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散心,然连玄自懂事起便一心学道,待入了仙界,更是心无外物,自然不知这所谓散心,该如何去散一散。
只是他心湖已乱,杀意横生,不欲暴露于友人之前,借口匆匆离开罢了。
回神之时,眼前入目的,已是百姓安乐,盛世和晏的太平凡尘之景象。
稍不留神,他竟入了凡间。
人群熙熙攘攘,连玄随着人流缓步而行。
街边小贩在叫卖他们的货物,孩童在流着口水讨要他们的糖果,衣着质朴的妇人在和商贩讨价还价;又见羞涩的男女结伴而行,一言一行情意绵绵;或有年轻的少年鲜衣怒马,扬鞭驰跃,惊得人群纷纷避让。
他们忙忙碌碌,来去匆匆,与连玄擦肩而过,却无一人注意到仙人的身影。
区区凡人耳目,岂能触及仙人所在?
连玄初时那一身凌冽杀气,早已消失无踪。
从庸碌红尘中走过,喁喁独行,他孤同的身姿坚毅如竹,一如往昔。
这就是,我所护持之物。
决、不、允、许、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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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曾有位白发斑驳、衣衫破旧的女人牵着一个无知幼童去市集上看“新鲜”。
那市集上到处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之物,稚童看花了眼睛,及至黄昏人散,商贩纷纷收摊归家,依旧恋恋不肯离去。
为了买一件最便宜的玩具,女人捏着两片破旧的铜板,连番哀求,始终未能如愿,最后终于有一位卖饴糖的老伯看不下去,包了两块卖剩的糖块予她。
稚童少不知事,捧着糖块往嘴里塞,口水流湿了女人的衣袖。
女人爱怜地轻轻抚摸孩童的头发。那双手绝非闺秀纤纤玉指,触感亦未觉柔软,指节粗大,皲裂处遍生老茧,带着常年劳作而清洗不掉的脏污。
但那女人带着浓重乡音的话语,却非常温和。
“不急吃,不急吃,咱家越少爷以后有大出息,想吃多少都有咧。”
咱家越少爷以后有大出息
后来,那孩子因生有仙缘,被一位路过的修道者带走,教授了修仙之法。
他仿佛天生便是为修仙而生的,天资聪颖,心性坚定,又懂苦学,修为一日千里,竟成为数千年来唯一飞升之仙人。
道号,连玄。
赐他道号之人,教他修行之人,与他同道修仙之人,那些未能挣脱凡尘的熟悉面容,都已渐渐湮灭在时光中了。
而那位在他少不更事时予他糖吃的女人,只是他血亲在世时,曾结下善缘的一位仆役罢了。
只在连玄飞仙证道、斩断因果时,在记忆深处浮现惊鸿一瞥,再无音信。
自然早已死了。
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如今,凡尘尚在,市集依旧。
听说那种饴糖,在一位工匠研究出更好的制糖方法后,便渐渐消失了踪迹。许是买不到了吧。
连玄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摆设的小摊子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咬着手指,正盯着上面摆的一排糖块大流口水。糖贩几番驱赶不得,也紧紧盯着这似乎随时准备偷拿的小乞儿,严阵以待。
不知这新糖,与数千年前相比,是何味道?
仙人入世,不过一念之间。
为自己转瞬而生的幼稚想法,连玄哑然失笑。他早已并非贪嘴的稚童,即便尝上一口,又有何意?
至于那一脸渴望的的乞儿——
帮他自是举手之劳。然而凡世一切,自有因果,连玄无意插手。
人群忽然分作两边,一位体态丰盈、腹部浑圆的贵妇在家丁护卫下缓缓走过来,冲那小乞儿轻轻一指,家丁便会意地小跑过去,几块碎银往糖贩摊子上一放,又拿了一包糖往那乞儿手里一塞。
“我家夫人心善,最见不得苦难事,算你这小孩今个运气好!”
四下响起捧场的迎合声,糖贩一边感恩戴德一边忙不迭把碎银往腰包里藏,这边小乞丐傻乎乎地捧着糖,傻笑得露出两个大牙豁子。
连玄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自觉“散心”此事已经完成,思绪便豁然清晰开朗了。当下要做的,并非感时伤秋,为了提防有更强大的魔族复苏,眼下他的修为,尚远远不足,需得早日更进一步才是。
那么,是时候离开了。
正要迈出的步伐,却忽地僵住。
抓住了心头一直若有若无的那股违和感
不对有哪里不对!!
连玄猛然转身,重新审视这凡尘普普通通的一幕。
街旁小贩仍然在叫卖,孩童在跑动喧闹,时而混杂大人的斥责声,行人、乞儿、商贩、贵妇、孕妇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漏掉了什么为什么,会漏掉??
这是假象
连玄喃喃道:“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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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呢?
