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手脚、膝盖、肩膀、甚至是脑袋，任何首先触地的部位都被我当做支点，再难也要往前。</p>
因为我不甘心。</p>
脸上的烈性药混着血往下滴，砸在肌肤上又腐蚀掉一片。</p>
身后那对鸳鸯眼睁睁看着，有脚步向我踏来，但又被拉住了。</p>
“算了，我们快些离开要紧，她跑不掉的。”</p>
她说的没错。</p>
国破城危，异族大军压境，宫人早跑得差不多了，我一个服了毒的孤女如何逃得出去？</p>
那两人小跑着离开后不久，晃晃悠悠来了个蓬发垢面的男人，他明黄的衣服上血污蒙住了金龙双目，手上的剑还在沥着鲜红。</p>
看到扭曲挣扎的我，他仍掉剑仰天大笑着鼓掌。</p>
“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有骨气！”</p>
“这下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p>
他咧着可怖的笑环住我，将我往屋里拉，好不容易爬出的距离被轻易拽了回去。</p>
进屋后，他扯下绫罗纱帐，接着摘下腰间囊袋洒了一地，登时油脂气腻了满屋。</p>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p>
他要这宫中的一切，都给他陪葬。</p>
“乖女儿……”</p>
点燃火苗后他又要来抱住我，心底满满的厌恶让我生出了力气，一把将那秽浊之人推开。</p>
那人摔进了窜高的火舌中，迸发出凄厉的惨叫。</p>
我顾不得看他，烟已经熏到了我的眼睛，腹中还仍如火灼。</p>
那个油袋，我要它。</p>
我在掖庭里见过，一个服毒自戕的废妃，被太监嬷嬷拖到巷中强灌金汁秽物，让她几乎吐出五脏六腑，硬从阎王手里拖了回来。</p>
终于摸到它时，我狠力抓了过来，不管不顾往口里灌。</p>
刺激的气味和油腻的感觉立刻让我喉头发紧，胃内翻江倒海，呕了出来。</p>
吐过之后我抓起掉落的剑，撑着往外，终于在摔倒不知多少次后来到了殿前防备走水的大缸前。</p>
我把整个身子浸了进去，虽然不知这样是否能逃过祝融之灾，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p>
倒在地上的我全副身心向上苍祈祷，求诸天神佛，不要让我悄无声息地替人死在这深宫之中。</p>
不知过了多久，甚至我也辨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阴曹。</p>
只感觉似乎有人唤我，声音远远近近，听不真切。</p>
直到我的身体被人扶起，贴上一片冷硬，我才骤然惊醒，这不是做梦，我还没死。</p>
扶起我的应该位兵士，他的铠甲硌得我生疼。</p>
四周还是一片乱糟糟，我这枯灯般的状况，凭什么说服他别抛下我、救我呢？</p>
感觉到那片冷硬的铠甲要离开时，我紧攥住他的袍角，“救我……”</p>
我感觉到了他的停顿迟疑，继续艰难开口：</p>
“我乃大周昭华公主，不幸遭歹人所害，若救我……我保你终身荣华，也愿倾尽一切助尔长官守城……”</p>
说完，我再撑不住，被黑暗吞没了意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