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方法，就是性爱。”灰霾将这句话说出口，坎伯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在你们的语言里，性爱是指”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没有歧义。”灰霾听了坎伯雷的话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可羞耻的，性爱本就是人的天性。”

    “只是这种觉醒方式让我有点吃惊，元素之泉这样的方式很好理解，可是性爱”坎伯雷面上虽然疑惑，但是心里却闪过提尔·威利笔记中的一段话。

    “七月作为这个世界力量的基础，同时也是法则之壁的具象化，它们将魔力分为七种月力，以不同的属性分布在世界的本土生灵中，形成两种职业，通过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魔力在这两种职业中交换融合，形成了种类更丰富，力量更强大的魔力亚态。”

    提尔前辈，你的话真是太含蓄了。

    这是坎伯雷最近刚刚看到的部分，恰好和灰霾的话相互印证。

    “据说在几千年前，天空中有七个月亮，赋予人们力量，那时候世界还有很多的萨满，而部落中的图腾武士，还能够变身野兽，他们共同守护着部落，守护着世界。但是随着灾难到来，七个月亮依次坠落，图腾武士再也无法变成强大的野兽，萨满的数量也急剧减少，现在只剩下战争、庇护、末日三大神庙之中，还有萨满的存在。”灰霾的语气中不自觉带着向往，“那时候，萨满就是通过天伦交合，来为武士觉醒力量。”

    “那么现在呢？天怒就是一位萨满吧，他的力量，在魔法师中也是可怖的存在。”坎伯雷问道。

    “萨满当然还是能觉醒武士的力量，不过萨满的数量太少了，而且只聚集在三大神庙之中，他们分给每个部落的名额很有限，名额的分配，就是按照慕里格大会的排名来决定的。”灰霾沉重地说。

    “原来如此”坎伯雷明白了，“慕里格大会的名次，直接影响了部落未来将近百年时间里，图腾武士的数量，而图腾武士的增加，又会进一步提升部落的实力，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但是对于那些名次落后的部落来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部落会越来越走下坡路。”

    灰霾沉默地点点头，眼神里全是悲哀，看着坎伯雷欲言又止。

    “所以黄昏战场的开启，对于每个部落来说都是机会，魔法师的到来弥补了萨满的不足，相当于单独分配给部落的萨满，如果在慕里格大会中闯入前列，部落将就此崛起，即使没能获得优胜，也能挽救部落越来越走下坡路的境况。”坎伯雷稍一思索，就已经将事情想得通透。

    灰霾看着坎伯雷说话的样子，眼圈竟然微微红了：“每一位魔法师，都是那么睿智。”

    听到他的话，坎伯雷心里微微一动：“灰霾达达，你的觉醒方式是？”

    “我曾经参加一百年前的慕里格大会，当时追随的魔法师叫吉罗德·达尔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的名字。”灰霾有些期待地问。

    “没有，他当时取得了什么名次？”能够在黄昏战场活下来的人，应该都能取得不弱的成就吧。

    “他在经过树妖绿洲的时候，就提前退出了。”灰霾的视线黯淡了下来。

    坎伯雷也感到沉默，提前退出，就是激活位面信标提前退出了黄昏战场，那么坦蒙部落也就失去了进入末日神庙的资格，等于在慕里格大会中失败。

    “但是坦蒙部落依然很感谢他，因为他觉醒了我，还觉醒了好几位图腾武士，没有我们这一批觉醒武士，坦蒙部落恐怕撑不到这次慕里格大会的到来。”灰霾偷瞄着坎伯雷的表情，明显是话里有话。

    坎伯雷不由有些好笑：“达达大可以不用这么含蓄。”

    “魔法师在荒陆几乎使用不了什么魔法，和废物无异。”坎伯雷毫不留情地如此贬低自己，“而图腾武士却具有强大的力量，更可以使用图腾天赋，如果没有图腾武士帮助，魔法师绝对无法抵达末日神庙，这是互利共赢的选择。”

    “觉醒更多的武士，也就等于给自己添加了更多的帮手，不是么？”坎伯雷笑道。

    灰霾再次叹气：“坎伯雷大人，我不能瞒着你，参加慕里格大会，每个部落只能派出五名战士追随魔法师。”

    坎伯雷听了却并没有感到生气：“这是末日神庙定下的规矩吧？”

    看到灰霾点头，坎伯雷理解地说：“末日神庙为了保护部落的存续，也是煞费苦心啊。”

    “七泉世界具有塔希无比觊觎的七口泉水，如果不是萨满们具有可以和魔法师匹敌的力量，恐怕早已被魔法师们掠夺占据。”坎伯雷说到这儿，顿时想到，恐怕天怒还不是七泉世界最强的阶层，否则，黄昏同塔不惜出动封号魔导师也会把这个世界夺下来的。

    “无论魔法师能否夺得慕里格大会的名次，至少能为部落增添几名觉醒武士。”坎伯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魔法师至少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吧？”