一切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错肩而过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在耳边轻声唤——“师尊。”
商贩们停止了动作。整齐一致地凝视过来,他们的脸一模一样,微微笑着,唤他:“师尊”。
孩子们围了过来,拽住他的衣摆,同同兴兴,叽叽喳喳地喊“师尊师尊!”
市井街道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数隐隐约约的人影,拥挤着凑过来,朝连玄伸出手,像渴望,又似争抢
仙力已聚于掌心,连玄却无法如原来那般果断地挥下攻击。
眼前是幻境?幻觉?魔族的操纵?
他所看到的,是虚幻,还是真实?
被魔物欺骗了的,究竟是这些凡人,还是,他自己
连玄的身影转瞬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淹没了。
面目模糊的人从四面八方团团围拢,无数只手伸过来,拉扯着他,撕扯他的衣裳,争先恐后地伸进去摩挲内里那诱人的莹润玉肤,双腿被抱住了,然后是腰部、胸膛,手臂被捉住,一双手从后方伸出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视野只剩下一片黑暗。
“撕拉——”最后一丝蔽体衣物也被全部撕扯掉了。
人群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是愉悦又似性奋。无法计算他们的数量,那些眼睛贪婪地窥觊着他,无数双手牢牢压制住连玄的身体,无数唇舌在他胸口、手指上舔舐、吮吸,每一寸皮肤都不肯放过,而那些散发着滚烫热度的性器在他下身顶撞,顶端泌出的性液把光洁温润的大腿沾染得污秽不堪。臀肉被一只只手肆意梁捏,恶意蹂躏成无
助可怜的形状,手指分开中间紧闭的门户,在体内恶劣地搅弄。
“不”
嘶哑的声音刚刚响起,便沉入更深的黑暗。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又有一只伸进了温暖的口腔,捉住里面那柔软的舌头,让那可爱的唇形再也合不上,再也吐不出拒绝的话语。
在身体里挑弄的手指退出去后,灼热坚挺的凶器紧随着冲了进来,巨大之物把里面填得满满,甚至有即将裂开的错觉。身后之人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而紧随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无情的剧烈抽插,似乎每一下顶撞都要狠狠地刺破他的身体一般凶戾。
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
但连玄从未有过这,被完全压制的无力感。不仅是交媾之处那被完全占有的侵略,更多的,是身体每一处敏感点——不,应该说,是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作为敏感点挑逗,那种无处不被宣告占据的恐怖。
他是被野兽环伺、无处可逃的猎物,是端上餐桌,即将被分享的豪华盛宴。
重重几下顶撞后,深埋在体内的性器终于满足地、舒爽地泄出了欲望。
但这并不是结束。
灌入的白浊尚未流出,便又有一人紧随其后,将自己蓄势待发已久的阴茎往那无法合拢的穴口顶了进去,借助之前的润滑,直接顺利地直插到根部。然后,又是漫长的宣泄。
太深了不
他还能坚持多久?
肉体的快感、疼痛、玩弄似乎永无休止。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话语也说不出。只能感觉到身体被无止境地凌辱这一事实。
身体被无数人轮番玩弄,不断被轮流内射却不准流出,腹部传来快要爆炸的满胀感。时间愈久,愈是变本加厉,兴致勃发——那些人,似乎永无倦怠之日。
好痛苦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好难受
终于,连玄无法抑制地,从喉中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沙哑呻吟。
肆虐的酷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面容模糊的一个个人影慢慢消失了,捂住连玄双眼的手掌慢慢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由黑雾组成的、依稀人形的东西。
魔物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道:“面对师尊,还是没有办法不心软呀。”
模糊的人影虚抱住虚弱的仙人,在他耳边轻轻啄吻。
终于获得喘息之机的仙人已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
连玄痛苦地按住额头。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落入幻境的?
在街摊上陷入回忆时?在心烦意乱踏进凡间时?在,看到魔蝶,挥下那一剑的时候?
不,不对
连玄盯住那由黑雾组成的模糊人脸,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离开过你的幻境。”
人影委屈道:“师尊,我可是差一点就被您完全消灭了呢。”
是谎言。
“师尊好生无情,明明弟子只想逗您开心,却被您毫不犹豫地攻击了。”
是谎言。
“弟子只是恋慕师尊,想证明诚心罢了——”
——全部都是谎言。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到现实。
石室、魔蝶、以及仙友、凡尘,都只是蒙蔽他眼睛的、一场更大的幻界罢了。
破开婚礼的那层幻境,迎接他的,是处心积虑构筑的另一层虚幻。
庄生梦蝶,人耶?蝶耶?
他竟也未能分辨。
“师尊,您累了,请安心休息吧。”人影凑过来,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无法抵御的疲惫,瞬间席卷了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