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华盛顿比达娜想象的要大得多。这儿是世界权力的中心。她感到空气中都有一种高涨的情绪。我应该属于这样的地方。她这么想着,心里很高兴。
她第一步是在斯托福复兴饭店安顿下来。她查找了《华盛顿论坛》的地址,就往那儿去。《论坛》位于第六大街,占领了整个街区。那里有相互隔开的四栋大楼,看起来似乎无边无际。达娜找到了大厅,自信地往办公台那儿走,那儿坐着一位穿制服的卫兵。
“我能帮点忙吗,小姐?”
“我在这儿工作,就是在《论坛》这儿工作。到这里来是想见见马特·贝克。”
“事先有约吗?”
达娜犹豫了一会。“还没有,但是——”
“回去吧,等约好了再来。”他目光注意到另外几个人那里,他们都涌到了办公台这儿了。
“我们和流通部主任有约。”其中一人说。
“请稍等。”卫兵在拨电话。
背面那里,一架电梯停住了,人们纷纷下电梯。达娜漫不经心地往那儿走,跨了进去,心里在祈祷着:但愿电梯快启动,免得让卫兵注意到她。这时候一位女人上了电梯,按了电钮,电梯便上行了。
“对不起,”达娜说,“马特·贝克在哪一层楼?”
“在三楼,”她看了看达娜,“你没有戴通行证。”
“弄丢了。”达娜解释。
电梯到了三楼时,达娜便走出来,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打量着周围的规模。入目而来的是许多的单间工作室,似乎有几百间,办公的有几千人。每间工作室都有颜色各异的牌子:编辑室……美术室……市政……体育……要闻……
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走,她叫住了他:“请问,贝克先生办公室在哪儿?”
“是马特·贝克吗?”他指着说,“顺厅道走到头,向右拐,最后那一间。”
“谢谢。”
达娜拐弯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个没有修面、头发蓬松、抱着文件的人。那文件哗啦一声散落到地上。
“啊,对不起,我——”
“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那人大声斥责,便弯下身子去收拾文件。
“这真是没想到的事。来,我来帮你收拾。我——”达娜弯下身子,她在收拾文件的时候,还用几页文件在桌子下面敲得咚咚响。
那人停下来,对她怒目而视:“你就行行好吧,别帮我什么忙了。”
“随你的便,”达娜冷冰冰地说,“但愿华盛顿的人别个个都像你这么粗鲁。”
达娜趾高气扬地站起身,往贝克先生办公室那儿走去。
办公室的窗玻璃上写着:马特·贝克。室内没有人。达娜走进去,坐了下来。通过窗户向外看,只见外面一片繁忙的景象。
她在想:这和《克莱尔蒙特观察家》毫无共同之处。在这儿有数千人工作。这时,那位样子乱糟糟的、性情暴躁的人正沿着过道往办公室这儿走。
不会!达娜思虑着:他不会到这儿来。他是往前走要到别的地方去——可是那人还是进了办公室的门。他两眼眯成了一条线,问道:“你跑到这儿来究竟干什么?”
达娜咽了口气,她挺机灵地说:“你一定是贝克先生吧。我是达娜·埃文斯。”
“我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是《克莱尔蒙特观察家》的记者。”
“干什么?”
“你们刚刚买下了那家报纸。”
“我买下了?”
“我——我是说报社买下了。这家报社把那一家报纸买下了。”达娜感到这样下去不妙,就说,“这么说吧,我到这儿来是找工作。当然啰,我在这儿已经有了一份工作。这更像一次工作调动,是不是?”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我可以立即着手工作,”达娜喋喋不休地在说,“这根本就没有问题。”
马特·贝克往办公桌那儿走。“究竟是谁让你跑到这儿来了?”
“我对你说过,我是《克莱尔蒙特观察家》的记者,还有——”
“回你的克莱尔蒙特去,”他大声叫着,“出门走路可别再撞倒人了。”
达娜站起身,挺生硬地说:“非常感谢你,贝克先生。对你的礼貌,我很欣赏。”她大步跨出了办公室。
马特·贝克看着她的身影,连连摇头。这个世界处处都是不可思议。
达娜退出办公室,迈步朝那间很宽敞的编辑室走去,只见那儿有几十位记者在往电脑上打印报道文章。达娜怀着强烈的愿望在想着:这儿正是我要工作的地方。回你的克莱尔蒙特去,他竟如此大胆!
