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以为将我嫁给了县令的庶子,再拿足银两打点关节,便能救她侄子的命。</p>
「明夕棠!」</p>
秦夫人勃然大怒:「你休得胡言乱语!」</p>
「太太是景国公府的太太,而我,从来都不是景国公府的人。太太既与我相看两相厌,便不要来惹我,更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我自有我的道理,时候到了,我也自有我的去处。」我点到即止。</p>
景国公府,并不是我此来的目的。</p>
秦夫人并未察觉到我话中深意,依旧是气恼愤怒的模样。</p>
萧聿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p>
秦夫人脸色发白,我云淡风轻。</p>
本以为萧聿会指责发难,可他只是微微一笑。</p>
「母亲平日里不喜出门,我总怕她烦闷,可自从棠妹妹进府后,母亲比往常添了许多的精神气。」萧聿色如桃花的一双凤眸里尽是感激:「倒是要多谢棠妹妹了。」「聿儿!」秦夫人满脸错愕。</p>
我同样是感到奇怪,萧聿如此人物,竟是个睁眼瞎?添的到底是精神气,还是满肚子火气,他瞧不出来?</p>
萧聿不紧不慢地问:「难道不是这样?难道,是母亲与棠妹妹起了龃龉?倘若真有争执,不妨与我说说?我来评个对错。」秦夫人脸色霎时僵住。</p>
自从萧聿执掌景国公府后,立下了许多规矩。</p>
其中一条,是不许倚仗身份、恃强凌弱,因此,秦夫人即便是国公夫人,也不敢直接出面,强要保她侄子。</p>
秦夫人虽说是萧聿的生母,此刻也气短嗫嚅道:「我与夕棠自是……投缘……不曾有过哪门子的争执龃龉。」「那便好。」萧聿别有深意地弯唇轻笑。</p>
他三两句话,将事情揭过,不偏秦夫人,反倒来帮我。</p>
他极有可能知道,秦夫人故意为难我。</p>
头一次,我仔细去打量这位绝色容颜的大表哥。</p>
这人,怕是不简单。</p>
我自北地来江南,携了那大箱小箱,引来无数瞩目,目的只有一个。</p>
——镇南王府。</p>
入了夜。</p>
我避开后院的巡夜婆子,跃出公国府高墙,直奔望月寺去。</p>
镇南王世子辰鸿是胎里素,生有一颗慈悲心,号称当世佛子,每月初一十五,皆在寺中礼佛。</p>
王府亲卫于我而言,皆是摆设,我轻而易举便闯入了后院厢房。</p>
「谁?」</p>
昏黄灯烛,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年轻男子睁开了眼。</p>
他一双眼透如琉璃,明澈无垢。</p>
我身着薄如蝉翼的丝裙,半张脸遮在红纱后,夜风吹过,身姿曼妙,若隐若现,好似狐媚精怪,偏发髻上还簪着佛门的莲瓣珠钗。</p>
放肆又克制、妖娆又圣洁。</p>
「奴有困惑,深夜到访,望祈救赎。」</p>
我声线本是清冷明亮,刻意压低,便显出了旖旎之气来。</p>
从未被世俗染指过的佛子,如水晶雕出的七窍玲珑,哪里见过这番阵仗。</p>
捏着佛珠的手指略微顿了一下,转而,便垂眸道:</p>
「深夜不便,男女有别,姑娘若有困惑,不妨等到明日……」「奴等不了了。」我幽幽怨怨地朝着他走了过去,缓缓坐在他身边,半个身子靠向他。</p>
特意熏染过的合欢花香充盈开来,掺了暖香,勾魂摄魄。</p>
辰鸿白玉似的耳垂眼渐微红,赶在他要制止前,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奴,有杀性。」他蓦地一怔。</p>
「有人惹了奴,奴便想杀了那人,佛子觉得如何?」我问。</p>
「……若只是招惹,姑娘不如宽容些,以德报怨。」辰鸿的视线不住地看向我,又不住地收敛回去。</p>
「以德报怨?」</p>
我笑了,一双藕臂伸出,轻轻搂着他的脖颈:「何以报德?」「姑娘——」辰鸿想推开我,却又不敢碰触我的肌肤,手足无措,满脸通红。</p>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谁敢让我痛苦,我便找谁报仇。」我柔声说。</p>
辰鸿从未见过如我这般,与他的佛性背道而驰的凶艳女子。</p>
我口口声声要他救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