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美言（一）</p>
翌日，莫念醒来，已经快巳时了，她急急忙忙下床穿上鞋袜跑到门口。</p>
院中离得不远的地方，吟风和听雨两名俏婢低声闲聊着，掩袖娇笑，听见房门打开的声响，齐齐转头看去，轻移莲步上前，欠身见礼，恭声一句，“莫侍卫。”</p>
莫念轻皱眉，“沈爷呢？”</p>
不在他身边侯着，跑她这儿来作甚。</p>
“爷在湖心亭那儿……”吟风忙伸手扯住莫念衣袖，“莫侍卫别急啊，爷吩咐了，您不用急着过去，还请先用过早饭再说。”</p>
莫念沉着嗓音，“我不饿。”</p>
听雨摇头，“不饿也得吃，这是爷的吩咐。”</p>
随她们两人到了偏厅，丫鬟们将早点送上。</p>
莫念随便吃了一点便打算不吃了，站起身来随即被吟风和听雨两人按下，“请认真仔细用餐，至少把汤喝完，您昨晚喝了酒，多少有些难受。”见她皱眉，吟风随即补充，“这是爷的吩咐。”</p>
莫念郁郁坐下，吟风和听雨抿嘴微笑。</p>
很显然，沈青鸾便是她的硬伤。</p>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睡了一夜，晕沉混沌的脑袋恢复清明，昨晚怎么回的房间，她记不太清楚，迷迷糊糊间记得她最后是靠在了沈青鸾身上。</p>
搅着白瓷炖盅里头的姜丝鱼汤，莫念这才意识到吟风她们对她用的是敬语，抬头再看她们异常晶亮的眼神和唇际意味不明几许暧昧的笑，脑中下意识浮现昨夜的情景，顿觉头皮发麻。</p>
又是胡乱喝了一点，不过也确实吃不下了，莫念放下调羹，站起来，“我真饱了。”</p>
吟风和听雨便也不再勉强她。</p>
身形几个起落，莫念朝着湖心亭的方向掠去。</p>
走廊上，三个丫鬟碎步走着，容颜秀美，身姿袅袅婷婷，说着有趣的事情，笑着闹着，银铃般的笑声流泻而出，给这宁静的院落添了几分生气。</p>
少时。</p>
一丫鬟环顾四周，故意压低嗓音。</p>
“昨晚的事情听说了么？真想不到，我道四苑姑娘那么多却不见爷宠爱哪一个，原来爷喜欢的可是男子……”</p>
适逢莫念路过，她身形一顿，再一动，只一眨眼，便到了那三名丫鬟跟前。</p>
那三名丫鬟噤了声，惊慌失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莫念。</p>
莫念心头不悦，脸色便显得黯沉，眯着眼眸冷冷看着，声音也冷，“你们新来的么？可是没学规矩，还是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不成需要我教你们？若是再让我听到半点碎言碎语，我便杀了你们。”</p>
先前说话的那丫鬟煞白了脸，哆嗦着怯怯声开口，“奴婢……奴婢知罪，以后万不敢再犯。”</p>
莫念很生气。</p>
就是莫名生气，心里堵得慌。</p>
她不高兴听到任何人诋毁那人的话，明明事实就不是那样，她们没有资格只看个表面就妄加臆断、胡乱瞎说。</p>
愤愤的踩着步子走了不远，被两人拦下。</p>
站在前头的姑娘穿了一身青碧的衣裳，眉目楚楚动人，纤弱娇柔得宛若冬日里呵出的一抹如兰气息，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里似的，稍站在她身侧后头的应是随身侍女。</p>
下一刻，那女子竟没有预警的在她面前跪下，身后丫鬟跟着跪下。</p>
莫念皱眉。</p>
“小女子洛楚荷见过莫侍卫。”</p>
洛楚荷。</p>
听那名字耳熟，莫念记起她是前不久送进府的姑娘，洛城城主的小女儿。</p>
她退开些许，“洛小主客气了，莫对属下行如此大礼，属下受不起。”</p>
洛楚荷温婉道，“楚荷有一事相求，希望莫侍卫能够帮忙。”</p>
“有事起来再说。”</p>
洛楚荷摇头，“楚荷请求莫侍卫在爷面前美言几句，若楚荷能够争得一夜伺候沈爷，自是万分感激，大恩大德定当涌泉相报。”</p>
莫念怔了怔，本来对她印象不错，如今听来，好感立时去了几分，转念又想想，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二十来名的姑娘在府中，不靠自己争鳃会，又岂能轻易入得了沈青鸾的眼。</p>
“这件事情属下恐怕无能为力，属下仅是一名小小影卫，昨日方才调到爷身边……”</p>
“莫侍卫您定可以的。”洛楚荷有些急切，忙出声打断。</p>
莫念无力，不懂她到底何来的肯定，因为昨晚的事？</p>
“我不知道您听了什么，我想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再者，沈爷召寝素来全凭心情，你且等着，爷自会唤您。”</p>
洛楚荷泫然欲泣，望着莫念的盈盈水眸中有了几许泪意，“楚荷自知逾矩，实属迫不得已之举，若非……若非……楚荷亦不必如此，请莫侍卫帮忙，不论结果如何，楚荷都会报答您。”</p>
“莫侍卫，求求您帮帮我家小姐，小玉给您做牛做马，劳心劳力，求求您。”</p>
洛楚荷的丫鬟不住的磕头。</p>
莫念动容，想起十二年前，她高烧不下时，苏嬷嬷抱着她在药铺前，也是这般跪着磕头求人。</p>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她道，“起来吧，我且试试。”</p>
“如果可以，希望能够尽快。”之后，洛楚荷又连连道了几声谢，莫念赶着去湖心亭，匆匆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