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竖条纹针织连衣裙,走路时裙摆像花瓣洒落。
外面是一件大毛领的白色落肩羽绒服。
她化了淡妆。
整个人温柔,俏皮。
收到傅衍的信息,她才下楼。
一辆黑色的轿车横停在别墅正大门不远处。
傅衍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呢面料长款大衣,里面依旧是规整的西装,暗色西装配浅蓝色领带,领带上有一枚简约的银色领带夹。
他今天戴的眼镜也是银丝边框。
他站在驾驶门前,没有依着车,正对别墅,右手轻握着左手手腕置于小腹前。
温婉、谦虚、尊重的等候着。
茂林修竹。
或许这个词不能拟人。
但徐栀在傅衍身上,大概看见这么个意思。
徐栀走过来时,傅衍主动绕到副驾驶位,给她拉开车门。
徐栀垂着眸道了声‘谢谢’。
对徐栀来说,打针的恐惧远远大于傅衍对她的吸引力。
很快,徐栀便思路不清晰的不愿意讲话了。
坐在打针等候区没两分钟,护士叫了一声:“徐栀。”
徐栀坐那儿不动。
护士又叫了一声:“徐栀,到你了。”
上次打针的情景一丝不差的又演一遍。
徐栀被傅衍牵过去。
大概是打针的人问了一句,护士风趣的回:“上次那个草莓熊。”
这么风趣的话也没能缓解徐栀的紧张一丝一毫。
她的手放上去,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的颤抖。
下一秒,傅衍伸臂揽住徐栀肩膀,把她抱进怀里。
他温润的声音落下来:“没事的。”
蜻蜓点水般触动她的心。
她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感觉到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她后脑勺。
此刻,她竟然暂时忘记了打针这事,后知后觉的想,那天打针时…也是这样抱着的吗?
可是,那天她没有此时的小鹿乱撞的。
当针尖推进皮肤里,徐栀回神,不自控的叫出声。
她心里的小鹿全跑了,变成奔驰的野马。
她自主地抱住傅衍的腰,咿咿呀呀又克制的叫唤。
打完针,眼泪已经横七竖八爬满整张脸。
傅衍什么都没说,抽出纸巾帮徐栀擦掉泪痕。
眼角,脸颊,下颌…
温柔、细致、专注…
他擦完,纸巾捏进手心,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轻轻一笑。
他整个人欺近了些,揉她头顶,声音如阳春融白雪:“今天也很勇敢。”
心动是什么呢?
可能就是他靠近你时,你视线里的所有都变成慢镜头,当他离开时,你都还未抽离出来。
所以,那个画面在后面很长一段日子里,时常浮现于徐栀的脑海,伴随着面红心动。
送徐栀回家的路上,在一个长长的红灯面前。
傅衍侧头。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温感不明显,但是亮灿灿的金黄色。
她卷翘的睫毛因为哭过并不像往日根根分明,微微的颤抖。
她还魂不守舍。
红灯转换为绿灯。
车辆起步。
傅衍思了半秒,开口:“徐栀,你的猫有没有被惩罚?”
话题的突兀让徐栀有半秒的怔愣,然后摇头,回答:“没有。”
她在阳光中眨了两下眼睛,神色逐渐灵动起来:“三丰是因为吓到了才挠我,那是应激反应。你应该不知道,三丰是我捡来的……”
和傅衍预想的一样,说起那只猫,徐栀嘴巴几乎没停过。
她说三丰是她捡的,当时它被残忍虐待受了很重的伤;
又说三丰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遭遇,所以天性胆小怕生,会有应激反应;
还说当时就是因为三丰特别会‘打拳’,所以取名‘三丰’;
最后说她捡了三丰没多久就出国了,平时就只是打视频而已,那天三丰被带到机场估计因为不熟悉的环境心里害怕,又没认出她,所以才挠她,现在她们已经母慈子孝了。
傅衍确认自己没听错,她用了‘母慈子孝’四个字。
于是听着听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徐栀的话结束后,傅衍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三丰?”
很明显,徐栀对三丰的维护和喜爱超过了正常范围,是很特别的。
其实现在这个社会,拿小宠物当‘孩子’养得精贵的并不算稀奇。
但三丰不是名贵的品种,也并不漂亮。
而且,如果徐栀只是单纯的好心救助它,那她怎么可能目前为止只收养了这一只猫呢?
三丰是唯一,一定是有原因的。
徐栀顿了一会儿,轻声:“我奶奶以前养过一只猫,当时我还很小,记忆里就是三丰这样的。”
徐栀的爷爷奶奶傅衍知道,是万物广告公司的创始人。
三年前,徐栀爷爷因病去世,去年,徐栀奶奶也走了。
徐栀是特别念情的人。这,傅衍也知道。
徐栀看着车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意识到这是回家的路。
她杏眼看过去,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话落,她又磕巴地添了一嘴:“我爸妈今天也在沪城,早就说想请你吃饭。”
傅衍礼貌道:“替我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但我待会儿得去机场。”
“机场?”
“对!”傅衍正在调转方向,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微侧头盯着后视镜打方向盘,“得去一趟玉和。”
徐栀没搭话,视线落在傅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上。
车辆调了头,傅衍视线瞥过去:“工作的事。”
一瞬便收回目光,专注路况。
徐栀感觉心脏漏了一拍,是一股后知后觉的苏意。
她张张嘴,又闭上噜了噜,收回视线,‘哦’了一声。
她心里道:工作真忙。
傅衍一顿饭都没吃就离开沪城,被徐霁调侃,徐栀留不住人。
也是这时,徐栀从徐霁嘴里得知,傅衍是今日下午到的沪城。
下午到,下午走…
徐栀回到房间,仰倒在床上,杏眼微睁看着雕花的天花板。
所以,傅衍是特意…来陪她打针的?
是的。
一定是。
徐栀闭上眼睛,拉住被子配合着滚了几圈,把自己滚成毛毛虫。
徐栀:嘿嘿。
接种第三针的前一晚,徐栀捧着手机等到凌晨一点,也没等到傅衍的信息。
所以,第三针他不陪她了吗?
意识到这个结果徐栀不高兴地甩了手机蒙头大睡。
早晨,手机一阵震动。
徐栀被吵醒,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有些语气不善:“喂!”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开口:“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
傅衍!
徐栀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舔了好几下唇,干涩冒出一句:“我昨晚睡得晚。”
傅衍轻轻‘嗯’了一声,问:“你今天要打针对吗?需要我陪你吗?”
徐栀咬了一下唇,黏着声线有些责怪之色:“那你昨晚怎么没问我?”
傅衍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
莫名的,徐栀觉得他笑的那口气似乎穿过物理距离贴到她耳廓。
是热的、燥的。
她手指抠抓着被子。
傅衍解释:“昨晚结束工作已经十一点多了,怕打扰你睡觉。”
徐栀声音清朗:“你不知道年轻人有熬夜的习惯吗?”
傅衍又笑了一下:“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会怎样?徐栀是打算这样问的。
但她还没问出口,对面先发声。
“所以…”他声音微微拖着调子,“也有赖床的习惯,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