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却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像时刻都有一根神经紧绷着,一旦车有颠簸,他就会惊醒,却也没办法完全清醒过来,只是喃喃地胡言乱语着说“我走我走,我现在走。”
顾言笙知道这是以前的记忆太根深蒂固造成的条件反射,很大程度上也就是PTSD在作祟,但还是心疼得厉害。
曾经他为了赚钱,多少个日日夜夜都不眠不休地在直播,累了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只要不是正常人会睡觉的地方,他坐着趴着蹲着躺着都能睡着,但是都睡得很浅很浅,顾言笙好几次想把他抱到沙发上或者床上去睡,他都会在他靠近的时候瞬间惊醒,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口中重复的就是那句“我走我现在走。”
唐修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忍不住问顾言笙:“他是在做噩梦吗?”
顾言笙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蓁翻出自己的香薰机,在里面滴了几滴甜橙精油,递给顾言笙:“阿笙,这个放在小鱼旁边,安神助眠的。”
顾言笙接过来照做,果然没一会儿,沈堪舆就熟睡了过去,身体还是下意识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只手横在腹间护着小葫芦,一只手攥着顾言笙膝盖上的布料,仍旧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顾言笙松了口气,掖了掖他身上的毯子,想了想又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严严实实地裹着他,然后伸手覆住他攥着他裤子的手——那只冰凉坚硬,布满伤痕的手,几次伤到骨头之后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指骨和手腕都看得出轻微扭曲的样子。
顾言笙牢牢地将它护着,抬头对唐修道:“你晚上有事吗?”
唐修摇摇头:“怎么了?”
“那就再开一会儿,别这么快回家,”顾言笙说,“他好不容易睡着,让他多睡会儿。”
唐修从后视镜里看着沈堪舆趴在顾言笙腿上睡得很是香甜的样子,小小的脸泛黄的头发,心里蓦地一软,连带着鼻子也有点发酸。
这孩子能睡得这么安稳,太不容易了。
他调转方向盘开往一个和顾言笙家相反的方向,道:“没问题,我带你们兜风,兜到天涯海角去都没问题。”
——
沈堪舆这一觉睡得很足,顾言笙给他捂得严严实实,加上车里开了足够的暖气,让他素来苍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整个脸看起来像一只粉粉嫩嫩的水蜜桃。
眼看着天都黑了,虽然他睡得很香,但也不能由着他这么睡,好歹是要起来吃饭的,于是顾言笙轻轻挠着他的手心把他弄醒了。
沈堪舆睫毛轻颤了几下才吃力地将眼睛睁开,顾言笙伸手替他挡住了光线,看着他湿漉漉的眸子里一片朦胧的雾气,懵懵懂懂的却很干净,就像初生的小鹿一样,一下就撞进了顾言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顾言笙拨开他凌乱的额发,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醒了?还想睡吗?”
“嗯……”沈堪舆揉了揉眼睛,发出了那种刚睡醒的人都会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但顾言笙就是觉得特别可爱。
趁他迷糊劲儿还没过去,顾言笙赶紧又亲了一口,然后柔声道:“太晚了,起来吃了饭再睡。”
“唔——”沈堪舆睁开眼睛,看到车窗外是一片华灯初上的夜景,大脑宕机了几秒,就着急地想从顾言笙身上爬起来,但他骨头都睡酥了,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顾言笙把他扶了起来:“怎么了?”
沈堪舆再一次确认天已经黑了,顿时难过自责得不行:“买不到菜了……怎么给你们做饭吃……”
他怎么可以睡了那么久……浪费大家那么多时间,还让他们都饿着肚子。
唐修看沈堪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失声笑道:“可别说傻话了我的小宝贝,这时候你家阿笙要是舍得再让你动手做家务,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沈堪舆的脑子飞快地转,又转进了死胡同:“……没、没有关系的,我会很小心,不会伤到小葫芦,之前、之前怀甜甜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做的,没有出过问题……”
唐修:……
“跟小葫芦没关系。”顾言笙把他拉进怀里,却发现自己的腿好像麻了,动一动身子就从大腿**到脚趾,他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头。
沈堪舆还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跟小葫芦没关系,就被顾言笙吓了一跳:“阿笙你怎么了?”
“没事。”顾言笙想对他笑一笑,但他的腿真的是麻得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
沈堪舆看到他按着膝盖的手,马上就想明白了:“是腿麻了吗?我帮你揉,我会!”
顾言笙现在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真不忍心让他再费心费力,尤其是他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看到他满是殷切的大眼睛,更不忍心拒绝他说不用:“你轻一些……别弄伤手。”
“我会按摩的,”沈堪舆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把手放在他腿上就力道适中节奏得当地按揉起来,“我哥哥经常生病,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医生说这样一直躺着,血液不循环,肌肉可能会萎缩,我有机会就会给他按摩,他说很舒服的……舒服吗阿笙?不舒服要告诉我噢。”
“差不多了,不按了。”顾言笙觉得麻得没那么厉害了,就赶紧把他的手拉起来。
沈堪舆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固执地道:“我再帮你揉一会儿……你的腿还硬硬的,血液都还没有流动开,肯定还很难受……我帮你,没关系的。”
“真的不用了,已经好了,”顾言笙动了动自己的腿,示意他看,“能动了,不用再按了。”
“噢……好。”沈堪舆蜷缩起手指,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阿笙应该不喜欢他这样一直碰他吧。
沈堪舆一边无意识地绞着自己衣角的布料,一边抬起头冲顾言笙笑着道:“阿笙,我会做……很多的,做饭、按摩、洗衣服……电、电器我也会修一些,那些很难洗的窗帘还有地毯,我也会洗……我都想好了,我回去的话,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做,要是、你不喜欢我做的话,我可以、我可以去别人家里做,赚钱给你……好吗?”
这些事情,他其实都做得不是很好,做得最好的就是打游戏,可是他知道他的左手已经不行了,吃饭的时候连碗都端不稳,像有很多只小虫子在骨头里面咬,疼得厉害。
帮顾言笙按完腿,他的手又开始疼,他有些担心,以后孩子没生下来,他就连这些事情都做不了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睡那么久耽误时间的,我下次一定会调闹钟,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我、我……”
他自言自语一般地检讨着,越说越紧张,越说脑子越乱,最后只能满眼祈求地看着顾言笙:“我做的不好的话,阿笙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小葫芦生下来,你先不要……赶我走,我想看、想看他……我想看看他。”
——
他是真的想看看小葫芦。见过甜甜之后,他越来越渴望能看到小葫芦出生,看到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