
莫念不明白，像沈青鸾那样的男子，一看便知非池中物的男子，为何甘愿呆在一个小地方。</p>
不过这地方虽小，东西却齐全，莫念在药铺挑了几只药材，与叶归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黯淡下来。</p>
回府后，叶归云将莫念送回小院，莫念颇为感激，“师兄，今天下午麻烦你了。”</p>
叶归云宠溺的轻拍了两下她的头顶，“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p>
“嗯。”莫念轻点头。</p>
对叶归云，莫念是极感激的，她因为女儿身，平素与师兄弟来往较少，再加上担心声音引起他人猜疑，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她性子冷，也不爱跟她来往了，只有叶归云一直以来始终如一地照顾她和嬷嬷。</p>
入夜后，莫念等苏嬷嬷睡着，换了影卫的黑衣施展轻功飞掠了出去，身形快如鬼魅，飘忽让人无法捕捉，躲过众影卫的耳目，径直往沈府东北边的后院掠去。</p>
今夜十五，圆月如盘高悬于夜空，清冷的月华洒落水面，泛着粼粼的银光，入眼是一片影影憧憧的树影，一股淡淡的竹子清香弥漫于空气中，再加上漂浮着的乳白色的薄薄雾气，如梦如幻。</p>
这温泉池是沈爷的，但莫念观察了十数日，不见沈青鸾来过，所以，每到隔日轮休之时，入夜后，她便借着胆儿来此净浴。</p>
今日，亦如此。</p>
沈爷，得罪了。</p>
在心底默念一句，莫念褪下身上的衣服和喉间的伪装藏于石后，然后走下池中。</p>
莫念自知此种行为对主子不敬，但却无法抵抗心中念想。</p>
以前在九霄谷，大家都是练完功之后直接扎进九泉瀑里，整个九霄谷，烧水在屋里洗浴的只有嬷嬷一人，她不想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所以都是入夜后独自一人跑到九泉瀑下冲洗，十数年的习惯非一时能改过，见了一池的活水，自是心痒难耐。</p>
莫念在池中划着水游了几转，方才停下立于中央满足的喟叹一声。</p>
常年浸泡冷泉并没有受过阳光照射的肌肤白净胜雪，如上好凝脂，细腻柔嫩，露出水面的纤细脖颈因染了热气泛着诱人的淡粉。</p>
清水下的身子，如玉的后背渐渐浮现出错综复杂的图纹，在披散的青丝下若隐若现。</p>
莫念心想，她定是第一个敢背着主子大不敬的人吧？</p>
蓦然，莫念心神一震，陡地转过身，愕然地瞪大双眼，呼吸猝止。</p>
岸上那一袭白衫长身玉立的男子，不是她家主子还能是谁？</p>
他何时来的？来了多久？</p>
莫念只觉背脊发寒。</p>
她竟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深藏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她无从得知，但无疑是远高于她之上的。</p>
莫念慌忙收敛心神，垂首嗫嚅道，“奴婢叩见沈爷。”</p>
“哪院的丫头，无人教你规矩么？不知这地方不能随意进出？”</p>
沈青鸾的嗓音依旧清冷，语调平和，听不出喜怒。</p>
莫念却无端生冷。</p>
“回沈爷，奴婢是北院兰苑的丫鬟，前些天才入的府，还未熟知府里的规矩，今晨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地方，抵不过诱惑，便想着今晚趁无人之时浸泡一番，并不知这地方不能随意进出，奴婢实属无意，冒犯了主上，请主上责罚。”</p>
夜路走多了终究遇到鬼。</p>
莫念在心里悔得肠子都发青，发誓下次再也不敢来了。</p>
“出去吧！”</p>
未曾料到如此轻易放行，莫念讶异的挑起眉，觉得不可思议，却不敢有一丝迟疑，生怕那莫测难懂的主子转个身就变了卦，忙道一声，“谢沈爷宽恕。”便朝着藏衣物的石头游去。</p>
可是……沈青鸾还未离开，她当着他的面换上影卫的衣服，岂不是暴露了身份？女扮男装成影卫，再加上捏造出来的丫鬟身份，这是欺上瞒主的行为，搞不好便是搭上一条命，再不然便是被遣出府，她一个人倒没有关系，嬷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实在不忍让她出府受苦。</p>
如此想着，莫念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竟又是折回来，往沈青鸾的方向过去。</p>
她低眉顺目地走上岸，在沈青鸾面前乖顺地跪着，背脊挺直，双手交叠轻放于两腿间。</p>
墨黑的发丝直顺的垂泄胸前，遮盖了精致的锁骨和浑圆挺翘的胸乳，裸露在外的纤细圆润肩头和细软不盈一握的腰肢在月华之下泛着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p>
莫念背后错综复杂的图纹神奇般慢慢隐去，恢复一片雪白无暇。</p>
“爷，请让奴婢留下来伺候爷。”</p>
岸上的男子没有说话，莫念不敢抬头，眼珠一动未动的盯着他的白绸缎鞋面，心里头百转千回。</p>
