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说这就是灯下黑,御林军看的不是静和公主的面子,而是她的靠山杜皇后,燕都伯爵、侯爵大大小小爵位,一抓一把,许翊瑾这个边界小世子算什么。
物以稀为贵,玉芽把许翊瑾当宝,因为玉芽只见过一个侯爷世子,若身边天天出现各家各路世子,也无所谓。
然后他叫温婉蓉别多嘴,少管这事,自己把纸条塞回信封,拿出屋,回来时,两手空空。
温婉蓉问,信呢。
覃炀轻描淡写道:“屋里烧太热,扔到小厨房灶台里了。”
是懒得拿炭盆和火褶子,再收拾吧。
丢灶台最方便。
温婉蓉腹诽,懒得说出口,问他:“你把这小纸条烧了,拿什么证据给祖母看?”
覃炀不屑地嘁一声。又开始拿他的专业军事素质臭显摆:“老子平时要你多看点兵书,你不看,竟看些没用的,这叫军情密报,看完了记脑子里,万一被敌方抓到还有存活的希望。”
温婉蓉无语听他说话,背对着不想理。心思正事不关心,逮到机会就自夸,自恋到一定地步。
于是,嘴上嗯嗯敷衍,闲着无事去翻衣橱里的外套。
她记得去年做的桃红挑线缕金对襟水云纱衫,又薄又凉快,这个天气穿正好,但找了小半个月没找到,到底放哪了呢?
那头,覃炀还在喋喋不休。
这头,温婉蓉彻底把他屏蔽,食指敲着下巴,紧蹙眉头,想破脑袋。也记不起好好一件衣服怎么就放不见了。
“哎!老子跟你讲话!发什么呆!”冷不防覃炀跑过来,抬起一脚踩在柜门上,人高马大杵一旁。
温婉蓉吓一跳,不满瞥他一眼,拍拍横在旁边的腿,示意让开,嘴里还嘟囔:“奇怪,我记得去年就要玉芽收到这层柜子的,怎么就没有呢?”
覃炀什么时候被女人忽视过,向来只有他忽视别人份。
“温婉蓉!”他刚准备唱大喉咙。
温婉蓉立刻打断:“别吼,你刚说的我听到了,要我多看兵书,对吧?”
“还有?”覃炀语气稍缓。
“还有啊,”温婉蓉压根没听后面说什么,念头一转,不露痕迹岔开话题,笑得娇俏又可爱,“以后你介绍的书我肯定都会看,换我问你个事呗。”
“说。”
温婉蓉比划:“你看见我那件水云纱衫没,桃红色的,去年我穿过两次,你当时说好看来着,我今年想穿,一直找不到。”
话音刚落,覃炀凝语半晌,先是单眉一挑,一副你玩老子的表情,接着眼底和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温婉蓉知道,二世祖晴转阴,至于会不会转雷暴,全凭本尊人心情。
她快速考虑一瞬,决定速速撤退,面上不能露出破绽:“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去问问玉芽。”
说着,温婉蓉在犀利、不友善的目光注视下。往外挪一步,再挪一步,再挪一步,挪到她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刚转身要跑,就被一个大力抓回去。
“戏弄老子,还想跑?”覃炀重新把人压在衣橱上。皮笑肉不笑。
“我没戏弄你。”温婉蓉干笑两声,“我是找不到那件衣服。”
覃炀凭借身高优势把她拢住,两只手撑在衣橱上,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盯着面前的人:“接着说,刚才老子跟你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吗?”
明摆为难人。
温婉蓉不想近距离听鬼吼鬼叫。伸手搂住脖子,哂笑:“我认错,后面没听清,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不好。”二世祖不买账。
“我亲一个算补偿。”
“亲十个也没用。”
“真不要?”
温婉蓉笑嘻嘻抬起脸,不等覃炀反应,垫脚亲上去。
以她的了解。自己难得主动,糖衣炮弹不会没用。
果然覃炀不计前嫌,口是心非迎接投怀送抱。
什么亲十个没用,明明一个足矣。
温婉蓉正窃喜,就听见门口传来哟一声,跟见鬼似的,不消说除了宋执没别人。
宋花货两次打断二世祖甜蜜拥吻。二世祖果断把祸害关门外。
温婉蓉以为覃炀玩笑,打算开门,又被拉回去,继续刚才的事。
外面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隔着门嚷:“热死了,放我进去,我要喝水!”
覃炀不理。
宋执威胁:“不给水也行。我现在回去把抓到的人放了,再回府挨打,你等着跪祠堂,咱俩都不吃亏。”
温婉蓉一怔,推开覃炀,紧张道:“你们把御林军的人抓了?那是皇宫侍卫!太乱来了!”
覃炀叫她放心:“都是同僚,不存在抓谁。就是请到军营里喝茶。”
仅仅喝茶这么简单?
温婉蓉不信,还想问,覃炀却打住话题,主动去开门。
宋执立马跳进屋,自来熟倒了两杯茶水,解渴再说。
覃炀在一旁敲敲桌子:“别光顾着喝水,说话。”
宋执瞥了眼温婉蓉,又看向覃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下杯子,坦然自若道:“该说的刚才都说了,你还要听什么?”
覃炀拳头握紧:“你他妈今天来找事吧?”