达娜一抬头,就见到马特·贝克从远处往她这个方向走来。这讨厌的家伙无处不在!达娜一个箭步跨到一间工作室的后面,不让他看到自己。
贝克从她身旁走过,来到在办公的一位记者身边。“萨姆,设法见到了吗?”
“运气不佳。我去了乔治敦中心医院,他们说医院没有那个名字的病人。特立普·泰勒的妻子不在那儿住院。”
马特·贝克说:“我非常清楚,她肯定住在那家医院。他们有什么事在躲躲藏藏的,该死的家伙。我想了解一下:她究竟是什么原因而住了院。”
“马特,即使她住在那里,也无法见到她。”
“采取送花的方式你试了没有?”
“当然试过。不管用。”
达娜站在那儿,看着马特·贝克和那位记者走开了。达娜感到不可思议:身为记者,竟然不知道怎么同人见面,这算是什么记者呀?
三十分钟后,达娜来到乔治敦中心医院。她走进了一家花店。
“我能帮你忙吗?”一位店员招呼着。
“是啊,我想——”她踌躇了片刻才说,“我想买价值五十美元的鲜花。”说到“五十”的时候,她几乎哽塞得说不出声来。
店员把花递给了她。达娜说:“医院里有没有店铺出售某种小帽子?”
“附近就有一家礼品店。”
“谢谢。”
礼品店的小玩意琳琅满目,有一条条排列宽敞的贺卡、制作便宜的玩具、气球和彩旗,一架一架的便宜食品以及花哨的衣服。有一个架子上放的是一些礼品帽。达娜买了一顶,样子像是司机帽,便戴在头上。她还买了一张“祝你健康”的贺卡,还在卡片里写了几句话。
接着她来到医院客厅的接待处,她说:“我到这儿给特立普·泰勒夫人送花来的。”
接待员连连摇头:“我们这儿没有此人。”
达娜叹了口气:“是吗?太糟糕了。这是美国副总统送来的。”她把贺卡翻开,递给接待员看,里面写的是:“早日康复。”签名是:“亚瑟·坎农。”
达娜说:“这么说,我只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了。”她转身就要走。
接待员从后面打量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说道:“请稍等片刻!”
达娜停住步。“怎么?”
“这些花我可以转送给她。”
“对不起,”达娜说,“坎农副总统吩咐,这些花要我亲自送去。”她看看接待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要转告坎农先生,我为什么不能送花。”
接待员慌了。“啊,那好吧。我不想惹出什么事来。把花送到615病房去吧。但是送去以后你得尽快离开。”
“那当然。”达娜说。
五分钟以后,她就来到大名鼎鼎的摇摆舞明星特立普·泰勒的妻子身旁。
斯塔希·泰勒年方二十四五。很难说她是不是生得很美,因为此时她被打得鼻青脸肿。她正在取床边桌上的一杯水,达娜正好进来了。
“这花送给——”达娜看到她的脸便大为震惊,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谁送的花?”声音很含糊。
达娜递过了贺卡。“是——是一名崇拜者。”
那女人看看达娜,将信将疑。“请你把那杯水递给我好吗?”
“当然没问题。”达娜放下了花,把那杯水递给了病床上的女人,“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有。”话从她那肿了的双唇吐了出来,“你能帮我脱离这个令人发腻的地方。我丈夫不准任何人来见我。我厌恶看到那些医生和护士。”
达娜坐在靠床边的椅子上。“你怎么回事?”
那女人不屑地说:“难道你不知道?我出了车祸。”
“是吗?”
“是的。”
“真糟糕。”达娜颇带怀疑地说。她心中一肚子的火,因为这女人显然遭到了痛打。
四十五分钟以后,达娜出了病房,她已经掌握了事件的真相。
达娜返回到《华盛顿论坛》大楼的客厅,那里有另外一个卫兵值勤。“我能帮——?”
