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守前门的小太监进去请示。</p>
景烨正在看折子，忽然叶茂进来禀报凤泠求见，不由心里一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道：“叫他进来。”</p>
折子也看不下去了，丢在一边，等凤泠进来站在面前，上看下看，既没受伤也无焦虑神色，不由道：“凤卿？”</p>
凤泠先一板一眼行了礼，然后拢着手道：“臣此来，有要事禀告陛下。”</p>
景烨道：“你说。”</p>
凤泠定定望着他，景烨这才发觉对方有些反常，眼角像是有一丝薄红，眼里还带了点光，眼眸熠熠，如同精致的琥珀。</p>
凤泠道：“臣……”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往前一合，栽倒在地。</p>
景烨愣住，一边道：“凤卿！”一边下来扶他起来，“叶茂！传太医！”</p>
叶公公小跑进来，见此情状也是摸不着头脑，忙派小太监去传太医，自己和景烨合力将凤泠搬到里间的软榻上。</p>
景烨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是有些烫，但呼吸平顺，不像是有什么内伤：“这究竟是怎么了？”</p>
叶茂跟在一旁，嗅了嗅，斟酌了半天，小心道：“凤大人莫不是……醉酒了吧？”</p>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凤泠转了转头，额头蹭着景烨的手心，喃喃道：“陛下……”</p>
景烨：“……”</p>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一入剑三深似海，从此日更是路人</p>
☆、第 70 章</p>
虚惊一场，景烨摆了摆手，命叶茂遣人把赶在半路上的太医送回去。</p>
叶茂领命下去了，再回来时见景烨还站在塌边若有所思，试探着上前道：“陛下，可要叫人将凤大人送回藏书阁？”</p>
景烨头疼地按了按额角道：“不必，叫宫女搬来薄褥给他盖上，明儿一早等他醒了，告诉他自回书阁里去。”</p>
叶茂道：“是。”虽然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但还是让人听出点遗憾的味道。</p>
景烨眉毛一挑，叶公公连忙去吩咐了。</p>
景烨又站在软塌边一会儿，看了看躺在上面睡得人事不知的某人，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回寝殿去了。</p>
次日早上。</p>
“凤大人？”</p>
天光大亮，透过纸窗落在宿醉的人眼皮上，凤泠眼睫颤了颤，慢慢睁眼，头痛欲裂。</p>
他转头对上声音来处，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竟然是个皓齿朱唇的宫女，见他醒转便福了福身道：“婢子奉陛下命来侍候大人盥洗。”</p>
陛下……陛下？！</p>
凤泠一下子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芙蓉覃，松锦帐，陈设无不是贵重珍品，哪里是荒冷多年的藏书阁能比的。</p>
他竭力回想昨晚发生何事，只觉得头痛不已，不由按上太阳穴。</p>
几个宫女都是服侍景烨的老人了，揣测着圣上身边几位郎君，林公子泠然出尘，顾小相爷从容隽美，陆庄主闲洒风流，似凤大人这样端方温雅的君子还没有呢，陛下又如此照顾，只怕将来也是其一，因此都恭谨有序，不敢闲话一句，只道：“大人可要起身梳洗？醒酒汤药都备好了。”</p>
凤泠呆坐着出神，他终于从杂乱不清的记忆里牵出几条线，自己喝醉了酒，把一直想做的事做了，偏偏又没做完，只差一点就——</p>
凤泠闭眼，头还是嗡嗡地发疼，心里头五味杂陈。</p>
感情在心里憋久了，万千思绪无处可去，都化作细小的针尖，日日夜夜扎得人心口闷痛，比那些突如其来的伤痛更加可怕。</p>
那宫女心思玲珑，见凤泠低头不语，似是头疼难忍，便小声吩咐跟着的人：“去回陛下，就说凤大人宿醉不适，请陛下定夺着可要请太医来。”</p>
那人忙退下去回禀。</p>
凤泠回过神来，掀开薄被下榻来，对宫女道：“劳烦了。”</p>
宫女微微一笑道：“大人请坐到这边来，让她两人给您梳洗。”</p>
小宫女捧来一身石青底色常服给凤泠换上，从新束了玉冠，洗漱过后，方才去传话的人回来道：“陛下已请了太医，还请凤大人前去给瞧一瞧。”</p>
凤泠便随宫人前去景烨的寝殿，却好巧不巧跟另一个来人碰上了。</p>
庭院的青石阶前，格萨戴着面纱，身后是两个随侍的乌桓婢女。他初来京城，难免水土不服，又正是长个抽条的年纪，于是愈发的清瘦，乍一看倒真是难辨雌雄，就是个子偏高挑了。</p>
凤泠见此人衣着非男非女，异于寻常宫嫔，心下已揣测出七八分。领他过来的宫女忙行单膝礼道：“参见襄妃娘娘。”</p>
凤泠忙拱手施礼，后宫前朝有别，他便也只垂首退立，并不多言。</p>
格萨却不会拘于这些礼数，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身旁的侍婢明白主子心意，上前屈了屈膝笑道：“这位郎君看着好面生，不知是宫中哪一处的主人，我们殿下好前去拜会的。”</p>
凤泠愣了愣，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男妃一类了，待要解释又未免尴尬，领路的宫女忙道：“这是陛下驾前的翰林学士小凤大人，昨晚被陛下召来问话，因夜深难行，获准在偏殿歇息一晚。”</p>
格萨眯起眼，他虽然是乌桓人，但对中原朝廷森严的礼法也知之不少，像这样出入乃至夜宿皇帝寝宫，稍有不慎就是僭越大罪，哪有这宫女说得这么轻巧？</p>
小凤大人，格萨哼了一声，转身走上台阶，径直入殿去了。</p>
宫女吁了口气，对凤泠道：“大人请随奴婢进殿拜见吧。"</p>
景烨刚下了早朝，正端着茶跟景韵和赵云说话逗趣，抬头便看见格萨和凤泠一前一后进来行礼，这两个人倒撞上了，便放下茶碗对格萨道：“难为爱妃顶着太阳来请安，先去后面坐着歇会儿吧。”</p>
说着拍拍景韵的头道：“韵儿，带弟弟跟襄妃娘娘去后面玩好不好？”</p>
景韵听话地跳下他膝头，过去扯着格萨的衣袖道：“襄凉凉。”</p>
格萨低头看这将来的太子殿下，景小韵一手的糕点渣全糊在“襄凉凉”袖子上了。这面料绣纹轻软薄细，触手生凉，就是在皇宫里也难见得，还是封妃时送来的。</p>
景小韵也感觉到手里的袖子捏起来舒服得很，又捏了几下，整个袖边都遭了殃。</p>
格萨嘴角一僵，他久居塞外，受不了京城这边的酷热，所以最爱穿这几件软丝衣，现在给景小韵糟蹋，可就没得换了，于是长臂一伸，把小豆丁整个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p>
景小韵的体重可不是盖的，现在宫女们都不敢抱了，深怕臂力不支叫皇子摔了千金贵体，格萨跟抓小鸡崽似的一手搂人，向景烨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施施然往里面走了。</p>
景小韵在他手臂上扭来扭去，被格萨一瞪眼，立即委委屈屈趴在襄妃凉凉的怀里。</p>
格萨抱着软嫩嫩的小娃娃，低头嗅了嗅，果然父子连心么，气味都是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