    不难想象，为了现在的局面，七泉世界的萨满，和一向横征暴敛的魔法师之间，爆发过多么激烈的战争，最终才定下协议，以至于魔法师参加黄昏战场，组队的选择权却在本土部落的手里，而魔法师的胜利，也直接和本土部落相连。

    “不过我比较好奇一件事。”坎伯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魔法师觉醒武士的时候，具体的操作方法？”

    “从上次的经验来看，”灰霾顿时秒懂了坎伯雷的意思，露出一个老人的揶揄笑容，“应该是任何方式都可以的，不过，从效果来看，似乎还是，由魔法师来注入比较好一点。”

    “这里面肯定有些我还不能理解的原理。”坎伯雷矜持地笑了笑。

    灰霾听完了之后哈哈大笑，以为坎伯雷只是在开玩笑，然而，坎伯雷其实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图腾武士的图腾能够激发类似魔法的天赋效果，魔法师的魔力却能为图腾武士觉醒图腾，这说明图腾和魔法师的魔力并非排斥，只要能够弄清其中的原理，魔法师未必不能在黄昏战场释放魔法。

    只是这个问题应该不只坎伯雷一个人想过，但是黄昏战场的状况却维持到现在，这个原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

    对于两个人的对话，其他的图腾武士都是默默旁听着，只是视线却越来越多地落在了龙战龙卷父子身上，并且不断在坎伯雷身上游移，坎伯雷也不能忽视这种注视了。

    “灰霾达达，既然我具有一种非常罕见的魔力属性，而龙战和龙卷却还没觉醒”坎伯雷轻咳了一声，这句话一问出口，队伍的氛围变得更加古怪了。

    灰霾大方地笑了：“我听说魔法师们的世界，也是比较喜欢男人的，怎么，大人对于族长和少族长比较中意吗？”

    “不是，我只是想到，龙战族长，已经结婚了吧？”坎伯雷大感尴尬，龙战龙卷父子虽然相貌英俊，他却还没饥色到见到男人就心怀歹意的地步，他已经过了会让色欲左右自己的时候了。

    坎伯雷坐在龙战的甲龙骑兽上，立刻察觉到龙战的身体僵了一下。

    灰霾也笑不出来了，他犹豫片刻才说：“坎伯雷大人，这个问题，请允许我回到部落之

    后，再给你解答吧。”

    他又转头对所有的武士说：“族长发生了觉醒反应的事，任何人都不许透露出去。”

    “达达，不必这样。”龙战背对着坎伯雷，挺直了后背，他的儿子龙卷已经这么大了，他却不见丝毫老态，健壮的脊背肌肉如山一般立在坎伯雷面前，“延续部落，是每一个图腾武士的责任，觉醒武士的数目是部落繁衍的基础，即使族长也不能例外。”

    龙战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无论是结婚也好，未婚也罢，觉醒是优先于一切的。

    看来不只是魔法师面对着从强大的力量掌控者，沦为某种“工具”的局面，对于图腾武士来说，觉醒也并不是一件简单就能接受的美事。

    “达达，到了！”云图突然指着前面喊道。

    坎伯雷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那根孤零零树立在沙漠中的东西，他以为是某种怪异的仙人掌，但是近处一看，那却分明是一根人造的立柱。

    柱子有一人合抱那么粗，而且是图腾武士那同大身躯的合抱，柱身呈现出饱经风霜和岁月侵蚀的色泽，表面雕刻着复杂的图腾花纹，顶端雕刻成一个人头的形象，耳朵上戴着羽毛，看起来和天怒的造型很像。

    在靠近图腾柱的时候，坎伯雷顿时感觉到，自己经过了一个明显的边界，在图腾柱周围的区域内，温度陡然降到了更舒适的程度，并且那种无处不在的雾霾般的低魔感受消失了，这里的魔力水平，比沙滩上还要稍微好一些，如果说沙滩上是一口干涸的井，这里就是慢慢集聚点点水滴的石隙，一滴滴的魔力虽然微弱，但是积少成多，如果在这里经过一昼夜，足以滋润一下魔法师干渴的脑域了。

    所有的武士进入了领域之后，纷纷爬下骑兽，共同向着图腾柱跪下，虔诚地叩首，之后才站起身。

    骑兽自动开始挖掘地面，很快在松软的沙地中消失，只有沙地表面露出两个小小的孔洞，看起来是它们的鼻孔。

    “刀风，你来吧。”灰霾对其中一位图腾武士下令。

    被叫做刀风的战士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他走到图腾前，再次跪下虔诚地磕头，然后双手轻轻放在图腾上，轻轻的祈祷着，一团淡青色的气息从他的双手中绕着图腾柱盘旋，渐渐点亮了图腾柱上的一小片图腾刻纹，坎伯雷顿时感觉到，图腾柱笼罩的区域变得更加稳固了，刚刚还像隔很久才会滴落的魔力，现在已经成了稳定的数秒一滴的山泉了。

    “真是神奇！”坎伯雷眼睛发亮地看着图腾，随即问灰霾，“我可以仔细看看它吗？”

