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怔了两秒,像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良久,这才抬起眸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是一些不愿意回忆的事情,讲出来恐怕会让绾的心情也变得不好。”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这也在意料之中,白绾绾并不灰心。
她绕着玻璃囚笼游了一圈,又往上游了一段确定色已经完全黑沉下去,而自己刚好也困意上头。
“夜色很深了,睡吧。”
她如是开口,看别人睡觉不是什么很礼貌的事情,她完这句话便顺着水流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睡觉的贝壳里。
水牢底也是透明玻璃制,从兰的那个角度刚好能隐约看见她露出来的一截漂亮鱼尾。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的色彩有些黯淡,在白绾绾看不见的地方,原先周身故意假装出来的干净温柔气场此刻尽数崩塌。
他握拳的指节攥得死紧,低下的头,黑发遮住眼睛,整个人阴郁得像是永远被笼罩在阴影下一般。
许久,当他看见白绾绾睡梦中无意识的甩了甩尾巴,漂亮的银白鱼尾扬起水花。嘴角噙着阴冷的笑,那只手也逐渐松开。
海底很难分清白昼与夜晚,因为无论白还是晚上能看见的地方总是蒙着一层蔚蓝。
白绾绾睡到自然醒便坐起身,眼睛有些酸涩,大抵是因为自己还不太习惯每在海水里面睁着眼睛。
她抖了抖尾巴,随意的在下面游了一圈,这才采了些果子填饱了肚子。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兰的那份。
“早呀。”
她贴近玻璃跟里面的人打着招呼,而兰双手成捧状接着那些掉落下来的果子无奈一笑:“怎么感觉我像是绾的宠物一样。”
确实有点内味,你看,他被关在笼子里不能出去,每只能靠她带来的食物维持生活,而且她每次趴在玻璃上的时候确实有种微妙的“养人”的感觉。
但是话回来,这座海对她来,何尝不是更大的囚笼呢。
她一直等待着剧情的展开,可海里的时间就像是被凝滞停止了一般,除了他俩,底下再无任何人。
当然,深海自然是有危险的。
虽然白绾绾平时看见的游过去的都是一些鱼虾,偶尔也有一些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大型鱼类大摇大摆的游过去。
白绾绾有些好奇的敲了敲玻璃,伸手指着刚离开不久只留下一个扭曲背影的奇奇怪怪的鱼问兰:“你以前在书上见过这东西吗?”
兰单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这自然……不认识。”
白绾绾:“……”
白绾绾:“害,我以前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兰笑着反问:“你在海里生活了那么久,不清楚那些是什么吗?”
白绾绾耸耸肩:“反正海底没人看得见,又这么黑,大家就都随便长长算了。”
兰摇了摇头:“如果女孩子都能随便长成绾的模样的话,她们或许做梦都会笑醒。”
“诶?”白绾绾有些局促的绕着原地转了一圈:“我很好看吗?”
她还没有看见过自己呢——至少这具身体是没有的。
兰朝她招了招手,唇角笑意根本压不住:“你过来。”
过去?怎么过去?白绾绾歪着头陷入沉思。
“海底没有镜子,你应当是没见过自己的脸,而我身上也无什么能反射的东西。”他讲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的微微低下了头:“但,你在我的眼睛里,应该能看见自己吧?”
白绾绾认真想了想,就这么摆着鱼尾当真凑了上去。她双手贴合在玻璃上,看着兰那副“害羞”的模样,一时间又起了一点调戏兴致。
“你倒是抬起头呀,不然我怎么看见你的眼睛?”
兰倒真的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时掩藏在柔软黑发下的,澄澈的眸子如同一面反光的水镜,眸底只嵌了她一个人。
白绾绾不知道是应该看他的眼睛,还是他眼中的自己。这下子慌乱的裙是变成了自己。
兰微微抿着笑,无论是眼廓弧度还是眼神都温柔得不可思议,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瞳之上,眨动时他眼里的自己也如同水波荡漾一般泛起涟漪。
两个人都贴玻璃极近,几乎是只隔着那层并不算厚的玻璃贴在一起。
即便是触碰不到对方,但按在玻璃上的双手亦隔着冰冷的屏重叠。
他站在室内,温柔的望着她。
她浮在海水里,亦注视着他。
“咳咳…”白绾绾清咳两声背过身去,转而将后背贴在玻璃上似乎是想阻挡他的视线一般。
“似乎,还真挺好看。”
她看清楚了个铲子,她只是觉得气氛有点诡异的浪漫,想结束一下这种奇怪的少女情怀。
白发,金瞳的人鱼,周身像是披着薄蓝色的纱,圣洁的五官一如坠入海底的神使。
当发在海水里一丝丝漂游时,又像是从某本古老画册古堡宫殿里面走出来的贵族姐。
兰重新退回床沿,端正的又坐下了。
“今后,绾也会一直生活在这附近吗?”
“诶?”没料到他突然聊起这个话题的白绾绾有些惊讶,半晌才缓缓回复:“或许吧,我在这里待了很久。”
“那绾见过,我的祖先们吗?”
“怎么可能……”
兰笑着将目光移向了已经完好摆放在玻璃角落的白骨:“你看,就是这些。”
“……”这话题她没法接。
幸好,兰许是考虑到她还算是个女孩子,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这片无垠海是没有尽头的吧?绾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白绾绾摇了摇头:“不,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离开这里。”
她扭头看向漆黑的远方,浓重的色调在海里总是显得格外压抑。在这片唯一会被太阳与月光投射的空间里,汲取着这微不足道的光明,似乎也能带来一些安全福
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她完全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在他出现之后,那么安全感就来自于他。
白绾绾自己也觉得好笑,明明他现在被关在囚牢里,甚至连触碰都是一种奢望。
但她就是觉得,待在他身边,永远最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