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投亲的表小姐。</p>
太太嫌我北地出身,姐妹笑我胸无点墨。</p>
唯有那色如春晓的小公爷,待我如珠如宝,说要娶我。</p>
我捏着他的下颔,肆意勾唇:「我这一生,只娶赘婿,不嫁外男。」父兄战死,我带着大半身家来到江南,投靠了景国公府。</p>
府里的姑娘姐妹,皆有一手好文采,吟诗作画,信手拈来。</p>
唯独我,对此一窍不通。</p>
每每诗社集会,她们出上句,我联不出下句,便仿佛是闹了天大的笑话。</p>
「北地来的蛮子,怎地连吟诗也不会?」快人快语的二姐揶揄我。</p>
生性娴雅的三姐姐轻声细语道:「棠妹妹虽不懂诗文,可她一张口便粗字蛮语。那些东西,我们却也是听不懂的。」这番话一出,满园笑声不止。</p>
我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道:「我是懂蛮语,出身北地,不会说蛮语,如何与蛮子打仗?」「打仗?她说打仗……哈哈哈!」于是,丫鬟婆子的,又笑作一团。</p>
坐在金丝楠木宽椅上的秦夫人,帕子轻点唇角,斜睨觑我。</p>
「北地粗鲁,你文墨不通,姑太太忒是不会教女,不过,也难怪……毕竟她那性子……唉,左右人已没了,不提也罢。」她口中的姑太太,是我母亲,景国公府大房所出的嫡长女。</p>
当年秦夫人进门时,我母亲还在闺中。</p>
秦夫人仗着怀有身孕,强要舅舅送母亲的步摇,两人为此僵持不下,一度闹到了老太太跟前。</p>
老太太将那步摇扔进炭盆子里,拔下发上掐丝嵌宝凤钗,戴在了女儿头上。</p>
从此秦夫人便妒恨上了母亲。</p>
却怎么也不肯承认,以她当时二品诰命的品级,戴不得那丹凤步摇,而我母亲出身景国公府,又已许婚明国公府,是陛下钦封的正一品。</p>
八年前,母亲病逝,老太太伤心过度,没出一月也跟着去了。</p>
如今我蒙难投靠景国公府,秦夫人免不了夹枪带棒,挖苦讥讽。</p>
秦夫人故作叹息道:「姑太太已去了,你既来了,我自当尽主母责任,好生调教你。」「太太这话好没道理!」我身边的雪刃愤怒不已,厉声责问道:「我家小姐姓明,不姓萧!」秦夫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讥嘲:「姓明的,不在明府,怎么反倒吃起我萧家的粮了?」我拦住冲动的雪刃,走到秦夫人跟前。</p>
既没有如雪刃那般恼怒,也不曾沾染一丝羞愤。</p>
只扬了扬眉梢,潇洒一笑:「北地明府庄子里产的御贡金米,太太吃了快三十年吧?好吃吗?」到底谁吃了谁家的粮?</p>
太太脸色一僵,被我这话问得噎住了。</p>
「女子娴静柔顺方为美德,牙尖嘴利最是丑恶,姑太太到底是不会教女儿的!」她冷冷瞪着我,有些气急败坏。</p>
我嗤笑一声,慢慢俯身,看向了她:「太太还是悠着些吧,您此刻的嘴脸,是不怎么好看。」秦夫人眼中立刻迸发出了凶恼之意。</p>
我并不理会,转身要走时,蓦地顿了顿。</p>
花团锦簇后,站着个淡色锦衣的矜贵公子。</p>
鲛绡薄纱,凤眸如织。</p>
见我看着他,便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间,隐隐万般风流。</p>
「大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