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种情绪盘旋在他胸,最后酿成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曲谙尝试说话,但喉咙好像破了个大洞,声音全从洞里漏去了,什也说不。
只有“洛洛”这个嘴形。
“我在。”空云落低声道。
曲谙便笑了。
昏迷七日后,曲谙总算醒来,但因全身伤势过重,耳不闻,嘴不言,若不及时滴药水,眼睛也瞧不见,几乎是五感尽失,动弹不得。
不过醒来之后,他配合吃药,恢复的速度更快了些。
醒来的第二天,曲谙才开始接收外界的信息——空云落不知何时又变小了,剌觅用蛊虫为他疗伤,被另一个医生制止,他俩差点打起来,而另一个医生竟然是连宵!
“看这眼神,还是记得我的。”连宵为曲谙滴好药水,笑吟吟道。
曲谙眨了好几眼,视线一直跟随着连宵。
“我猜,你在问我为何会在此?”连宵边为他换药边说,“这就说来话长了,等你听到了,我再告诉你。”
曲谙只疑惑看他。
连宵看着曲谙浑身裹着绷带,全身上怕是没一处好肉,想起己第一次见着曲谙的时候,他还是个怯弱的小爷,夜血门的威名都把他吓个半死,还想留在己身边,像只脆弱的小蜗牛,不敢面对凶险。
如,却敢独挑战旷世毒兽。他听段千玿的描述,都不寒而栗,曲谙的做法更是令他瞪目结。曲谙的双手几乎见骨,身体多处骨折,右肩的伤再度恶化,换做寻常,这样的伤不好得了,截掉这条胳膊才是保命之选。曲谙居然靠着惊人的恢复力挺过去了。
这不到一年的光景,曲谙到底经历过什,竟会有如此惊人的蜕变。
连宵对于曲谙而言也是非一般的存在,他仍记得在初到这个世界,是连宵给了他最初的安全感。时隔数月再见,他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连叙旧都困难。
他只用己的目光,表达见到连宵的喜悦之情。
这全被一旁的空云落看在眼里,他心里极不是滋味,从曲谙见了那人,就仿佛把他遗忘了般。但曲谙需要疗伤,他只将苦着,等连宵做
完了所有工作,他再挤到曲谙面前,地望着曲谙。
在连宵看来,这孩子也奇怪得很,时而像个雪娃娃不近人情,时而又爱一些,软软地问他哥哥何时会醒。
曲谙苏醒后,他满心满眼就都是曲谙了。
“哥哥,你疼吗?哪里疼?”空云落漂亮明亮的双眼里满是莹润的担忧。
曲谙看他的神态,就知道此时和他说话的是谁。他微微一笑,让空云落不用担心,继而又想起毒的事,用唇语询问。
空云落缓慢地告诉他,不必担心,毒已被妥善保存起来了。
曲谙才松了气,如此一来,解药配方已齐全,接触遡时蛊之毒就是时间的问题。在安心的时,曲谙心头又冒了一丝不解,他总觉得缺了点什。
不过,另一个更让他惊奇的事将这种感觉替代了——风里居然也在!
“你还活着,那太好了。”风里笑哈哈地,总让人觉得他在开玩笑。
曲谙然是听不到,只用万分惊异的眼神看着风里。
不过风里不像空云落那体贴,他猜了曲谙眼神的意义,但却若悬河,话语说得飞快,反正在曲谙看来,就是上唇碰唇,一句话也没看明白。
万幸的是,在曲谙醒来的第三天,配合着连宵的针灸治疗,清除了他耳中的淤血,他总算听到声音了。
“连……宵,你怎……会在……”曲谙艰难喑哑地开。
“好了,你说些话吧。”连宵善解人意道,“你想知道我为何在此?只是回乡探访时,得知老段曾路过那里,还闹不小的动静。我听闻你一路向南,正巧我也想游历一番,便也沿着你的路线走。刚到疆宜,就听闻了你的壮举,这尽是庸医,我便告奋勇过来帮忙,才见到的你。”
曲谙眉开眼笑,显然是很开心的。
“成了这幅模样,还笑。”连宵无奈。
曲谙又反应了过来,连宵说回乡,他又是医者,而他闹动静的地方就这几个,那连宵的故乡岂不就是玄参派?
“多亏了连宵,为你不辞辛劳疗伤数日,你才醒得那快。”段千玿道,他对曲谙颇有微词,“你真是……胆子大得不像话。”
曲
谙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曲,你还记得我?”风里也凑上来,还用上了个腻歪的称呼。
曲谙也对他笑,笑容无害极了。
风里道:“原本我还后悔帮了你,不过见着你,也算值得了。”
曲谙疑惑,帮?
