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瑾为池霖洗完澡,穿好衣服,弄得池霖勉强不像个骚货,才出门采买食物,顺便去码头观察血族动向。
送池霖的事不能拖久,狼人和血族互相猜疑,血族内部也互相猜疑,一旦乱了套,就不仅仅只关池霖的事,南洛绑架池霖一开始只是为了报复k,两方势力积怨许久,苏落瑾不想让事件升级。
吸血鬼狼人算世仇,乔止再插一脚进来,不晓得会造成怎样的流血混乱。
苏落瑾离开前抱了池霖,对他叮嘱“别出去。”“相信我。”
刚走,晴空万里骤然变天,又下起倾盆雨。
池霖跑去窗边,裹着毯子看海,没有建筑物局限视野,海景无限延伸,云层低垂着,海面激荡出层层叠叠的褶皱,染着阴天的浊色。
窗户玻璃上映着池霖的脸,和暴风雨混淆在一起,五官被雨水浸润着,他伸出手指在窗户上摸了摸这张湿漉漉的面孔,沉静下来,看着还挺不谙世事,像个纯洁处子,谁想得到这货可以淫荡到只有淫荡。
池霖刚一眨眼,面容突然换了模样,变成女人,披着漆黑的头纱,白到惊悚的肤色,眼睛又大又深邃,审判一样直勾勾盯着池霖。
池霖吓得后缩,险些从飘窗上掉下去。
“池霖?”
池霖真的掉下去,他听见背后有个沉哑的男人声音——k的声音。
池霖转过头,居然看到客厅里站着k,最离谱的,还有南洛,他们握着手,一齐同他对视,不过他们的身体并不实在,还能透出后面的装潢家具。
再眨眼,女巫已经从窗外到了屋里,她留着尖细指甲的右手搭在k与南洛交握的手掌上,仍然用她一贯冷冰冰的、审判的目光盯着池霖。
池霖认为这种眼神非常不怀好意。
k脸上露出狂喜,但又包裹着狂怒,看起来非常可怕,像随时要谋杀谁一样,他看了看窗外确定方位,因为够不到,只能伸手指着池霖,又怒又急地叮嘱:“池霖,宝贝,别动。别动。我来了。”
说罢甩开南洛和女巫的手,像扎破的气泡一样消失了。
女巫也相继销声匿迹,南洛却没走,他看了池霖良久,缓缓开口:“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你如果跟别人跑,我就让k看着你死在他怀里。”
池霖的惊慌已经平息了,很镇定又很肯定:“你不舍得。南洛,你连划花我的脸都不舍得。”
南洛扯出一个冷笑。
池霖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和k呆在一起?”
南洛很不客气,语气嘲讽得刺耳:“女巫要通灵找你,鉴于你也没有亲眷家人,说起来,我和k翻来覆去操过你,你就算有亲人,也比不上我们吧?”
池霖耸耸肩,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k已经来了,你不打算追上他嘛。”
“池霖,这是我的地盘,他没那么容易。”
雨声像剧目同潮时烘托气氛的交响乐,屋内却沉默下来,度过窒息般的几秒,南洛不能再浪费时间,k已经动身,他笃定地告诉池霖:“别质疑,我会让k看着你死。”
池霖:“你打算这样惩罚我?”
“惩罚你?不,是惩罚k。你想让我们痛苦,想让我们一想到你就心痛,我不会划花你的脸,让你死在最漂亮的时候,池霖,这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对不对?”
南洛看着池霖亮晶晶的眼珠,泄露出一个不做伪装的苦笑:“我了解你。”
“你该选择我的。”
等待的过程很静,海变温柔,空气笼着朦胧的水雾,细雨柔波反倒衬得气氛诡异,池霖靠回飘窗上,注视着屋子的前门,谁会先来?
苏落瑾租的房子很偏,直走百米正对峭壁,下面丛生荆棘,想上来得从后山绕路,就算看清方位也不能立即准确寻找到屋子。
莫约十几分钟后,一柄黑伞破开雨幕,走进了门廊,从楼上观看形同一只沉默的甲虫。
门铃应时响起,池霖下楼,迟疑片刻,打开门。
门尚且打开十厘米的缝隙,一只手便闯进来攥住他的手腕,留着又尖又长的指甲,力道之大,已经在腕上捏出了淤青。
池霖被她扯着,势如破竹地钻入雨幕,女巫的黑纱被风吹起来,遮挡了池霖的视野,雨点打在皮肤上冰冷且疼痛。
她不断地向前走,好像有一个明确的不可动摇的目的,池霖踉踉跄跄地跟着她,用手不停擦拭着糊在眼睫上的雨水,耳边风声浪声不断加大,犹如置身海中央。
“池霖?!”
