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飞奔入一小兵,到帐前,单膝一跪,禀道:“报,有天使至,就在营外!”
天使?朝廷这时候派人来是做什么?夏侯沛不及深思,起身道:“诸位随我,迎奉天使!”
朝廷派了人来,是来传讣告。
皇太子死了,皇帝下诏,全国举哀,皇室守丧三月,天下守丧一月,守丧期间,不许歌舞行宴,每日按时举哀,并诏令天下,一年不得嫁娶。
诏令还没念完,夏侯沛眼泪就下来了,待天使宣完诏,夏侯沛拉住天使,不住地问:“我兄长素来体健,怎么会突然有此噩耗?”
天使很同情地看着她,听去晋王那里的同僚说,晋王挤了好久都没挤出泪来,最后干嚎了一通了事。秦王如此热泪滚滚,看来是真的伤心,他忙道:“殿下节哀,太子为父捐躯,圣人哀痛不已,臣出京之时,朝廷正在为太子殿下议谥。”
不管百官提出什么,皇帝都觉得不够好,配不上太子,非要议出一个绝好的美谥,以告慰太子。
天使说完这句,便将郑王逆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杨逆是冲圣人去的,太子纯孝,替圣人挡了一刀,就此去了,臣听闻,圣人当场便诈了,将杨逆剁成了肉泥,又下诏族其满门。”
夏侯沛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咬牙切齿道:“父皇何曾亏待二兄,他要如此行事!”想想太子是真可怜,小时候他还抱过她,还喂她肉,耐心而温柔,就是长大后,他生出危机感,也未曾与她针锋相对。
兴许是人死了,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何况太子是以如此光辉的姿态死去,想到太子抱起她时温柔的微笑,想到太子说起他出征时无奈的苦笑,想到太子面对晋、郑咄咄相逼时隐忍的强笑,夏侯沛几乎分不清自己的难过是真是假,只觉得酸楚得很:“我兄后事如何操办?”
“殿下放心,圣人亲自过问,极尽哀荣。”
太子死了,皇帝失去了一个儿子,但他还有七个儿子,她失去了一个兄长,但利益攸关的时候悲伤便不那么单纯了,真正痛苦的是太子妃,是东宫的小郎君们,他们失去了唯一的丈夫,失去了唯一的父亲。
夏侯沛也没问郑王如何,想也知道皇帝必饶不了他,她难过了一阵,诸将皆不好劝慰,武人大多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最笨,过了好一会儿,好似终于找到了话,都笨嘴笨舌的劝了起来,言辞虽拙,却都情真意切。
左卫将军口道:“太子没了,元帅才……”被朱遂狠狠瞪了一眼,慌忙咽下“大有可为”四字,讪讪地改成“会如此难过,咱们让元帅静静吧……”
夏侯沛一抹泪道:“诸位且回营去,咱们下午再议!”
诸将齐声道:“遵令!”
“天使且留一留,我还有事想问。”夏侯沛喊住了天使。
待帐中只剩了两人,天使本以为夏侯沛要问郑王是怎么个下场,都想好怎么说了。郑王被赐死,除长子同罪外,余下二子二女皆废为平民,郑王妃与郑王妾室皆充没为奴,永不赦出,郑王府僚属清客,或杀或流,一人不剩,还有其他被牵连的,加起来,少说有千人入罪,包括郑王妃母家。
谁知,夏侯沛根本没有问起郑王,她道:“我的几个侄儿侄女如何?”
天使下意识地便以为她问的是郑王子女,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的她问的是东宫的小郎君,忙道:“有太子妃照料,圣人也拨了不少人过去,都妥善的很,只是大的几位郎君郡主,知晓太子没了,哭了好几日。”
夏侯沛眉头皱起来,天使又道:“圣人还将皇长孙接去了太极殿照看,以策万全。”
夏侯沛舒展开了眉头:“那就好,有圣人在,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又问了皇后可好。
天使道:“皇后殿下一切都好,只是太子妃过哀,不能问事,皇后殿下既要管束禁宫,又要过问东宫,颇为辛劳,臣来前,隐约听闻殿下累病了,召了一回太医。”因皇后是秦王生母,天使便说得格外清楚。
只说皇后病了,也没说皇帝如何慰问,可见皇帝并没有什么安慰。夏侯沛沉默了良久,方又道了一句:“有劳天使告知。”
“不敢,不敢。”天使说着,退了下去。
光一想到皇后因过于操劳而累病,夏侯沛便坐立不安,忍不住埋怨太子妃无能,一遇事便指望不上。可她也知道,太子妃与太子鹣鲽情深,初遇丧夫之痛,过哀卧病也是人之常情,她埋怨,也不过无处发泄的迁怒罢了。
夏侯沛来回踱步,归心似箭,只想马上回到京城,抱抱皇后,哪怕只以女儿的身份,抱抱她,替她承担,替她操劳。
阿娘本来就瘦,现在一定更瘦了。夏侯沛悔得很,早知道便不将阿祁带来了,李华毕竟是个男人,哪有阿祁心细。她又埋怨自己不懂事,阿娘给她就要了,一点都没想过万一出现了特殊情况。
还有,打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攻下楚京,手下还有能么多能征善战的骁将呢,简直无能!夏侯沛觉得自己十分无能,也只会口上说说,想要陪她一辈子,想要与她携手,小的时候,就想能替她分担,让她不要那么劳累了,多少年过去,她仍旧没有做到,乃至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
她凭什么想要阿娘给她同样的感情,她本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人!
夏侯沛一个人,完全陷入自怨自艾的死循环中。
明明很想她,明明愿意替她做一切,哪怕代她去死都心甘情愿,可愿望立得再宏伟,事实便是她连亲眼看看她都办不到,连为她倾一盏茶,盛一盅汤都无能为力。
夏侯沛合上眼,一滴泪滑落眼角。
到下午,夏侯沛召集诸将议事,她道:“一月之内,必下婺城!”
楚军一战胜,重拾信心,若是二胜三胜,连着胜上三回呢?可会骄傲,以为夏军不过如此,先前的英勇不过运气?
制定了方案,夏侯沛派人出军布阵,再派人去叫阵。
王昼擅守,更擅攻,一战捷,他也想默默夏军的底,当即便应战。楚夏战了一阵,夏军渐不支败退,楚军再胜。
王昼收兵回城,心中便有些不确定起来,夏军竟如此不堪一击?
三战,夏军且战且退,将楚军诱入埋伏地,楚军中伏,大惊,王昼竭力稳住军心,冲杀在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险险又胜了一回,因楚军也折了不少兵马,便不敢乘胜追击,只怕前方再有伏兵。
险胜,也是胜!
楚军果真士气大振,原先蔫白菜似的,眼下也抖起来了。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