宋执见他火气大,三两步跑到温婉蓉身边:“嫂子,快管管,我哥要打人。”
嘴巴上装可怜,看覃炀的眼神完全是另一回事。
覃炀懒得跟他嘴炮,叫温婉蓉过来,对宋执说:“你自己去找祖母汇报结果,不然她老人家会真告诉你爹,不玩笑。”
这点宋执绝对相信,忙出去:“对对对,这是大事,我先去姨祖母那边坐坐,嫂子,午饭记得多做一份,上次那个糖醋排骨味道不错。”
客人点菜,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温婉蓉叫人去小厨房加菜。
覃炀啧一声,不耐烦道:“他的话就当个屁,你还真加菜。”
温婉蓉说,宋执不是外人,再说来者是客,当然以客优先。
两人正说话,冷不防宋执杀个回马枪,在门外探头:“还是我嫂子好。”
“老子看你皮痒!”覃炀一个茶杯扔过去。
宋执立刻缩头,杯子摔碎。人没事:“我好心来提醒你另一件事,不想知道算球,走了。”
覃炀不当回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温婉蓉拍拍他:“说不准真有事,你别闹了。”
然后起身出去,问宋执到底什么事?
宋执就喜欢和漂亮女人说话:“嫂子,看你面子,就告诉你,大姨母估计快到了,我一早去城楼巡防有事,好像看见城外有许家马车。”
他说着,转身离开。
温婉蓉一怔,马上回过神,赶紧进屋,看见覃炀又躺在摇椅上悠哉,急道:“你还有心思睡,刚才宋执的话听见没?”
覃炀摇着羽扇,有一下没一下,懒懒道:“听见了,放心,大姑姑白天到不了,这么热的天,大太阳,人怕中暑,畜生也怕,肯定先找个阴凉位置歇一歇,等下午再说,申时能到算快的。”
午时,宋执吃完饭,自来熟拍屁股走人,温婉蓉要留,被覃炀拦下来。
“他被大姑姑碰见,铁定完蛋。”
温婉蓉想到之前说,大姑姑宠许翊瑾的势头,不无道理。
“但不用走这么早吧。”她觉得宋执过于紧张。
覃炀本想解释,想想又不说了。把温婉蓉教太聪明不是好事。
再等许家马车到垂花门,覃炀一行人出来迎接,时辰刚好申时。
温婉蓉安排下人帮忙拿行李,安排房间,跟着大姑姑身侧,恭敬道:“姑姑,天太热,我们没让祖母出来,她老人家一直在屋里等着您,再一起去看阿瑾。”
大姑姑心系宝贝儿子,也没心思顾及其他,就应着温婉蓉的要求办。
老太太知道大女儿迫不及待想见外孙,没留在屋里吃茶,转头去了许翊瑾那边。
原本偌大的厢房。突然进入一行人,显得有些拥挤。
大姑姑坐在床边,唤了声我的儿,顿时红了眼眶。
“母亲,儿子没事。”许翊瑾脸色恢复些许,勉强笑起来。
“怎么弄成这样?真是静和公主指使的?”大姑姑在路上就听老太太说了来龙去脉,半信半疑。再看许翊瑾,嘴上不信,心里对静和无半分好感。
许翊瑾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笑着说都怪自己不小心。
大姑姑用帕子抹泪,又看向覃炀,语气带着几分责怪:“炀儿,姑姑把阿瑾交给你。你这个当表哥的也不知照顾一二,非要交给宋执,姑姑临走前怎么交代的,忘了?”
“大姑姑……”温婉蓉想替他挡,被覃炀拉到身后。
他要她别插嘴,一人担错:“姑姑,是我疏忽没照顾好表弟。这事我和宋执肯定给您个满意结果。”
“就你们俩,想做什么?还想惹祸?多大两个人,从来不叫人省心。”老太太先骂覃炀,又对大姑姑说,“你别太伤心,阿瑾的伤无大碍,大夫说养几日能痊愈。”
该袒护还是袒护:“他们几个孩子年纪不小。关是关不住,覃炀一直在府里养伤,不能带阿瑾出去,只好委托宋执,宋执那孩子,玩性大点,对自家人没坏心。何况关键问题不在他身上。静和真想做什么,谁带阿瑾出去都未必安全。”
明里暗里要大姑姑息事宁人,别再闹到宋府。
老太太不想亏待夫家人,也不想亏待娘家人。
大姑姑明白意思,有些为难:“母亲,就怕侯爷知道不得了,他都打算一起过来,临时驻点有事,没走。”
顿了顿,声音一低:“侯爷打心里不喜欢静和公主,也不想和皇后党的人结亲,母亲能不能想想办法,推了此事。”
看来大姑父心知肚明。
覃炀和温婉蓉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再后面大姑姑跟老太太单独说话,小夫妻识趣离开。
“没想到大姑父如此果断。”温婉蓉扶着覃炀,在抄手游廊里无比感慨。
覃炀嗯一声,少有的尊敬:“许府原先也是燕都大户,大姑父刚正不阿,见不得朝廷那些虚伪嘴脸,干脆请愿去樟木城,宁可驻守边疆也不想搅入是非,苦是苦,落个清静。”
“难怪大姑父不愿意结亲。”温婉蓉恍然,又局促不安,“可杜皇后安排的,我们说不有用吗?”
覃炀似乎知道什么,望着中庭外晴空万里,微微眯眼:“温婉蓉,别小看祖母她老人家,她若决定的事,谁说都不好使。”
温婉蓉一愣,忽而明白几分:“是不是祖母早有办法,就等着大姑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