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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看见站在画案边的凤泠便道：“明日便要离家，怎么还不歇着？”</p>
凤泠笑道：“答应了杨家子然的画，他急着要。”</p>
凤老夫人看他画案上，却是一张还没描摹仔细的仕女图，女子眉眼身段俱是风流，不由心里一动，嘴上仍道：“跟着杨家二郎学了这些眠花卧柳的手段，仔细你父亲骂你。”</p>
凤泠面露无奈笑道：“儿子也想推了，奈何挨不住他几句软话。”</p>
凤老夫人试探着道：“我看你从前虽爱画，也只是几笔写意，怎么如今也画起人物来？”</p>
凤泠愣了愣，道：“儿子……儿子近来觉着，画人物也……十分有趣，所以常练。”</p>
凤老夫人把他养大，他是敷衍还是真话，一听就明白。她眼光一瞥，看见画案一角上塞得满当当画轴的墨烟冻石筒，便道：“这都是你画的？给娘瞧瞧。”</p>
凤泠道：“娘……”待要阻止，见凤老夫人已伸手抽了一卷出来，也就罢了。</p>
凤老夫人展开画，心下便是一沉，她也曾随丈夫入宫面圣，这身着黄袍，笑意盈盈的青年，不是当今圣上是谁？</p>
“你……”</p>
凤泠静静看着她，眼里有歉疚和坚决：“娘，自幼父亲教导儿子，为人须从一而终，若半途而废，岂不有负圣人言？”</p>
凤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从一而终……什么从一而终！你父亲教你为人，不是教你欺君！”</p>
凤泠抿唇道：“儿子没有欺君。”</p>
凤老夫人把画轴卷起，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终究叹了口气，放回筒中。</p>
她养大的儿，她不知道？别看凤泠素来循规蹈矩，谨守圣人教训，实则小时候莽撞得很，别人家的孩子撞上南墙，疼了就退回来了，凤泠是撞疼了还要撞，直撞到头破血流也无路可走，他才肯罢休。</p>
凤老夫人退坐在坐缛上，凤泠掀袍跪在她面前：“儿子不孝，娘别气坏了身子。”</p>
凤老夫人摇摇手，像是无力道：“你啊，你都到了该自立门户的年纪了，娘把你留在府里，不过是求个一家团圆，罢，罢。此事我们都不插手，出了什么事端，你自己摆平。”</p>
父母亲嘴上如此说，其实若真出了事，又怎么会丢开？</p>
凤泠心里再明白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心中歉疚，磕了个头，起身送凤老夫人出去。</p>
次日，皇宫中队伍浩浩荡荡前去南郊，到了山庄里。山庄依山傍水，亭台轩阁都细心按照避暑的意旨布置，把那盛夏酷热去了十之五六，尤其是景烨所处的万鹤松风，依水而建，树影清风，用作乘凉的所在实在是惬意无比。</p>
软榻上铺好了芙蓉覃，景烨用过午膳，本欲小憩一会，可室内微风帘动实在太舒服，不觉睡了过去。</p>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床上，林晓声就睡在身旁，两人共枕，黑发也丝丝交缠，不分你我。</p>
景烨手撑在床上，坐起身来，竹席略一响动林晓声就醒了，眼睫动了动，掀起眼皮看了看景烨，一只手臂绕过来搂住他的腰。</p>
景烨道：“顾泓他们呢？”</p>
林晓声闭着眼道：“看陛下睡得沉，都没来打搅，各回各的院子了。”</p>
“唔。”景烨打了个哈欠，喊叶茂进来：“朕饿了。”</p>
叶茂便出去吩咐膳房送晚饭来，宫女们捧着食盒进来摆饭，林晓声也随手束了发下床来。</p>
两碗碧粳粥，几碟精致解暑的小菜，林晓声见景烨睡了许久仍是恹恹的，便道：“贪睡伤身，陛下闲暇不妨多出去透透气，听说山庄不远有一别苑，因依山靠水，就是炎炎夏日也清凉宜人，是避暑的好去处。”</p>
叶茂也在旁笑道：“陛下在松风堂呆着怕闷坏了，出猎散心最好不过，陛下要想，臣这就预备下去。”</p>
景烨被说得颇为心动，自打五月热起来后他就不怎么出殿门。但他又不是习惯了大门不出的闺秀，半个多月不走动，四肢都僵了。</p>
皇帝心念一动，底下的人就忙碌起来。御前左中郎将正是杨子然，于是连忙预备侍驾。</p>
景烨骑着黑曜，先在山庄周围几片野林转了转，一趟下来，暑闷之气一扫而光，虽然不能开弓拉箭，但随驾的郎官们都年纪轻轻，见圣上心情愉悦，都不曾拘束，猎了不少猎物。</p>
杨子然是郎官之首，也不甘屈居人后，居然带人找到一处狼穴。</p>
景烨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狼崽子，其中一只很是突兀，毛色雪白，没有一丝杂色。</p>
“圣上鸿福，竟有一只白子。”杨子然笑道，“传闻白子为祥瑞，臣等恭贺陛下。”</p>
景烨不信什么祥瑞，但看这几只幼狼眼睛都还没睁开，缩成一团倒是憨态可掬，便让带回去给景小韵他们养着玩。</p>
行猎到傍晚，载兴而归。</p>
景烨命御膳房把猎物做成菜肴，赏给随驾的郎官。杨子然还赐了一壶西域贡酒，晚来也无事，索性装了酒菜，兴冲冲来藏书阁寻好友。</p>
“听说御膳房的主尚官雁大人一手好厨艺，陛下平日饮食均由她经手，今日咱们也托鸿福尝一尝。”</p>
凤泠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酒，白瓷酒杯盛着清润酒浆，轻轻一摇，琥珀光动，上品。</p>
杨子然哈哈笑道：“你这怪人什么酒都灌不倒，我倒要试试，看这御赐的佳品能不能让你吐点真言出来。”</p>
凤泠失笑，道：“你托我的画已作好了，喝完酒去里间取吧。”</p>
杨子然道：“不着急，喝喝喝。”</p>
于是两人一边吃菜一边把酒闲言，喝到最后，杨子然晃晃脑袋，打了个酒嗝，瞪着凤泠道：“你这奇葩……”还没说完眼一闭，趴在桌上人事不省。</p>
凤泠扬起一抹笑，大半壶烈酒下肚，他却跟最开始没什么区别，把酒杯放回桌面，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踱着步子走到屋外。</p>
服侍他的小厮见状忙迎上来道：“大人这是要出门去？外头可是宵禁了，闲杂人等不得四处走动。”</p>
凤泠摇摇头道：“我有要事，要去面见陛下。”</p>
说完不顾小厮劝阻，抬脚出了院门，果真往天子所居的万壑松风去了。</p>
照先帝的旨意，藏书阁跟万壑松风离得颇近，翰林学士又属天子近臣，可直入天子殿前求见，故兵卫们以为凤泠手持圣旨，都未加阻拦。</p>
小厮劝阻不及，只得一路跟过来，苦着脸道：“大人使不得，陛下这时候只怕已歇息，惊扰了圣驾可是要担大罪的。”</p>
凤泠一双手拢在袖中，沉稳道：“无碍。”</p>
小厮听他如此说，虽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也只好跟着来到万壑松风的宫门前，守门的兵卫听他深夜求见，不免眼神古怪地看了他几眼，心想林公子刚刚退出来，陛下身旁无人，难不成今夜就是这位……</p>
咳咳，脑洞虽然开得天大，但兵卫还是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