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美言（二）</p>
亭中，沈青鸾独自一人抚琴。</p>
莫念站在岸上，望着亭中那人身影恍惚出神。</p>
那样的男人，只消一个眼神，便能轻易让人怦然心动沉溺其中，那样的男人，应是一株致命有毒的罂粟花，一旦碰触，终其一生怕也难以戒掉放下。</p>
应该逃的……</p>
心底有微弱的声音在提醒……</p>
可是……不想……</p>
明知不该，却甘之如饴。</p>
她轻点足尖，朝湖中亭子掠去，没有出声干扰，不动声色立在他身后。</p>
莫念一直寻思着以怎样的时机怎样的话语说洛楚荷的事情，回东院的路上，她抿了抿唇，终是开口，“爷。”她顿了顿，“方才我碰上了洛小主，不知您可记得，前不久刚送进府的，她本来是要见您的，说是亲自炖了糖水给您，不过被我推了，今日一见，方觉她确实人如其名，当真若一池初荷，娇柔动人。”</p>
一番话说下来，莫念指尖都发凉了，惴惴不安。</p>
如何美言？要用时才觉得自己词汇欠缺，贫瘠得可怜。</p>
抬眼细细打量着沈青鸾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有否生气。</p>
“昨夜一事，府里有人开始传，说爷您喜欢的是男子，爷，需不需要召个女子侍寝，这么一来便可杜绝悠悠众口，不知爷的想法如何？”</p>
她家主子又岂是在意世人看法的庸俗之辈呢？不过她却看不得别人随意诋毁，这也是她答应洛楚荷的原因之一。</p>
沈青鸾停了步伐，转过身来定定看着莫念，莫念被他那仿若能看穿心思的眼神看得心慌，差点就想跪下去请罪。</p>
果然是逾矩了。</p>
不过看他那样却又不像生气，眉目平和，神态淡然从容，仿若远山青黛，烟笼云绕，又如皎月白玉，清冷温润。</p>
沈青鸾看着她越垂越低的头，冷冷扯了扯嘴角。</p>
这便是你的回应么？</p>
他转身继续走，薄唇开合，说了两字，“甚好。”</p>
莫念跟在他身后，转着心思，估摸着那两字的意思。</p>
夜里，沈青鸾竟真的召了洛楚荷侍寝。</p>
门扉叩响的时候，沈青鸾在床上看书，莫念侯在床侧，那一声轻叩听得她心头一咯，如同生生叩击在心头，动身前去看门，不意外见到外头的女子。</p>
洛楚荷看着莫念的眼神甚是感激，她万万没想到，上午方才请求，晚上便有了消息。</p>
莫念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不做任何回应，轻轻一颔首，与洛楚荷擦身而过。</p>
身后门扉咿呀一声被关上。</p>
茫然了。</p>
明明是她自己开的口，明明沈青鸾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如了她的愿，明明帮助了洛楚荷……可为何，为何，心头那酸酸涩涩的陌生滋味……竟是那般不好受。</p>
回到自己屋里，刚推开门即察觉到异样。</p>
屋里有人。</p>
莫念眯了眯眼眸，厉声低喝，“谁！？出来！”</p>
一身黑衣，脸上带着暗银面具的男子从暗处走出。</p>
“师兄？”她甚是诧异，“你怎么……有事么？”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苏嬷嬷，她甚是急切，“是不是嬷嬷出了什么事？”</p>
叶归云眸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即掩去，敛了敛眼眸，复又睁开，“你别担心，嬷嬷没事。”</p>
莫念松了口气。</p>
“小念……”</p>
“嗯？”</p>
“你……是不是就是沈爷寻的那名女子？”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滞涩。</p>
“我……”莫念迎上他的视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眉眼处的疤痕，愧疚的低头，恢复了女子的嗓音，“师兄，我很抱歉，这十二年来有所隐瞒，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有苦衷。”</p>
听到那陌生的清脆女音，叶归云一时怔愣，习惯性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还未碰上，想想似乎不太合适，僵了一下又收回来，“不碍事，我能理解。”</p>
“他有没有……”</p>
莫念见他欲言又止，不解，“什么？”</p>
他摇摇头，“没什么。”他又接着道，“他可知你便是那女子？”</p>
问完，他觉得自己根本是明知故问。</p>
若非知晓，又怎能做出昨晚之事，这么问，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p>
莫念迟疑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她看他凝重的脸色，知道他是担心她，不禁安慰道，“师兄，你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能应付得来。”</p>
事实上，事情会如何发展，她也很茫然。</p>
“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事随时找我。”</p>
莫念心中一暖，“好，谢谢师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