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吾腹中孩儿安危?汝片刻也不曾顾及过吾的感受?”
晋息心目光落在他挺起的小腹上,陆子疏衣袖一遮,护在身前,挡去他关心的目光,僧人便微微露出了急躁的表情。
陆子疏定定的看著他,他从未见过他这种温柔关切的目光,他曾经肖想过无数次能在这个和尚面上看见他为自己焦虑、担忧和心动的表情。没想到他梦寐以求那麽多年的眼神,如今初次看见,竟然不是为了他。
心里慢慢浮起一层无法拂去的苦涩,像无处不在的微尘,拂落还满。
孩子的确是他用来牵制他的手段,孩子也确实是他想要为这个榆木脑袋孕育的情感结晶,可是是他弄巧成拙,他渴望他的目光为自己停留,却并不甘愿孩子分去他所有的温柔。
这种心态很微妙,就像吃自己孩子的醋,分明没有道理,可是制止不了。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抱著一线渺茫的希望,冷冷问,“是不是汝就不会陪在吾身边?”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晋息心亦愣住了神。
如果陆子疏未曾有孕,他已然和他举掌相向,师仇是他俩之间绕不过去的鸿沟天堑。即便他无法真正狠下心肠来对他动手,结局也定然会是拂袖而去,从此天涯两忘,再不牵连。
正是这个孩子的存在,给了晋息心陪伴在陆子疏身边的理由。他对他有了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情意,对他动了心,他期盼能够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日。但是这种情愫,晋息心无法也不敢摆到台面上,他若对他承认了他的爱意,就等同於背叛了师父,背叛了当日被挟持的霖善寺众人,更是背叛了一以贯之的寻佛之路。
半步之遥的距离,他却是站在他面前,无从宣之於口。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一说即错。
僧人面上闪过一抹挣扎神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硬下心肠,道:“你早知我是为这个孩子而来。”
一道锐痛直刺心间,虽然早知晓会是这样无情无欲的答案,陆子疏还是抱著些微期冀,想从他口中得知不一样的结局。
铺天盖地的虚弱感席卷而来,身子晃了两晃,指甲深深嵌入紧攥的手心里,白皙手掌慢慢滴下殷红血液。
他漫声道:“是麽……吾早该明了汝的心意,不该有多余冀望。上千年了,吾怎麽就总是这样,执迷不悟呢?”
晋息心心惊的看著他死死咬住自己唇瓣,脸色好似想哭,又好似在笑。他上前两步,捉住他手臂:“子疏,先去床榻上躺下。”
陆子疏用力甩开他手掌,嘴角噙笑,“免了,汝不就是顾忌这个孩子的安危麽?吾乏了,千年来追逐汝身後,看惯了汝的脸色,忍受汝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离、羞辱、心无旁骛……汝要什麽,吾便给汝什麽好了,──”
蓦然变掌为爪,长而尖锐的指甲深深向自己腹内倒扣而去:“──吾这便把汝心爱的孩子挖出来给汝──”
话音犹在耳际缭绕,动作却已快如闪电,凝气指掌陷入腹内数寸,鲜红顷刻顺著手腕汩汩滴下。
晋息心猝不及防,一刹那间只觉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低吼一声:“陆子疏──!”
扑上去死死攥住那人插入腹中的手腕,不许他再继续深入,心下剧痛:“子疏,是我过错,是我失言,你勿伤害自己──”
温热的液体染上绢白里衣,在地面洒落点点朱红。那人咳出一口血来,总是调笑没个正经的紫眸里是深深的倦怠。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平静的,几近心如死灰的转过眸去,“汝走罢。”
深植於心的情根,究竟要如何才能拔除?
他终於看开,终於对他放手;不见其面,不闻其音,不重其言,是否斗转星移,自然便除?
“陆子疏──”
陆子疏失控的低声咆哮起来:“──离开吾的视线!!!”
☆、(15鲜币)第五十四章 险些小产
第五十四章 险些小产
陆子疏失控的大叫,晋息心却死死攥住他手腕,上前一步,空裕的另一手顺势牢牢揽住了他腰身不放。
“我不走,”银发僧人呼吸亦有些乱了步调,眼前所见殷红,每一滴渗出都刺得他心痛欲狂,“我绝不会放你和孩子落单,有我在,哪一个也不准出丝毫差错!”
气力随著血液一并自体内一点一滴流出,陆子疏失去自制力,一手抵住僧人肩胛骨,用力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僧人坚实手臂反而越发强硬的揽著他,低沈声线吐出从未有过的霸道蛮横:“陆子疏,你给我听好,我不会让你打掉这个孩子!”
“哈,汝有本事,便留住它,咳咳……吾等著……”眼前阵阵发晕,他再也支撑不住,尽管此刻如此厌恶银发僧人的臂弯,却还是双膝发软,不由自主的向他怀里栽倒过去。方才伸入腹中的手腕已被晋息心制住,带离了体外,手心手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陆子疏低著头,凝视著手掌那一片片不言而喻的殷红,狂乱的想著,这是他的孩儿,他曾经想过要好好保住、为晋息心诞下的孩儿──
多麽可笑,他的所作所为,到头来一直是一厢情愿。既然如此,这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就让它死在他生身之人手里罢──
一股佛门真气夹带特殊的暖流灌入陆子疏腹中,温润而宏大,包裹住陆子疏受创颇深的小腹。察觉到晋息心企图挽回那个孩子的性命,陆子疏在他怀中猛烈挣扎起来:“放开吾,吾不需要汝救它,呃啊──”
裂痛翻江倒海的袭来。
五个多月的胎儿,似乎已然有了反抗意识;它受到了来自孕育之人的攻击,仿佛要彰显自己已然是条成形的性命,当下愤恨而悲痛的折腾起来,用力在陆子疏腹中踢打翻滚。
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搅动,孩子的踢打强劲有力,每一下都直接冲顶在陆子疏隆起的腹部。他一时痛得不能自抑,双手死死扣住僧人抱持著他的手臂,身子不住发颤:
“嗯呃──啊──……”
晋息心眼见他忽然间身子剧烈颤抖,冷汗如水流般从面颊上渗流而下,痛得倒在自己怀中几乎要晕厥过去。情知不妙,孩子在做最後的反抗,很可能在折腾母体的同时也会将自身力量削弱干净。
他再不迟疑,将双腿发软的人打横抱起,越过屏风直接来到榻前。
陆子疏还在死鸭子嘴硬的拼命推开他:“汝……汝放开吾、啊……”
“都痛成这模样了,你还要逞强?”僧人难以压制心头焦躁,索性低下了头去,用力吻上陆子疏逞强的唇瓣,感觉到他薄唇柔软却一派冰凉。
突如其来的主动的吻,带有难以捉摸的蛮横与情意,陆子疏痛得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