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他会否起了疑心？明明前一刻表现得急欲离去，这一刻却又巴巴的凑上前要求服侍，他会否察觉出她另有企图？还是只单纯当她是涎着脸讨要主子恩宠的下作女子？这般不懂规矩会否犯了他的禁忌？他会否直接杀了她？</p>
为何过了这么久仍不说话亦不动作？可是默认了她的行为？</p>
猜不到眼前的男人作何打算，莫念觉得自己有必要一赌。</p>
生或死，将他放倒或是被发现影卫身份，且看这一搏。</p>
凭着那夜的印象，莫念抿着唇站起来，强自镇定解开沈青鸾的墨色腰带，拉开他的月牙白衫，褪下他的单裤复又跪下。</p>
沈青鸾衣衫半敞的胸膛白皙而紧实，透出禁欲的气息。</p>
感觉沈青鸾些微冰冷的手指搭在她的后颈，莫念细微的颤了一下。</p>
她停了动作，呆愣的模样分外可爱，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纯真无辜甚是讨喜。</p>
沈青鸾伸手捏着她尖削的下颚抬高。</p>
“叫什么名字？”</p>
嗓音低沉微哑。</p>
莫念仰着头看他，白玉般的脸颊和颈项粘着几缕湿漉漉的墨色发丝。</p>
莫念一直知道沈青鸾眉眼生得极好，这个时候正面看他，更觉得他俊美无暇容颜无双，不经意的一个眼波流转，偏生出勾人心魂的魅惑，只是那如墨般湛黑的眼眸里头流转的是她全然不解的高深莫测，再加上低着头，眉眼处染上的暗色阴影，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吊诡气息。</p>
怔怔然间，一启唇，莫念便将私底下的称呼说了出口。</p>
“凤儿。”</p>
“凤儿么？”上方的男子低喃，“名儿不错，长得也讨喜，尤其这双眼睛，做一个丫鬟确实可惜了。”</p>
什么意思？</p>
莫念还在琢磨着主子话里的意思，转眼便见褪尽了衣物的沈青鸾压了过来，于是就着势往后倒在草地上。</p>
（为响应河蟹号召，中间略去部分。）</p>
迷蒙中意识到这一点，莫念红了脸，慌忙移开手，引得身前男人沉魅一笑。</p>
他笑了？</p>
莫念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去。</p>
飞挑的凤眸氤氲着笑意，浅淡色泽的薄唇似勾微勾，染了情欲的容颜愈发摄人心魂。</p>
守在他身侧十数日，从未见过他这邪肆的一面。</p>
莫念心神一动。</p>
情欲过后，莫念靠在沈青鸾肩上，心想着要是再来一次，她肯定受不了，随即，她紧皱眉头懊恼不已。</p>
说什么打算在他忘情纵欲防守松懈之时点他昏穴将他放倒，结果失了心魂的是她，而自始至终，她家主子却游刃有余，从容不迫。</p>
沈青鸾修长匀称的手指在莫念滑嫩细腻的背上漫不经心的游移着，若有所思。</p>
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p>
“你背后的图纹代表了何意？为何会时隐时现？”</p>
“图纹？”莫念从他肩颈处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什么图纹？”她扭着头往后背看去，结果看不到。</p>
她想起平日换衣服时也没看见什么图纹。</p>
沈青鸾挑起她的下颚，直直望进她眼眸深处，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p>
莫念白净的脸颊泛着桃色的红晕，几缕发丝黏在腮边，整个人无意中散发着情欲过后的慵懒妩媚，眼神纯澈干净。</p>
半晌后，他淡淡道，“没什么。”</p>
沈青鸾略略推开她，转身上了岸。</p>
见他拾起衣物穿上，莫念心中暗喜。</p>
只要他先走………</p>
“上来。”</p>
沈青鸾两个字让莫念的心复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迟疑，依言走到沈青鸾身侧。</p>
待她走近，只着单裤的沈青鸾将月牙白袍覆在她身上，将她打横抱起，她一脸惊慌，“爷……奴婢……奴婢……”</p>
沈青鸾只一个眼神淡扫，便让莫念噤了声。</p>
虽说是夜里，但也极有可能被熟识的影卫认出，莫念闭着眼将脸埋在沈青鸾胸口，在心里寻思着他会带她去哪。</p>
直到被放在松软的地方，莫念才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又被男人推倒揽在怀中。</p>
莫念靠在男人怀中，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借着窗外月光看清这熟悉的地方，顿觉受宠若惊。</p>
听说主子从不让女人留在房内过夜………她家主子这是何意？</p>
果真让人捉摸不透……</p>
不……现在的问题是，她该如何逃？何时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