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暗地里组织人发起反击,是在雨季的最后一天。
原本,乔司天天都被景洲强行喂那个十香软筋散一样的药片,整日整夜地萎在床上没力气,而他那些心腹教官们都被困在三营的集团监狱里,安插在二营里的那些听命于景洲的受训者眼前也都没有撤走。三个训练营的一切看似都在景洲的绝对控制下,一个月以来都相安无事,所以那天凌晨二营突然暴动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可是以二营为首,一营突破了禁制悍不畏死地跟二营的死士们汇合在一处,原本整天软得跟个泥人似的乔司像突然吃了兴奋剂似的从床上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趁夜摸进集团监狱,两把消音的手枪轮流干翻了看守,把那些被锁了一个月早就一肚子鸟器的二营教官们放了出来。
就像放出了一帮邪神恶鬼。
重获自由的二营教官们各个瞠目欲裂满身血气,跟一二营冲进来的人里外夹击,很快把景洲逼到了绝路上。
最后的最后,见势不好,趁乱准备坐快艇跑出去的景洲,是被乔司亲自在二三营之间的一个废弃小码头上擒获的。
师兄弟俩十几年来第一次搏命,景洲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乔司的对手。
他的子弹只打伤了乔司的胳膊,而乔司却一刀砍断了他一条手臂。
被随后赶来的人五花大绑地摁倒在乔司面前跪下的时候,景洲状若疯狂,断臂溅了满身的血,打着耳洞带着耳环的一只耳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豁开了,殷红又糊了满脸满脖子,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从血色染料里捞出来的,看上去骇人得触目惊心,可他自己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有因为满心的不甘在嘶吼着质问乔司,“你究竟——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啊。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礼拜,你知道后来你给我吃的药,都是什么?”乔司低头看着他,挥手挡开了想要上前来给他胳膊上的伤止血的林疏,脸上带了点染着血腥气的嘲讽,说着把兜里的一个小药瓶拿出来,在手里倒出来一片,弯腰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景洲嘴里,“尝尝。”
甜的。
是糖。
景洲一口把糖片吐出来,惊骇得如同见了鬼,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怎么这怎么会!”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把我又关回了主宅。”乔司直起身,将近一个月来殚精竭虑的算计终于落了幕,他精神微微放松下来就觉得累,失血和疲惫带来一阵阵的眩晕,自己干脆又从药瓶里又倒了两个小糖片吃了,“你不知道那边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人吗?你以为唐镇死了,他们真会受你胁迫听命于你?错了。你不知道,集团在历代掌权者权力更迭的时候,有一条只存在权利义务人之间的规矩——继承人拥有集团掌权者第一顺位的所有权利,也就是说,唐镇死了,他的心腹、死士,都将对我效忠。”
乔司嘎嘣嘎嘣地把糖片嚼碎了,那点并不浓烈的清甜让他沉重了一个月的心情稍稍缓了一点,“糖是厨房大师傅做的。打扫房间的李婶没退休之前干的是谍报工作,要趁你不注意把同款药丸儿换出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景洲:“”
乔司清冷地看着他,比照着反派们的“死前哔哔章程”问他:“你是不是也要问我,你为什么会输?”
“不需要。”景洲梗着脖子看他,那一瞬间,十几年避其锋芒的青年竟然硬气得又几分狠戾,“我一直知道答案——没有唐镇,你什么都不是。”
乔司不为所动地怼他,“可惜我有。”
“呵,”景洲牙关动了一下,似乎咬破了什么东西,乔司眼看着他把那咬破的玩意咽了下去,却没阻止,“可惜他已经死了,你亲手杀了他。”
你亲手杀了他。
这是景洲吞毒自尽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景洲活着没能让乔司怕个一星半点,他死了留下的这句话,却让乔司连着做了好几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