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p>
到了公堂，没有姜府的家丁压着，陈石美甚至不用跪着，只因他是举人。</p>
他对着姜瑾瑜咬牙切齿，但终究是不敢再扑上去掐人，只能恨恨地开口。</p>
“大人，这贱妇状告亲夫，我要休她！”</p>
“状告亲夫！”</p>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县令一个激灵。</p>
这种事多少年都不能有一件，怎么偏偏就让他赶上了！</p>
对于状告亲夫的姜瑾瑜，也先入为主的看不上起来。</p>
这不是找事吗？</p>
妇人以柔顺为上，这姜瑾瑜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是个悍妇！</p>
几番神色变化，姜瑾瑜都看在眼里。</p>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脖颈上可怖的掐痕。</p>
官府外看热闹的人群都倒吸一口冷气。</p>
陈石美有些挂不住脸，仍张口狡辩。</p>
“不过是夫妻打架，手下重点了而已。”</p>
“你们谁家夫妻一直和和睦睦的？”</p>
围观群众一阵哄笑，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声喊道。</p>
“举人老爷，谁家夫妻打架掐脖子？还下这么重的手，这不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嘛！”</p>
不枉她有马车不坐，非要一步一步走过来了。</p>
她就是想戳破陈石美完美的面具，把他引以为傲的名声踩进烂泥，越多人看见越好！</p>
姜瑾瑜嘴角微弯，出声催促。</p>
“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p>
县令看了看堂下两人，神色晦暗不明。</p>
“姜氏，你可知女子状告亲夫......”</p>
“要坐两年牢。”</p>
姜瑾瑜抢先答道。</p>
“民女知道。”</p>
“民女无悔，只要求休夫！”</p>
状告亲夫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更何况是休夫。</p>
一时间，县令无言，围观群众议论纷纷</p>
陈石美还端着举人架子：“真是荒谬！”</p>
“大人，民女有话要跟被告人说。”</p>
姜瑾瑜一派坦然，继续往下走流程。</p>
“说吧。”</p>
县令有些烦躁地摆摆手。</p>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得罪一个举人。</p>
“你最好答应休夫。”</p>
“不然，我要状告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一件事了。”</p>
姜瑾瑜冷冷地盯着陈石美，无声地说了两个字。</p>
陈石美看清了她的唇形，是“考题”二字。</p>
寒风萧瑟，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p>
“我答应！”</p>
他忙不迭地开口。</p>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p>
不管是县令衙役，还是围观群众，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p>
“我答应休夫！”</p>
陈石美咬牙说完，脸上臊得厉害。</p>
姜瑾瑜挑眉：“还请大人作证。”</p>
“自然。”县令的语气有些迟疑。</p>
可这话是陈石美自己说出来了，他再不解，也只能对着文书抬了抬手。</p>
文书平日里没少写了状纸供词，休书也不是没有过。</p>
只是女子休夫的还是头一遭，没想到居然还成功了。</p>
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下笔。</p>
良久，休书写成，陈石美急急忙忙地签字按了手印。</p>
“县令大人，我可以离开了吧。”</p>
他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p>
“大人，他可想要掐死我们家小姐啊！”</p>
海叔急了，跪下提醒。</p>
县令却是猛地一拍惊堂木。</p>
“谋杀证据不足，证人尽是姜家奴仆，不可尽信。”</p>
“此事容后再议。”</p>
“难道我家小姐，还能自己掐自己吗？就为了诬陷他？”</p>
海叔一脸的不可置信。</p>
“海叔。”</p>
姜瑾瑜对着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心。</p>
然后又转向县令，一副等着他说清楚的样子。</p>
“杀人动机尚不明晰，也许真像陈举人所说，只是一时气急，并不是真的想杀人。”</p>
“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谋杀吧？”</p>
县令偏袒的意味太过明显。</p>
今日陈石美只要离开了，这事绝对就会不了了之。</p>
连围观群众都能看出来的事。</p>
姜瑾瑜嗤笑一声，声音敲的县令和陈石美心颤。</p>
“疑罪从无，本官总不能冤枉了好人。”</p>
县令一字一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p>
陈石美可以走了，却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沉。</p>
刚刚站着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动起来，他的姿势格外奇怪。</p>
姜瑾瑜踹的那一脚实在不是地方。</p>
被押过来的时候，姜家的家丁也没少对他拳打脚踢。</p>
“这么对待自己的发妻，还举人老爷呢，都不如我一个小摊贩！”</p>
有人对着他的背影吐口水。</p>
“要我说，姜家姑娘手上有他的大把柄，他才想要杀人灭口的吧！”</p>
“得是什么把柄，会比谋杀还要严重？”</p>
“姜家姑娘真是个妙人，竟然还真休夫了！我看那陈石美啊，以后都没脸见人了！”</p>
背对人群的陈石美脸色难看。</p>
哪怕是清贫落魄之时，他也没受过这种编排。</p>
京县，怕是不能待了。</p>
至于买考题的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不然他的功名，他的仕途就毁了！</p>
只有死人的嘴才能保守秘密。</p>
他掩下眼中的阴鸷，一瘸一拐地离开。</p>
“姜氏，徒两年，即刻收监。”</p>
县令语速极快，生怕再生什么事端。</p>
他不懂为何，都到了这种时候，姜瑾瑜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p>
难道她还有后手？</p>
哪知姜瑾瑜却乖顺异常，对着衙役伸出手，戴上了镣铐。</p>
“多谢大人。”</p>
其实她从未想过光靠指控谋杀就能扳倒陈石美。</p>
今天的这一出，为的只是休夫，恢复自由身。</p>
是时候死一死，淡出众人视线了。</p>
她笑得县令瘆得慌。</p>
正好师爷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丢下“退堂”二字匆匆离开。</p>
“小姐......”</p>
“海叔，记住我吩咐您的话。”</p>
姜瑾瑜打断海叔的忧虑。</p>
小姐的吩咐......难道小姐要......</p>
海叔一个愣神，就听见如意大呼小叫的声音。</p>
“放我进去！”</p>
“就算要抓人坐牢，也得让人喝口水吧！”</p>
好不容易到了姜瑾瑜跟前，如意眼眶通红地递给她一个水囊。</p>
“小姐忙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呢！”</p>
姜瑾瑜笑着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看上去确实渴急了。</p>
“好如意，帮我照顾好满堂。”</p>
“是，小姐放心。”如意眼神坚定。</p>
然后和海叔站在一起，眼泪汪汪地看着姜瑾瑜被押走。</p>
当晚，姜瑾瑜于狱中自尽身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