段千玿对风里很嫌恶,鄙夷地解释:“我不在时,方怀璧曾派人窃取我的行曩。虽然这厮扰乱了他的行动,但言辞放肆无理,功不抵过。”
风里吊郎当地打哈哈,“我说老段,你也太死板了,我说说而已,咱庄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在?难道空云落也在吗?”说着,他一把扯过空云落的领子,不怀好意地摁着空云落的脑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的‘大逆不道’,是吧小鬼?”
空云落讨厌这人,憋红了脸要抽己的衣领。
段千玿怒不遏,拔剑手,“混帐东西!”
立刻一剑刺向风里。
风里把空云落往前一推,笑嘻嘻道:“开个玩笑罢了。”
段千玿剑锋一转,避开了空云落,怒视着风里。
风里还想挑拨,但对上曲谙蹙眉不悦的脸,意识便收敛了。
第106章
风里的现,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在曲谙看来这算是好事。风里也是不归山庄的一员,是伴,虽然性格叛逆了些,不过看他为他守住了行李,也说与他仇敌忾了。
曲谙还记得己在拍卖会上拍的一把折扇,原本是要送给风里的,如在这里遇到他,正好把礼物送去。
风里拿到了折扇,眼中讶然一闪而过。
“你居然还想着我,真叫人受宠若惊。”风里抖开扇子,扇面是山巅孤松屹立,风吹雪花漫舞,扑面而来的严寒凛冽,他微微一笑,“有心了。”
曲谙眼睛弯弯,断断续续地说道:“阮……誉的……茶具。”
“你也给他准备了?”风里的笑容似乎更加真诚了,“那我先替他谢过了,他若晓得,一定开心得很。”
有了曲谙这一遭,风里对段千玿的态度都好了不,至不会没事找事。
曲谙总觉得风里知道些什,他甚至都没问他为何会现在这
里,曲谙一直看不透他。
圣君人间蒸发了似的,剌觅说他去找人了,这然是谎言。曲谙想告诉空云落圣君有何底细,他领略过置圣君于死地的后果了,就是得拿他己去挡。若是把圣君推到风浪尖,空云落恢复后必然第一个找圣君开刀,到那时……曲谙头大不已,只按此想法,先不管圣君。
眼最重要的,是把空云落的蛊毒解了。
不过空云落并不着急,他一心只想曲谙好起来,每天像小狗似的守在曲谙的榻前。他对曲谙的需求了如指掌,一个眼神就知道曲谙是渴了还是饿了,疼了还是痒了,贴心得无匹敌。
曲谙有时还会遗憾,要是空云落变回去,爱的洛洛就消失了,只有讨厌他的空先生。
或许洛洛也考虑到这点,所以才会把解药之事一再拖延吧?
曲谙醒来的第七天,轻伤陆陆续续好起来了,一些内伤的愈合也又了起色,他明显感觉到不那难受了。
空云落一天大部分都是洛洛主导,只有偶尔的时候,他会沉默不语,眉眼萦绕着幽沉,曲谙便知道这是空先生。
他听闻是空云落制伏了双尾赤霞蜥,他在双耳失聪时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来空云落。
他有许多事想向空云落问清楚,比如为什突破极限前来救场,是为了他?说恨他是真话吗?吃解药后,他俩还做朋友吗?……
有许多,曲谙不敢问,他怕得到的回答太伤心,会使他丧失斗志。
“哥哥,脸侧过去,擦脖子。”空云落拿着湿巾帕为曲谙擦拭,动作温柔细致,一点也不像孩子。
连宵的药熬好了,端过来,又被空云落接过去,他先己喝一,再喂给曲谙。怕烫着曲谙,他每一都贴着嘴唇试温。
连宵看在眼里,笑道:“孔小公子真是年老成,如此体贴入微,长大后谁做他媳妇,那是捡了大便宜。怪不得婕那丫头总念叨着。”
空云落道:“为何要给别人捡去便宜?哥哥,你当我媳妇吧。”
曲谙差点把药从鼻子里喷来,“咳咳,别学婕说话。”
空云落委屈,他分明顺着本心说的。
里头和和睦睦,外面却传了鸡飞
狗跳的动静,又是碗盆爆破又是剑势破空,一听就是有人打起来了。
连宵眉头微蹙,“了什事?我去瞧瞧。”
他从窗往外看,果然是段千玿和风里在缠斗。
“为何大打手?”连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