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妈妈告诉我，继父准备给我请一个物理家教。</p>
「你的物理也太差了。我可告诉你，你唐叔叔家里，全是 211、985 的毕业生，你要是连一本都考不上，就早点滚回你爸那里。」</p>
她恼火地把试卷往我桌上重重一拍：「要是给你请了家教你还考不上，以后就别进这个门了！」</p>
我默默低下了头。</p>
忽然想到新班主任曾纠结地问我，明明我文科比理科好那么多，为什么当初不选文科要来理科。</p>
当时我小声回答：「因为妈妈说读理科能找到高薪工作。」</p>
他愕然：「你这个年龄就开始用薪水来衡量选择了吗？」</p>
我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p>
我很需要钱。</p>
非常。</p>
可是，眼前这张 47 分的卷子和妈妈的怒吼，似乎在不断提醒我，我没资格找高薪工作。</p>
门被重重摔上了。</p>
试卷渐渐扭曲了形状，一滴泪滴在猩红的叉上。</p>
我仰起头，小声跟自己说：「不哭，没事的，没事的，只要好好学，一定能考好的。」</p>
眼泪更加汹涌，我慢慢蹲下去，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轻轻拍一拍。</p>
只要闭上眼睛，我就可以假装，是爸爸或是妈妈在拥抱我。</p>
而我并没有在自言自语，其实是他们在轻声鼓励我。</p>
……</p>
约定好的家教日到了。</p>
门一打开，我就傻眼了。</p>
来人倒是镇定自若，瞥一眼我的脸：「热？」</p>
然后伸手调低了暖风温度。</p>
是唐河。</p>
穿着黑色卫衣和运动裤，额上戴着运动发带，看上去刚从运动场下来的样子，清爽又英俊。</p>
一点也看不出他比我大了八岁。</p>
我忍不住问：「小叔，你怎么有时间来？」</p>
唐河耸了耸肩：「全家上下就我一个人有假期，就被抓过来了。」</p>
原来是这样。</p>
他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我的物理卷子看，似笑非笑：「蓝凝忆同学，你的物理基础相当不扎实啊。」</p>
我羞愧得要命：「我认真学了，但是老师讲得太快了。」</p>
我是以文科第一的身份转到最好的理科班的，物理老师习惯了快节奏，我压根跟不上。</p>
「我重新给你讲一遍吧，听不懂的及时问。」他淡淡地说。</p>
那语气像极了我的物理老师，我顿时有点结巴：「好……好的。」</p>
唐河瞥我一眼，硬生生缓和了语气，仿佛哄孩子：「你要是能考到 100 以上，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p>
满分 120，考 100 吗？</p>
我愁眉苦脸：「我努力。」</p>
唐河的确是个好老师。</p>
他非常非常聪明，有时候我甚至都描述不清自己做错题的思路，他却能一语中的。</p>
为了报答他，我每天晚上学到深夜，刷题、刷题、再刷题。</p>
直接后果就是，某天他来讲课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p>
醒来的时候书房只剩我一个人，我的身上披着他的大衣。</p>
鬼使神差地，我将他的衣服抱在怀里，低头闻了一下。</p>
唐河的味道。</p>
很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丁点松木香气。</p>
是每次他伸手过来讲题，或者屈指弹我脑门的时候，能闻见的味道。</p>
门忽然被打开，唐河边讲电话边进来：「行，我还在给侄女讲题呢，挂了。」</p>
我慌忙把他的衣服放到桌上。</p>
他像是没看见我的小动作，只问我：「醒了？」</p>
我有点手足无措：「嗯……不好意思。」</p>
唐河笑了：「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竟然违反教育规律，一口气带着你上了十天的课。今天给你放个假吧，你想去游乐园吗？」</p>
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接起。</p>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唐河沉吟片刻，望向我：「或者，想去泡温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