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姑娘们立刻坐起身，齐齐朝着他行礼。</p>
这人是国公府的小公爷，江南世家公子的榜首，萧聿。</p>
「小公爷怕是听见了小姐的那番说辞吧？」雪刃问。</p>
我拉开长弓，双目如炬，浑不在意。</p>
雪刃不解道：「他听见了，却不曾发作，只任由咱们走了？」那日诗社春会，我不客气地掀了秦夫人的脸面，被萧聿看了个正着。</p>
秦夫人是萧聿的生母，我对她不敬，照说萧聿该是第一个维护母亲的。</p>
但他恍若未闻，只笑盈盈看我，喊了句「棠妹妹」。</p>
他敬我一尺，我回他半寸。</p>
淡淡唤了句「大哥哥」后，便领着雪刃回了院子。</p>
此后多日，未曾出门。</p>
「萧聿不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人，舅舅体弱，他十四岁执掌公府，我带了多少东西，他最清楚，与我翻脸，于他而言，并无好处。」随我来时的箱子，足装了五艘长船。</p>
上岸时不知是谁失了手，当场翻了一个，里头滚出了金银数十锭。</p>
秦夫人旁敲侧击，几次三番地询问。</p>
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言带回了母亲的嫁妆。</p>
当年景国公府嫁嫡女，只老太太给的私房钱便有数万两之多。</p>
其余田庄、铺面，舅舅们、姨娘们的添妆，不知凡几。</p>
再看那些箱子，外头早已疯传，我此次来江南，带着了大整数。</p>
雪刃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初见，小公爷便紧盯着小姐不放，不但亲自来搀扶小姐，还将腰上玉珏送了小姐做见面礼！」「不过是笼络人的小伎俩，一块玉珏而已。」我的箭矢已瞄准百步外的靶心，丝毫没将那日的情形放在心上。</p>
一个婆子走进院来，环顾了一圈院中的兵器架，又看向我此刻持弓立身的模样，用帕子捂着口鼻道：「太太请棠姑娘去正房商议婚事。」啪！</p>
长箭破风而出，如白昼流星，眨眼间大半箭身没入红心。</p>
箭尾翎羽颤颤不止，飒然凌厉。</p>
「哎呦我的天爷啊！」婆子吓得半步磕在门槛上，跌坐在地。</p>
我将长弓扔给了雪刃，走到婆子面前，居高临下看向她：「婚事？」「是，是……」婆子抖着声说：「太，太太为姑娘寻了……寻了江淮县令家的庶子……」「哦？」我尾音微扬，唇角轻弯。</p>
秦夫人一改往日刻薄，满脸堆笑，慈眉善目。</p>
「今日请你来，是为商议你的婚事。」她开口说。</p>
「这事儿，原该是姑太太来为你张罗，可姑太太既去了，长嫂如母，我责无旁贷。」「江淮知县家有个哥儿，名叫岑寅，容貌品性极好，与你是良配。」「岑知县聘礼三千两，我做主，再陪嫁你两千两，前前后后五千两，送你风光出嫁。」「至于你带来的那些……」「那些原就是姑太太的嫁妆，景国公府的东西，便留在景国公府。」「日后你若要钱用了，只管与我说，景国公府与我，定不会亏待你的。」秦夫人这番话，一句赛过一句。</p>
我是费了些力气忍耐的，可实在忍不住了，便笑了出来：</p>
「我出身北地明府，祖父是先帝所封七国柱之一，父亲是陛下钦定的一品公爵，母亲是江南萧家长房嫡女。我这样的出身，皇子王孙也配得，你却说我与知县的庶子是良配？」不等秦夫人说话。</p>
我转着拇指上射箭用的白玉扳指，意味深长地勾唇：</p>
「江南富庶，景国公府更是出了名的金砖银瓦，我母亲的嫁妆虽多，但舅舅从未提过一句。想来，要我将那嫁妆留下来的，是太太您吧？」「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秦夫人神色有些慌张。</p>
「太太很急着用钱吗？很急着有人去嫁县令庶子吗？我听说，太太娘家的侄子，前些日子害死了人……」秦家那纨绔害死的，是告老致仕来江南隐居的帝师的孙女。</p>
帝师家的小小姐去庙里进香，被那纨绔瞧上了，回府途中便被抢了去，事后，小小姐不堪屈辱，自缢而死。</p>
秦家日渐败落，无奈之下，求到了秦夫人头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