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沉菱说话也没留什么情面,白日里的账还没清算,现下新仇旧恨混在一起,打压沈容婵一分,就算是为日后的齐婉玉铺路一分。
“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去母亲面前跪着,可怜母亲居于祠堂之中,生生忍了你一下午的烦。”
沈容婵面色一白,当即似忍受雨打飘零的娇花般惹人怜爱,她咬着唇摆出倔强模样,求助地看了一眼裴怀砚,又似失望般收回眼眸,往沈书宁身侧躲了躲。
沈书宁看着她,实在语塞,动了动却没能将胳膊收回来。
她重新被嫡妹拉到了人前,叫旁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身上,好似再说身为新妇在夫家多凄苦无般,要拉着姐姐在身边才安心。
裴怀砚也终是慢条斯理放下筷子,视线落在沈书宁身上时,墨色的眸子沉了沉。
他细细斟酌了一番,又看了一眼长姐,心里原本想让夫人将沈大姑娘送回去的心思稍稍歇了下去些。
“长姐,家宴上,还是先用饭罢。”
他声音冷冷淡淡,分明这席面上的事是因他而起,却又好似唯有他一人能抽离其中。
一顿饭吃得噎人的很,裴怀砚终还算是有点良心,离席的时候,还知道将新婚的妻子带出去。6
不过刚走出院口月洞门,他便开口:“我少时父母离世的早,是长姐撑起裴家门楣,她日子过的艰难又盛年丧夫,若又什么不是,还要辛苦夫人担待。”
沈容婵懦懦应了一声是。
裴怀砚深觉夫人脾性好,转而看向妻姐,忍着不悦道:“你既想留沈大姑娘作伴,便留下罢。”
他自觉自己对夫人很是宽厚忍让,希望她对长姐也能是如此。
他转身离开时,沈容婵揉了揉笑僵的脸,沈书宁也终于能将她的手甩开。
沈容婵笑了:“姐姐怎得都不心疼妹妹,你也瞧见妹妹处境如何了。”
沈书宁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若我当真旁观,说不准真要怜你些,只是我被你卷入其中,我竟还会心疼你?”
她双臂环抱在胸口,似笑非笑道:“我瞧今日那位齐姑娘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若是被她取而代之,你我之事是不是就此作罢?”
嫡妹面色稍稍冷了下来:“原来姐姐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沈书宁幽幽看了一眼,不去回答,转身往回院的方向走。
只是她身子实在疲乏,被嫡妹急走两步就赶了上来:“姐姐真以为若我保不住裴家正妻的位置,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裴沉菱话说的虽难听了些,但我却觉得她没为难错人。”
沈书宁无奈停住脚步,却是笑了:“一个自命清高手伸得死长的姑姐,一个睁眼瞎的夫君,与你倒是颇为相配。”
沈容婵自觉对裴家人皆虚与委蛇,猛得听此言,竟将她与一等遭污俗人放在一起,气的一瞬失态。
可却听见一声冷嗤:“原来沈大姑娘竟是这般看待裴家。”
沉凝的声音冷不丁从旁侧响起,猝然回眸,却是见裴怀砚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不远处。
沈书宁心中陡然一惊,他到底站了多久、听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