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小七的病就麻烦你了。”顿了顿,桃渊又从怀里掏出些碎银,“神医,我这里还有很多银子,只要能治好他,花再多钱都行。”
司澜被一声声「神医」喊得迷失了自己,忍不住出声宽慰桃渊,“好,我一定竭尽全力治他。”
两人说话间,双手不自觉交叠在一起。
一旁的昊微和裴迦见状,脸色都不由沉下几分。
裴迦不动神色将桃渊从床边扶起来,“桃渊,让神医安心治病,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桃渊摇摇头,“我想留在小七身边,小七最黏我了,他若是能感觉到我陪在他身边,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裴迦闻声,没有再坚持。
房间里只留下司澜、昊微、桃渊和裴迦四人。
小七身上的一个个脓疮,像是虫堡,里面孵化着虫卵,有些脓疮已经孵化出虫子,有些还处在孕育的状态中。
当务之急,要清理掉那些虫卵,不然等到虫子都孵化出来,恐怕会生生吞噬掉小七的血肉。
旁人见到那虫子都吓得面色如土,而桃渊却不知道害怕,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小七。
偶尔看到小七喘不过来气的样子,桃渊还轻轻喊着小七的名字,给小七打气。
小七听了后,气息果然平静许多。
目前只知道小七的喉咙和口腔里有脓疮,不知道五脏六腑有没有。
“你有看出来什么吗?”司澜掰开小七的嘴,忍不住问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昊微。
昊微看见小七脸上有一处脓疮的污秽滴下来,要落到司澜手上,不动神色将那污秽给擦拭掉,“他的五脏六腑没有虫卵,若是有的话,早就死了。”
司澜「哦」了一声,将小七喉咙里的虫卵挑出来,又听到昊微说着话。
“村子里应该不只是他们发病了,恐怕还有别人……”
“这是不是什么咒术?”
昊微摇摇头,“不像,他们可能是沾惹到了虫卵,才会变成虫子的宿主。”
裴迦听到二人的对话后,立即吩咐手下,去调查昨晚小伶和那老汉共同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桃渊也在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他将小七送到村民家里,叮嘱小七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在此之前,小七并没有单独出来接触外面的人。
难道小七在他离开后,又出来了吗?
“如果是寄生的话,是不是可以去查一下食物和水?”桃渊试探性的问着话,他懂得不多,怕说错话,所以问完后脸上露出窘迫的羞色。
“嗯,这些都是要查一下。”司澜看向昊微,“崇微,那麻烦你查一下这些东西,我去他们挑虫子。”
“我来处理虫子,你去调查。”昊微说完话,不待司澜拒绝,便先离开了。
司澜砸咂舌,想着那挑虫子的事情危险多了,昊微干嘛要抢着去做?
“神医,那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桃渊问着话。
司澜看着桃渊乌黑圆润的眸子,思考了下道,“那你便随我一起村庄调查。”
“好!”桃渊立即点头应道。
一旁的裴迦却微微敛着眉头,不知道是在担心还是在吃醋,伸手想要抓住桃渊的衣角,劝桃渊小心一点,然而桃渊不待他张口,便已经屁颠屁颠跟在司澜身后。
村子里的情况,果不其然如昊微所猜测的那样,除了小七和老汉,还有别人患了这病,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都陷入到阴影中,时不时的听到哀嚎声和惊吓声传来。
裴迦加入挖虫卵的行动中,跟在昊微身后,有模有样的学着。
虽然将那虫卵挖出来后,病人的情况能好很多,只是依然处在昏迷中,生息在缓慢流失。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虫源,才能对症下药。
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山上有一条小溪蜿蜒而下,贯穿整个村子。司澜沿着溪边来回走了两遍,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随后便去问那老妪,调查老汉昨晚吃过的东西,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吃的,喝的,都没有问题,那能是哪儿出了事?
司澜打算去那几个患者的家里看一看,兴许能看出来什么异常。
桃渊路走得慢,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先前爬山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司澜心疼他,想让他回去,可他坚持跟着。
司澜没想到桃渊看起来弱不经风,性子倒是坚韧得很。
两人走到村长家,看到院子里挤满村民,村长被围在中间,满脸愁容。
“俺们村都是老实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下,从来没出过事,现在怎么会突然沾惹上这种怪病?”
“那几位小哥儿一来,就出了这事,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传染的?”
“我看那小哥儿的病比老汉徐严重多了,没准就是他传染给徐老汉,再传染到咱们整个村的!”
“我昨晚出外解手的时候,听到裴家军的两个士兵聊天,才知道裴将军安排在俺们村的小哥儿,根本不是什么流离失所的孩子,而是那戏班子里唱大戏的。”
“难怪呢,我说这几个小哥儿,怎么各个长得唇红齿白,不像是做活的人!”
