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吃味</p>
晨早时分。</p>
莫念望着庭院中的一树西府海棠。</p>
恰逢春夏之交的时节，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如痴如醉，花团锦簇，妖娆艳丽如漫天云霞，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浅淡素雅的清香四处飘溢。</p>
身后门扉‘咿呀’一声从里头被拉开。</p>
莫念一敛心神，转过身子，蓦地攥紧拳头，连指甲陷进掌心都不自知。</p>
洛楚荷从房里出来，神色极为疲惫，步履微晃，踉跄了一下，侯在门外的婢女忙上前搀扶，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般娇软无力，柔弱无依，宛如池中一株不胜凉风摇曳生姿的水莲花，任谁看都是承欢一夜，疲乏至极的模样。</p>
甚好，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说沈青鸾喜欢男子了。</p>
看着两名婢女搀着洛楚荷离去，莫念眼神一黯，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p>
她抬脚踏进寝房，邀月三人随后而入。</p>
沈青鸾从暗红帐幔中走出。</p>
邀月和吟风两人伺候他梳洗，听雨将帐幔挂起，莫念垂眼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往床榻上看。</p>
沈青鸾依旧唤了莫念给他更衣，一双黑沉沉的瞳眸不动声色看着她，看她的神色变化，看她的举止动作，像是要洞穿她的心思。</p>
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格扇窗投射进来，一切安静而美好。</p>
莫念神色淡然的给沈青鸾脱下衣衫，又取了屏风架上的衣衫给他换上。</p>
翻涌的心潮只有她自己知道。</p>
他可有对洛楚荷笑……</p>
他墨黑的瞳眸可有染上笑意……</p>
他柔软的唇可有霸道吮吻洛楚荷……</p>
他的大掌可有像那晚牢牢锁着她的腰那样锁着洛楚荷……</p>
他可有伏在洛楚荷背上低沉温柔的对她说‘你身上的味道极好闻’……</p>
一夜抵死缠绵后他又可有紧紧拥着洛楚荷沉沉睡去……</p>
每想一点，心头就酸酸的疼，原来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留宿沈青鸾寝房的女子。</p>
沈青鸾以食指轻轻挑起莫念的下颚，细看她脸上淡淡的疲乏神色，“昨夜没有睡好？”</p>
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声音，莫念突然莫名委屈，鼻子发酸，忙紧紧抿着唇敛下眼眸，不愿将心中脆弱显露他前。</p>
沈青鸾唇角微微弯起，似是心情极好，微凉的薄唇在莫念微仰起的脸上轻轻一触。</p>
恰如，一片落叶坠入湖中，轻轻的，平静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然后，晕染开来。</p>
洛楚荷推拒了护送她的两名婢女，独自一人来到碧心湖。</p>
她站在湖畔，慢慢蹲下身子，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腿间，凄楚的啜泣。</p>
来不及了……</p>
昨夜，她进了沈青鸾房中便开始后悔，她无法忍受将自己的身子交给除了慕华以外的任何男人，即便那人是爹爹奉为天神一般的男人。她后悔得想夺门而逃，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沈青鸾竟由着她站了一夜，自始至终连看她一眼都没有。</p>
她心中庆幸的同时，又深深的绝望……</p>
来不及了……</p>
她缓缓站起来，秀致的脸上是万念俱灰的决绝神色。</p>
不远处走在路上恰巧望过来的丫鬟发出一声尖叫，“来人啊！有人跳湖了！”</p>
一抹黑影如风掠过，跳进湖里，下一刻抱着人游到岸边，洛楚荷已经昏迷过去。</p>
救起洛楚荷的影卫连斐用内力将两人身上湿衣催干，将她送回北院菊苑。</p>
小玉吓得脸色发白，血色全无，跪在床沿直掉眼泪，“小姐，您怎么就那么傻呢？再艰难也有小玉陪着您，天底下哪有过不去的坎？您若是去了，老爷和夫人该有多伤心，他们毕竟是疼您……”</p>
连斐吩咐其他丫鬟，“你去找裴大夫，你则去禀告沈爷。”</p>
“不要！”</p>
小玉嘶声尖叫，跑过去跪在连斐面前死死拽着他的裤管，“不要，求求您不要找大夫，求求您不要让沈爷知道这件事，小玉给您磕头了，求您不要。”</p>
连斐仅是微蹙了蹙眉头，表情没有变化，一挥手，让那两名丫鬟速去，低头冷冷看着泪流满面的小玉，“不找大夫，你能确定你家小姐平安无事？这府中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沈爷，即便我今日答应你瞒着他，也自会有人告知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