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总在书中看到“震惊到动不了”的描述,当时觉得好笑,现在却切实地发生在了己身上。
巍岚觉得己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头脑空白。
像是一张温柔细腻又密不透风的网,他一时竟不知应该留在其中,还是带着伤爬去。
唇瓣的碰撞轻而短暂,直到韩川已经站起身来,巍岚的脑子还一片混沌。
韩川吻了他。
突然,强势,且猝不及防。
他忽然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角,哪怕手臂还由于身后的阵痛而明显颤抖。仿佛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浮木,攀岩之人用力握住绳索。
“川哥,我刚刚……是还在实践吗?”他抖着声音问道。
韩川低着头看他,没有立刻回答。
巍岚只觉等待的每一秒都如此漫长,仿佛一架铡刀悬在头上迟迟未落。
就说是在实践吧,他甚至这样想。
这样就以解释成突如其来的欲念、随心所欲的摆弄、无所谓走不走心的肢体接触。
总抱有一点点奢望与幻想的感觉实在过于磨人,像那漫长而没有尽头的走绳,每一份痛楚都与之前的伤痕相互叠加,最终将人逼到一个以崩溃的节点。
韩川还是没有回答。
总是这样,有刺激而生动的折磨,却又有让人上瘾的沉默与温柔。
他刚想开,韩川却再一次低头吻了来。
如果说刚刚的吻是一次浅尝辄止的试探,这次就是掠地侵城的闯入。巍岚感受到对方的尖裹挟着湿润的温度抵进来,瞬间占有他全部的喘息与呜咽。
巍岚并不会接吻,对那肆意掠夺的占有毫无办法,只试探着将己的尖向前送,去与那不属于己的温度相抵、相缠,最后融化在一起。
唇角在接吻,尖在接吻,巍岚觉得他相触的颌也在接吻,浑身上每个相贴着、燥热着的细胞,都在接吻。
他甚至不太会换气,从头至尾一直屏住呼吸。直到对方发觉他的不对抬起头来,他才察觉己的面部已经热得潮红。
韩川微垂着头,俯视着在地面上跪着的他,漂亮的眸子仿佛一湾海,其中隐匿着细碎的星点。
巍岚在那其中看见己的倒影,迷茫、无所适从,此刻却有资格成为那眸中唯一的映像。
“现在满意了?”韩川扳正他的脸,声音沉而哑,“看看现在几点了。后半夜不好好休息己去那种地方,我不管你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还是单纯想以己冒险的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力。我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希望有一次。”
巍岚忽然被这一句话问住,什也反驳不了。
他不否认己去是因为朋友给己发了信息,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不想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
但在潜意识中,是有一点点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吗?
是不是宁愿对方生气,己挨打也好,也想看见那己喜爱的人,闻着那熟悉而清冽的气息入睡。
这严肃而不夹杂情绪的质问宛如冰水一般,无孔不入地渗进他的脑子里,让他骤然感到无来由地心慌。
控制不住,也把握不住
。
韩川声音微顿,继续开,“以及坦诚与信任,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我第一天就说过,你以保有一部分不愿启齿的东西,但不允许你事事遮掩。一旦有负面的情绪影响,你就只想着逃避。”
即使看他在控制己的力气,巍岚的颌依旧被他攥得有些泛白。
“是谁教你,动不动就拿分手说话。你觉得你喜欢我,那你为了这份喜欢又承受多,你还想再跟我分开几次。”
“我……”
巍岚忽然不知如何回应,对方的每个字说得都没错,却一刀刀如此鲜明地刮在他的身上。
他想说,他所谓的喜欢并不只是头上的、身体上的,他愿意陷入,愿意付,只是曾经过于胆怯,没来得及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我……不再给我一点时间。”他的胸腔微颤,轻声说着,“我会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你。你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知道己与对方相比,实在是过于任性而不通事理。包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问对方“你会不会一直做我的主人”。
但后来回忆起才逐渐明白,在没有足够了解与情感基础的情况,一切所谓的承诺都是再虚假不过的敷衍,哄人一笑罢了。
都知道假如dom抛弃sub,对于对方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但很有人会想到反过来也是一样。
他总是希望对方永远陪在己身边,请他一次次原谅己,再给己一次机会。而在五年前提分手的时候,却把这些基本的定律尽数抛在脑后。
他曾是绝望到看不见光的孩子,即便是在暗无天日的永夜,依旧有一道亮光温暖而坚持。
他却选择恍然未见地闭上眼睛。
韩川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那宛如实质的视线仿佛剥开他胸前浅浅的皮肉,进而将内部的构造与念头一览无余。
