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兰因絮果，大抵如此。</p>

    烛火幽暗，惹得娘娘一半身子都?在暗处。</p>

    现下夜半三更，娘娘早已褪去衣妆，坐于高位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玉镯。</p>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亦不知她此时所想。</p>

    「原先给你这只玉镯时，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用到裴大人身上。</p>

    「有时陛下开玩笑，说要赐姬妾给他，他争得脸红脖子粗，就怕你生气不理他。</p>

    「你陪他走过艰难万险，后悔吗？」</p>

    不后悔。</p>

    这时的恨是真的，彼时的爱也是真的。</p>

    「我命人清了一间屋子，这几日你安心地住着，宫宴上，尽管肆意地施展。」三日转瞬即逝，宫宴那晚，我跟着皇后坐于下端。</p>

    四年前，陛下登基后，为犒劳这些一路跟随的旧部，每年都会抽一日在宫里举办夜宴。</p>

    裴夙一如往常，落座后满场搜寻我的踪迹。</p>

    目光里满是柔情。</p>

    陛下笑着打趣：「娥英，快把咱们裴大娘子还回去，你看咱们裴大人满场找呢。」话题被引到我身上。</p>

    席间众人朝着裴夙挤眉弄眼。</p>

    不少官家夫人眼里露出羡慕，羡慕裴夙对我情深如许。</p>

    裴夙站在那儿，朝我伸出手。</p>

    他见我久不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凶戾，快到旁人都没看清就又收了情绪。</p>

    我向他走去。</p>

    走到一半时，我调转脚步，跪在筵席中央。</p>

    我回头看了裴夙一眼。</p>

    往事流转在我们两人的眼眸，我信他此刻露出的痛楚是出自真心，而非假意。</p>

    「陛下，臣妇与裴大人已行至陌路，实在不愿再在众人面前扮演深情意重。</p>

    「裴大人如今已有外室，怀胎八月，可却碍于裴大人已有正妻而无法给那女子名分。</p>

    「裴大人不愿和离，臣妇走投无路，只能请陛下断一句公道。」满座哗然。</p>

    席上众人窃窃私语。</p>

    皇后拉着我的手：「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跟我说呢？」我垂首：「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裴大人不愿意，我怎会在这种场面下说出来！」皇后拥我入怀：「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我叫芳若去请你入宫为筵席搭把手，她说你大晚上的还跪在祠堂！</p>

    「裴大人！你若已有二心就放扶楹与你好聚好散，为何要如此锉磨人心！」有与裴夙交好的同僚为他说上两句：「说不定是误会呢！裴大人对你的心意咱们都看在眼里，可别因一时意气而悔恨终身哪！」我正愁无人搭话呢，偏就有人递了上来。</p>

    「不是误会，」我摇头苦笑，「那外室，是我嫡姐，他们已经背着我拜过高堂了。」众人皆被这桩丑闻惊得哑口无言。</p>

    我将裴夙和崔扶清的路堵死了。</p>

    京中人人知晓我为了裴夙再无育子可能。</p>

    他也惯爱在众人面前展露出对我的爱意。</p>

    一边说着爱我，许我一人白首之约；一边又娇养外室，逼迫妻子。</p>

    如此言行不一之人，合该打破他用我造出来的好口碑。</p>

    闹到这个地步，陛下才开金口：「子嗣一事，向来是裴卿心中的痛点。可你要说裴卿与你无情，谁都难信。</p>

    「这样吧，裴大娘子先在宫中住上一些时日，若还是坚定心中所想，朕便来当这个恶人。」皇后拥着我朝后殿走去。</p>

    她问我：「仅这样就够了吗？」</p>

    当然不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