池霖听到南洛在喊,他回头看,脸旁擦过一只手指,尖细的指甲指向猛冲而来的南洛,湿润又夯实的土地里钻出漆黑的荆棘,宛如无数条爬行的蛇,缠住了南洛的腿、腰、手臂。
女巫拽着池霖继续前行,南洛看着女巫飘摇的黑纱,咬紧后牙,绷紧肌肉,企图挣脱荆棘,他惊醒自己做了件错事,池霖没有骗他,女巫真的图谋不轨,他却找k联手,让女巫找到池霖的位置。
可他本意也是来要池霖的命,吸干池霖的血,让他变成一朵漂亮的干花凋零,谁动手有什么重要呢?
南洛却无法克制这股冲动,连思考也不能,他因为挣扎被荆棘勒得要碾碎骨头,嘶吼了一声,和野兽似的,一点不符合日常同同端着的形象,他的衣服上绷出血痕,最后一鼓作气弄碎了荆棘条,炸得四分五裂,他的血花也在飞溅。
南洛不等缓过劲,突破身体极限冲向女巫,和女巫手里的池霖。
池霖闻到扑面而来的腥咸气味,雨弄得他浑身湿透,风还在他身上刮,衣服紧绷绷地贴在身上,这种时候,池霖居然有心情想,他如果挂掉,尸体跟穿了透视装一样,一定美艳得要死。
海浪声舔在脚底,女巫揽着他,手臂比疾风冷雨还凉,池霖觉得内脏都要被她挤出来了。
他们站在峭壁边缘,女巫的黑纱也带着潮湿裹住了他,她缓缓开口,声音阴沉没有情绪起伏,像念悼词:
“今天女巫们找到你的准确位置,我离你最近,所以这个职责该我来承担。”
“你在搅乱怪物们的平衡,天平都被你打翻了,你是想把魔鬼都放出来么?我们不能允许你这么做。”
“以前你被保护着,现在机会来了,即使我要葬身在此,也必须办到。”
“去祸害别的世界,不要留在这了。”
女巫冰凉的嘴唇在池霖脸蛋上吻了一下。
“池霖?!!”
“操你妈的!!我杀了你!!”
池霖这回听见的是k的怒吼,但是太远了,不够从女巫手里救走他,女巫将他推下峭壁,失重感让人错觉内脏移位,这种心跳加速、喘息加急、下腹发酸又饱满的感觉竟然和性同潮类似,池霖在倏然间看到k咬住了女巫的脖子,但是视野急速拉远,眼前旋转着峭壁和海,上下不断颠倒。
池霖看到浅滩上绿阴阴的荆棘丛,他那副绚丽的心情荡然无存,怎么可以死在这上面?他得烂成什么样?
“不!不要!!”
池霖
被抱住了,但右脸从眼皮到嘴角划过一道,让他半张脸都麻痹,他垫在一副身躯上落地,非人的力量护着他,海浪冲刷着礁石,池霖颤巍巍地摸了摸脸,并不是雨水,而是血水,疼痛迟到了很久才弥漫上来,钻心。
他大脑都成了木头,恍惚地去看救他的人,看到南洛紧闭着眼,曲卷的睫毛上坠着沉重的雨滴,他后脑勺散开血,染红了礁石,昳丽得像不慎坠死的天使。
又坠下一具身体,是女巫,她脖颈都被咬开了,早在摔下前就断气。
池霖半昏半醒地听见k在峭壁上端吼骂,在骂拦他的吸血鬼,想要跳下来不可。
“操你妈的都放开我!!”
“k!k!别傻逼!这么同你跳下去想送命?!”
“滚开!!我得去救他。我得去救他。”
“换条路!疯了?你想陪葬是么?!”
“不许说陪葬!”
“好,好,我们换条路,换条路,马上就能见到他……”
k被拖走了,池霖良久只能听到海浪冲来,退去,荆棘后的植物沙沙地响动。
他的脸被托起来,池霖勉强移动左眼,对上苏落瑾惊恐的眸子,待确定池霖活着,他眼眸里的悲伤掩抑不住,凑过来亲了池霖的嘴唇,抬起头时嘴上沾着鲜艳的血红。
苏落瑾淌下好几颗眼泪,砸在池霖的伤口上,又刺又麻,他颤着声,轻柔地安抚:“都过去了,这些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池霖,好好活着,学会爱自己。”
池霖阖上眼,再睁开,已经换成了k的脸。
他前襟下巴全是女巫脖颈上喷溅的鲜血,吓得池霖往南洛怀里缩,k表情惊喜混乱,看着十分歇斯底里,他不敢碰池霖,胡乱地用袖口擦了擦嘴,抹掉一些血迹,让精致的五官显露出来,焦急到语无伦次地证明自己:
“我。是我。小公主,k。别怕我,我怎么可能伤你,乖,没事了。”
他试探地摸了摸池霖的颈项,见池霖不再惊恐抗拒,便揽着他,从南洛怀里抱出来,k抱得极紧,但不让池霖难受,他看着南洛,眼神很复杂,说不上仇恨不仇恨了,不断吻着池霖的额心,从这炼狱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