    “可以，但是请不要打扰到它。”灰霾的表情，很像是客人要求看某样贵重的东西，心中不情愿却不好拒绝，坎伯雷决定无视，因为图腾柱的力量实在太神奇了，如果能够将图腾柱研究透彻，那么他就不用担心黄昏战场的环境。

    他睁开秘法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清楚分明的透明球形区域，将外面的红色雾霾隔绝在外，划出了一片干净的空间，他又凝视着图腾柱，发现上面竟然并没有多少魔力在流动，却能撑起一个如此奇妙的结界，很快，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因为秘法之眼虽然没有观察到魔力，却看到了一种莹莹的微光，这种似青似白，又如同月光般透亮的光芒，通常只有一种可能。

    “达达，你刚才说，不要打扰它？”坎伯雷轻声问道。

    灰霾虔诚地跪在图腾柱边，抚摸着上面的图腾，然后才扬起头来，坎伯雷这才注意到，图腾顶端的人像下面，还有几行不同于图腾的刻字，只是对这里的文字，泉水似乎并不能让他理解。

    “这是一位名叫炎至的萨满奉献自己的灵魂制作的图腾柱。”灰霾轻声说。

    果然如此，那样独特的波动，只有以灵魂献祭并禁锢其中，才能形成。

    “啊，这个图腾柱已经有六千多年了！”云图吃惊地说，“这恐怕是最早的那批图腾柱了吧。”

    “没错，你看，下面有止潮圣尊的符号。”灰霾用极其虔诚敬畏的眼神凝视着图腾柱，“止潮圣尊和之后的烛夜圣尊所处的时代，是最后一次成功退却枯潮，在那之后，就只有萨满献祭灵魂制作的图腾柱，祈愿塔和神庙，能够抵抗黑风暴与白灾了。”

    “白灾？”坎伯雷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威利的笔记中提到，本地的土着将七大灾印中的第五印霜印称作白灾，据说这个别名，在很多遭遇了第五印的位面中，有种可悲的不约而同的默契。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灰霾沉痛地说。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没到夜晚，队伍就停留休息的原因了，他们要在图腾柱周围度过黑夜。

    黑夜来的是如此之快，差不多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黑夜就已经彻底覆盖天空，图腾柱笼罩的区域，隐隐显出了透明的光罩。

    在黑夜来临之前，有很多动物也来到了这片区域，坎伯雷看到了一些蝎子，毒蛇，还有一只蜥蜴，以及一只沙漠中的猫科动物，它们并没有停留在地面，都钻入了沙子下面。

    “不用担心，在图腾柱里，没有生物会相互攻击。”灰霾安慰坎伯雷。

    “那是什么”坎伯雷倒是不怕这些虫子，只是对于与黑夜共同到来的东西有些惊惧，他指着从遥远天际奔涌而来的黑色浪潮问道。

    那是一股狂暴的气浪，连天接地，如同黑色海潮般在大地上奔涌，广袤的沙漠全都被它席卷，在那股气浪面前，图腾柱所庇护的区域，就像海潮面前的蚂蚁一样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火苗一般，只有一点，却无比坚定。

    “黑风暴，还有白灾。”所有的武士都畏惧地紧紧围绕在图腾柱周围，即使图腾柱的范围足以庇护他们，他们还是想尽量远离那里。

    在黑风暴到来之前，坎伯雷注意到一群跳动的大耳狐从远处奔跑而来，为首的两个各叼着一只小的，几只稍大一些的则紧跟着它们。

    “还有动物在外面？”坎伯雷忍不住问道。

    “不多了。”灰霾也很吃惊。

    “达达”龙卷忍不住动了动。

    “来不及了。”龙战阻止了他。

    在黑风暴到来之前，一层白色的冰霜从沙漠里迅速弥漫开来，本来如同沙海般的沙漠，从每一条沙丘的曲线到阴影，很快就被覆盖成了霜白，大地呈现出被银月笼罩的美丽霜白，然而天空中却并没有月亮。

    大耳狐最终没有跑过白霜，在白霜掠过它们脚下的瞬间，就冻成了寒冰的雕像，紧接着黑风暴到来，它们彻底碎裂成粉末，消失不见。

    黑风暴紧接着掠过了图腾柱所在的区域，图腾柱的结界越发明亮，在比黑夜还要黑暗的黑风暴中，孤独而坚定地闪耀着光芒，守护着这一小片地方。

    坎伯雷忍不住退后一步，低声问道：“这样的图腾柱，还有多少？”

    “三大神庙镇守着世界的裂隙，每个祈愿塔，都能庇护一整个部落平安生存，而图腾柱均匀分布在整个荒陆之中，确保无论从荒陆的任何地方往任何一个方向出发，在天黑之前，都能够找到图腾柱。”灰霾的视线望向图腾柱，“每一位萨满在死前，都会将灵魂献祭给

    图腾柱、祈愿塔，或者神庙。”

    坎伯雷看着图腾柱温和而坚强的光明，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