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p>
“好久不见，我不是你师兄，二十年前就不是了。”</p>
杨清流轻笑一声，波澜不惊，这张脸很陌生，变化很大，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p>
“找我有什么事么？”</p>
他转身，走到院中的摇椅上躺下，很是安逸。</p>
“有。”</p>
“但...可以先让我进去坐坐么？”</p>
红衣仙女红唇开阖，没有贸然踏入，而是征求杨清流的意见。</p>
“请便。”</p>
杨清流声音很缥缈，听起来很远，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p>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看到了故人，想起了曾经的美好。</p>
不过很快，杨清流就撇去了这些杂念。</p>
那些回忆太遥远了，且对于他来说，结局很悲哀，彻底死心了。</p>
“谢谢师兄。”</p>
红衣仙女不曾反驳，但很坚持，依旧这么喊着。</p>
她很有礼貌，没有太逾越，站在了杨清流不远处，显得有些局促。</p>
“师尊希望你回山一趟。”</p>
半晌，上官明月开口，脸上燥热，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谪仙青年。</p>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p>
曾经他们关系莫逆，是最亲近的师兄妹，可世事无常，若干年后，再次相见，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p>
“怎么，是觉得我受的刑罚还不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接着折磨我吗？”</p>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动手了，你清楚的，我早就被废了。”</p>
杨清流自嘲一笑，闭上眼睛，享受日光。</p>
闻言，上官明月心口一颤，眼眶有水雾弥漫，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不....不是的！”</p>
“是老宗主出关了，寻不见你，着手调查了那件事，师尊也觉得有蹊跷，可能误会师兄了。”</p>
她的声音颤抖，手指捏紧了衣角，替杨清流感到委屈。</p>
“哦。”</p>
“原来是宗主爷爷出关了啊。”</p>
杨清流应和，并不在意，将躺椅侧对斜阳，此刻刚入春，阳光正好。</p>
“那人还在山上？”</p>
他继续询问，随意说道。</p>
“还在，但正被审讯。”</p>
上官明月紧咬下唇，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位小师弟。</p>
“这些年，师尊茶饭不思，很自责，感觉对师兄太过苛责了，对不起你。”</p>
“而且我也相信，那绝不是师兄的错！”</p>
上官明月不想讨论那个人，换了个话题，时至今日，她依然相信杨清流。</p>
“谢谢。”</p>
杨清流微微睁眼，带着些许笑意看向女子。</p>
二十年前，他被所有人指责，钉在通天柱上，日夜受刑罚，只有上官明月来看望自己。</p>
那时上官明月还很小，修为也低，却爬着通天高山，送些灵果灵肉来，怕他饿着。</p>
自己也劝过她，来路太艰险了。</p>
可那时的幼女很倔强，坚持来探望，只是时间不长，便被人发现，后来就没见过她了。</p>
直到杨清流退宗离山，也不曾再见她一面。</p>
“所以师兄能回去看看师尊么？”</p>
上官明月面带期盼，想上前一步，却感觉到一堵气墙横在她的面前，令她寸步难移。</p>
“那人还在，说明在她眼里，我还是罪人。”</p>
“况且，我离山时，将一切都还给了宗门，早已两不相欠。”</p>
杨清流语气很淡然，不曾有丝毫起伏。</p>
“可...”</p>
“不要再提了。”</p>
上官明月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杨清流出言打断，他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她们的任何事情。</p>
“我们之间不适合说这些。”</p>
“若是你的两位师姐来，我只会让她们离开。”</p>
杨清流笑着开口道。</p>
整个宗门里，他只对上官明月留有些许好感，没有对她心冷，那会对方随大流，一直能做中立者，且不过是个孩童，真的难能可贵。</p>
“师兄是清白的，我相信！”</p>
“这次回去，老宗主与师尊肯定能为你洗刷冤屈，我们可以接着做师兄妹！”</p>
“若当年真是师弟诬陷你，那我一定会亲自押他去执法殿，请求师尊当全宗的面审判他！”</p>
上官明月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很多，期望杨清流回心转意。</p>
“呵...”</p>
“不必了...”</p>
与此同时。</p>
杨清流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他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后嘴角逐渐咧开微小的弧度，发出低沉笑声。</p>
上官明月咬紧牙关，对方的每一声冷笑都像是对她的嘲讽，但她不生气，反而觉得悲哀。</p>
半晌，杨清流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他很久没听到这么幽默的话语了。</p>
“当年是她亲手将我押送到执法殿，如今说要为我翻案？”</p>
“我这身上的疤，有多少是她亲手打出来的？”</p>
杨清流神色微寒，扯开道袍，露出一身精壮的躯体，他的身材很好，富有肌肉的线条美感。</p>
这本是一道风景，可上官明月却猛的撇过头，眼眶中的水滴再也忍不住，如泉水般往下掉落。</p>
只因在杨清流的躯体上，本该白冷的皮肤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密密麻麻。</p>
最宽的一条，足有手掌一般粗，极为狰狞与吓人，甚至很难找出一处完好的皮肤！</p>
“道长...”</p>
一旁的沐霜也呆住了，捂着嘴不敢出声，她很难想象，当年杨清流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p>
这种伤痕，常人被打出一条，就足以致命，可杨清流身上，足有数条这样的伤痕，这还只是能看见的那部分...</p>
见上官明月沉默，杨清流合上衣裳，接着说道：“当年，我修为被废，带着这些伤如同野狗般被丢出宗门，她们可曾多看我一眼？”</p>
“满眼都是你的好师弟。”</p>
“若非有至交好友相助，我早已死在了山脚。”</p>
“我不怨她，自小为她抚养成人，有养育恩。”</p>
“但如今，我只是一介凡人，都还了，与其两清。”</p>
“让那个女人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p>
“若是要命，让她亲自来取。”</p>
杨清流眼中泛着冷意，语气很僵硬，却透着无尽的煞气！</p>
尽管再释怀，也不能接受被一直挑开伤疤，此刻，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p>
“轰！”的一声。</p>
杨清流身上的气势顿时一变。</p>
浩瀚如海的气息爆发，如波涛般荡漾开来，令上官明月感到窒息，讲不出一句话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