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怎么又在发愣？」</p>
拜师会上，明玄见我出神，担忧地探头瞧我。</p>
我揉了揉眉心：「无事。」</p>
明玄用扇子撑着下巴，打量着高台下正在比试的新弟子：</p>
「这一届新弟子比以往要多，师姐有合眼缘的吗？」</p>
「唔，那个黑衣服的小孩有些眼熟。」</p>
我随意扫了两眼，看见了明玄口中那个熟悉的黑衣小孩。</p>
楚言。</p>
几年未见，他长高了许多。</p>
这个年纪的小孩抽条快，眨眼就出落成清瘦的少年人。</p>
我有一搭没一搭想着。</p>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命悬一线，我剖心相救。</p>
这一世，没有我相救，他也还是活下来了。</p>
想到这里，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p>
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p>
凌音，在救别人之前，还是先救你自己吧。</p>
察觉到我的目光，楚言抬头，紧紧地盯着我。</p>
我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偏头笑道：</p>
「师弟也觉得他眼熟？」</p>
「只是光合眼缘大抵不够，收徒还得看心术。」</p>
「若心术不正，无异于引狼入室呢。」</p>
观台与演武场相距不远，兼之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p>
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被楚言听去，他的脸色瞬间煞白。</p>
明玄还是那副纨绔情态，笑吟吟地摇着扇子看戏。</p>
又坐了几刻钟，日头偏西，我起身欲走。</p>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p>
「师姐小心！」</p>
台下，一道黑影向我袭来。</p>
我灵巧避开，牢牢踩在那人肩头。</p>
一声闷哼，他跪倒在我面前。</p>
我打量着那张熟悉的脸：「楚言，你干什么？」</p>
楚言不语，伸手想要抱住我另一条腿。</p>
我脚下用力，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p>
我冷声重复：「我问你，想干什么？」</p>
楚言没回话，我看见了他颤抖的肩头。</p>
他在哭。</p>
我等了片刻，便听他哽咽着开口：</p>
「求您，收我当徒弟。」</p>
「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怎么打骂都没关系……求你了。」</p>
我无所谓地笑笑：「你我无缘。」</p>
楚言不理会我话中的拒绝之意，只固执地自言自语：</p>
「我是这届弟子比试的第一，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天资更好的徒弟。」</p>
「你是青云山的掌门，就该收最强的弟子。」</p>
全场寂静。</p>
坐在我右侧的长老捻着白须，赞许地点头：</p>
「说得好，此子将来有大作为。」</p>
他转头看我，语气有几分劝导：「掌门首徒之位空置已久，是该定下来了。」</p>
几位长老纷纷附和着看向我：</p>
「掌门意下如何？」</p>
对上长老们期待的眼光，我有些头疼。</p>
我给小师弟使了个眼色。</p>
明玄轻咳了声，出来打圆场：</p>
「掌门收徒乃是大事，草率不得。」</p>
「诸位，容后再议——」</p>
话音未落，被另一道声音打断：</p>
「请掌门收我当徒弟！」</p>
我愕然垂眼，一个白衣的少年跪在楚言身侧。</p>
长相近妖，眉眼昳丽。</p>
他仰起脸，面无表情地望着我。</p>
右手的短匕划向心口：</p>
「我愿做掌门手中利刃，披荆斩棘，万死不辞。」</p>
「凌简，绝不背叛。」</p>
「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p>
下一刻，空中雷声隐隐，血迹洇透白衣。</p>
刹那之间，誓言已成。</p>
身侧的小师弟颇为惊叹地骂了句脏话。</p>
长老们面面相觑，都惊呆了。</p>
楚言神色阴郁地瞧着他：「你——你！」</p>
凌简平静地回望他：「我敢对天发誓，你敢吗？」</p>
楚言一时失语。</p>
我也震撼了。</p>
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人，这辈子突然跳出来说要誓死追随我。</p>
这是……要唱哪出？</p>
未等我缓过神，那少年已经俯身拜下：</p>
「求仙姬，收我当徒弟。」</p>
我瞧着那道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隐隐地有些熟悉。</p>
罢了。</p>
这个少年和楚言二选一，我还是会选的。</p>
我略过目眦欲裂的楚言，抬手点了点那个少年：</p>
「我要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