“听说这些戏子,身子都带着脏病,那脏病复发的时候,便是浑身溃疡,咱们村该不会是被传染上了这脏病吧。”
众人说到这,顿时七嘴八舌,互相交流着话。
本来只是胡乱揣测之词,说到后面,众人俨然一副有了证据,证明那脓疮就是小伶儿的脏病传出来了。
桃渊听到他们的议论,脸上毫无血色,眼眶通红,两只手紧紧揪着。
不是这样。
他们还都是孩子,在戏台上唱戏也都是演着小角色儿,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哪里有哪些不干净的事和不干净的病?
司澜重重咳嗽一声,院子里的声音顿时消停下去,众人看到司澜和桃渊的身影,神情顿时窘迫起来,颇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意味。
司澜走进院子,并不看众人,只朝村长道了句话,想让村长带着他,一同去村民的家里调查事情。
村长一副如梦大醒的模样,连连点头,“好好好……”
司澜一边转身,一边侧目和村长说着话,声音微微抬起,让众人都听得到,“这病来的蹊跷,若真是那脏病,需得有亲近行为才能传染。这村里患病的十多个男男女女,是都和那小哥儿有了亲近行为吗?”
“这……这自然不是。”村长结巴着话,不知为何,对眼前的青衫男人,心里莫名有种恐惧感。
对方明明面目温柔精致,说话时眉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就是无端让人瘆得慌。
“人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这般造谣他,让他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村长顿时如鲠在喉,努力赔着笑道,“都是些爱嚼舌头的人在背后乱说话,我改明好好治治他们。”
司澜慢悠悠「嗯」了一声,随后朝桃渊递了个宽慰的眼神,桃渊不由低头一笑,上前,跟在司澜身后小声道,“谢谢你,神医。”
“没事。”
两人低声交谈的模样,恰好被昊微和裴迦看到。
昊微帷帽微微沉下去,裴迦则是皱着眉,带着一股醋味问向身旁的昊微,“你那朋友,似乎口才不错。”
桃渊不怎么爱笑,也不知道司澜说了些什么,竟然把他逗笑了。
而且还是低头害羞一笑。
裴迦越想,心里越是吃味。
昊微冷冷道,“他不是我朋友。”
裴迦诧异的看向昊微,“你们不是陀山双绝吗?”
“只是合伙而已。”
村长推开徐老汉家的门,司澜看到昊微和裴迦站在徐老汉家的院子里,两人似是才刚刚将徐老汉身上的虫卵剔除,地面上流的都是血秽。
司澜朝昊微笑了下,便去堂屋查看情况。
裴迦肩膀碰了碰昊微,“你们真的只是合伙谋事关系?我看他进来后见到你了,眼睛都带着笑。”
昊微扶了下帷帽,淡淡道,“有么?”
“嗯。”
昊微没再说话,走进堂屋,司澜此刻正蹲在地上,目光仔细打量着房子的边边角角。虫卵没看到,倒是在那墙洞里看到几只老鼠还有几只昆虫的尸体。
他站起身,大抵是蹲久了,脑袋一时有些晕眩,身体摇摇晃晃。胳膊肘忽然被人抬住,身体瞬间平稳,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有查到什么吗?”
司澜摇摇头,“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寄生虫不是通过食物和水进入到人体内的。”
昊微沉默了下道,“虫卵被挑出来后,他们身上还会继续生长新的脓疮,我怀疑可能不是沾惹到了虫卵,而是被虫卵的母体寄生了,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虫子长出来。”
司澜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是被虫卵的母体寄生了?身上还会源源不断长虫子?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怎得如此可怕……
桃渊刚走进来,听到这话,眼眶顿时含泪,哽咽着说不出来。
小七五岁时便被父母卖进戏班子,年纪是最小的,却也是最肯吃苦的,后来好不容易熬到能登台演戏了,却恰逢战乱,班主死了,戏班子垮了。
桃渊带着小七等人一路逃难,本来以为遇到裴迦,将小七安顿在村庄里是最好的结局,可没有想到又遇到这样的情况。
桃渊朝身后的裴迦苦笑了下,裴迦眼神都软了,伸手揽住他,将他的脑袋轻轻摁在怀里,低声安慰,“桃渊,小七的病一定能治得好。”
桃渊轻轻嗯了一声。
司澜在老汉家里没有查出什么异常东西,打算离开,临出门时,被窗前的小花盆吸引。
那陶瓷花盆里,种着一株小小的植物,四片花瓣却是异常的大,异常的白。
司澜问向老妪,“那是什么花?”
“俺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老汉他们从山里挖的,觉得好看就在家里种着了。”
司澜闻言,朝花盆走过去,昊微见状也跟了过去。
那白色花瓣似是随着风,在轻轻摇动,花边微微蜷起,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银边。这植物只张着细细的黑色根茎和白色的花瓣,却没有叶子。
奇怪得很。
司澜俯下身,刚要凑近去,下一瞬,便看到那花瓣腾的跃起,朝司澜的脸颊冲过去,好在他虽然没了修为,但是反应依然敏捷,迅速躲开了「花瓣」。
那四片「花瓣」掉落到地上后,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司澜急忙道,“抓住它!”
“不要碰到它!”昊微补充着话。
司澜操起花盆,迎面盖住了一片「花瓣」,昊微直接用树枝当做飞镖,将两片「花瓣」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