“好。”对方终于开。
这一个字仿佛一句最终的判决,让跪在地上等候铡刀的人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等你打算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
时间过了凌晨三点,韩川还坐在卧室里看医院的资料。
晚的安排本就繁忙,从接到周青的电话到把人接回来一顿折腾,洗过澡之后已经是两点半。他靠在床头上盯了半个小时的屏幕,却发现心情乱得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对方背后一道道狰狞而染血的鞭痕,以及最后那已经哭不来的眼睛,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仿佛粘稠的塑料薄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目光无意间瞥到左手小臂上,一道已经淡得几乎难以看清的痕迹。是那天终究没忍心去手,于是最后一打在了己身上。
那天又是怎得这重的手呢。
他不得不承认,巍岚暴弃般的作主张,以及痛极间再次说的那句“分手”戳中了他最难以接受的点。当他看见酒吧里那个人高马大的人强迫巍岚的时候,心脏都几乎在那一刻停止来。若不是他有刻意控制力气,那个人都无法站着离开酒吧。
他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畸形又不乐观。表面上对方一直处在弱势地位
,但实则那人却像一尾灵巧又滑的鱼,以始终沉默着留在人身边,但若一旦想走,却处处都是游走的裂缝。
巍岚对己交身体的掌控权,心里却藏着无论如何不愿说的事情,钥匙被他吞进腹里,就是不愿让己看到。
韩川放手,还想起那天晚上对方以为是的小聪明,踮着脚溜进房里给他擦药,己身上更严重的伤却晾了一宿。而实则早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己就醒了过来,只是没睁开眼睛。
韩川重重向后靠过去,等着思路己慢慢冷静来。
门外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停滞了片刻,随即是三细微的敲门声。
若不是他还醒着,大概听不见。
“……进。”他回应,声音低而疲惫。
先是门开了一道小缝,随即有些乱的头发和一双红肿的眼睛从缝里探进来。
感受到他的目光,巍岚瞬间收回视线,将门完全打开,抱着薄被子站在门。
“我……跟你一起睡吗。”他轻声问着。
韩川现在的情绪难得有些躁乱,本想拒绝,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为何咽进了喉咙里。
巍岚见他没反应,在门光脚站了一会,没转身回去,也没未经意直接进来。
“进来吧。”韩川扫了一眼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没让他再走回去。
巍岚的眼睛明显亮了一,是他即使垂眼睛也挡不住的光。他回身将门带上,避开背后的伤,小心地贴着床沿躺在了另一边。
被子习惯性地蒙住一半脸,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恰好看见韩川专心看屏幕的侧脸。
他觉得韩川的所有样子都很迷人。
认真工作的样子、对他命令的样子,以及刚刚——
和他接吻的样子。
韩川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他宛如受惊的鸟一般仓惶收回目光,欺欺人地装睡。
他刚刚才答应过,再也不多想,再也不僭越。突发奇想的一个吻已经是不多得的奢侈,他需要把阴暗的念头尽数藏进脑子里。
韩川却扯开了他的被子。
背部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让他意识一颤,随即他听到抽屉开合的声音,和撕开纸质包装的声音。
他闻到无比熟悉的气味,是那天他偷着给韩川上药时,药膏中特有的清苦味。
巍岚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却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按在原地,随即指尖温热的触感从肩胛骨处的伤痕逐渐向延身,仔细而又缓慢。
“你说过惩戒的伤不准上药。”他无力地挣动几,“我,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身后的动作停住,“你后天不是有比赛?”
巍岚一愣。
是他很久之前与对方提过的,一场很重要的比赛。
“带着这伤,你抬得起手臂,拿得住琴弓?”
巍岚忽然说不话来。
他忽然感受到极其强烈的安全感,是那种无论被如何对待,都在安全限度内,都会在他无力跌去的前一瞬,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上来。
“疼不疼都得忍着。”身后的动作开始继续,良久又加了一句,“不为例。”
药上得小心,
韩川又于职业缘故有着近乎偏执的伤洁癖。涂完后背和部用了十分钟,用完了近两包棉签。
韩川也早已没了看资料的心情,干脆简单收拾一周围,随后关上床头柜的灯,在另一侧躺了来。
屋子里的药味浓重得不像话,而巍岚似乎是由于伤不太舒服,一直在床上动着,让他睡意全无。
“不舒服?”他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