“这是我的错,”达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请相信我,是因为讨厌的交通拥挤。请告诉一下贝克先生,我马上就上去。我要是去迟了,他准会对我大发雷霆的。”说着她就往电梯那儿走,按了电钮。卫兵朝她看看,不知所措,就拨电话:“喂,请告诉贝克先生,有位年轻的女人,她——”
电梯到了,达娜跨进去,按了三号电钮。本来就一片繁忙的三楼,此时的忙碌似乎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记者们匆匆忙忙,争分夺秒地抓紧最后的截稿时间。达娜站在那儿,急忙忙地四周在打量。她终于有了主意。她看到一间小室,绿色的牌子上写着“园艺室”,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是空的。她急忙跑过去坐了下来。她看看面前的电脑,便开始打字。她全神贯注地在撰写报道,根本忘了时间。她打完了字,按了打印钮,一页一页的纸便印了出来。她把打印的纸叠在一起,突然感到背后有个人影。
“你在这儿究竟干什么?”马特·贝克厉声问道。
“贝克先生,我是在找工作。我报道了这篇新闻,我认为——”
“你错了,”贝克咆哮了,“你不能这样径直跑进来,占了别人的办公桌。现在你快给我出去,否则我要叫保安人员,把你逮捕起来。”
“但是——”
“出去!”
达娜站起身。她以十足的神气,把那一叠稿子塞到马特·贝克的手里,就拐弯往电梯那儿走。
马特·贝克简直难以相信,摇着头。天啦!世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办公桌下有个废纸篓。马特正要往里面扔,忽然看到达娜稿子上的头一句话:“斯塔希·泰勒,被打得鼻青脸肿,今天在医院的病床上声称:她之所以住院,是因为她那著名的摇摆舞明星丈夫特立普·泰勒打了她。‘我每次怀孕,他就痛打我,他不想要孩子。’”马特继续往下看,脚像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他抬头看看,达娜已经走了。
马特把稿子抓在手里,迅速往电梯那儿跑,希望能找到她,免得她消失了。他正转弯时,就撞到了她。原来她紧贴在墙边站着,在等待。
“你怎么采访到这条新闻?”他问。
达娜回答得很简单:“我说过了,我是记者。”
他深深呼了口气:“回到我办公室去吧。”
他们又重新坐在马特·贝克的办公室里。“这份报道写得不坏。”他勉强地说。
“谢谢!我真无法告诉你,我是多么喜欢干这种工作。”达娜激动地说,“我会成为你们这儿最好的记者。我真正想从事的是当一名驻外记者,但是我愿意凭我的业绩争取,即使等上一年,”她看看对方的表情,又说:“或许两年。”
“《论坛》没有工作空缺,等着要工作的人员名单已经列了一长串。”
她惊奇地望望他。“不过我设想——”
“等一等。”
达娜见他拿起钢笔,把“设想”这个词写了下来。“设——想”,他指着这个词,说道:“埃文斯小姐,当一名记者在设想什么事的时候,这对你我都是一种愚弄。你明白吗?”
“明白,先生。”
“那好,”他若有所思,过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说:“华盛顿论坛公司的电视台你看过吗?”
“没有,先生。我不能说我——”
“那好,你现在可以去看看。那里倒有一名空缺。有一位作家刚刚辞了职。你可以补上。”
“干什么工作?”达娜心中无数地问。
“撰写电视脚本。”
她的脸沉了下来。“电视脚本?我对此毫无——”
“这很简单。新闻制片者把各地新闻社送来的原始材料交给你,你把材料用英语写在讲词提示器上,让现场报道员读就行了。”
达娜坐在那儿,一声不响。
“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我是个记者。”
“我们这儿有五百名记者,他们都工作多年,取得了业绩。到四号楼去找霍金斯先生。如果你想着手工作,从搞电视开始倒不错。”马特·贝克取电话机,“我将给霍金斯打个电话。”
达娜叹了口气。“好吧,谢谢你。贝克先生,如果你一旦需要——”
“去吧。”
华盛顿论坛公司的电视演播室占据了四号大楼的整个第六层楼房。晚间新闻制片人是汤姆·霍金斯,他领着达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搞过电视工作吗?”
“没有,先生。我一直在报社工作。”
“那是恐龙时代,已经成了过去。我们生活的是当代。至于将来是什么样的,谁知道?我带你到各处看看。”
在办公桌旁工作的,搞监视的有几十人。有五六家新闻社发来的新闻正在电脑上播放。
“世界各地的新闻和消息都集中在这儿,”霍金斯解释说,“至于要采用哪一条,由我决定。任务分配处派出工作人员分别采访这些新闻。野外工作的记者通过微波或发报机把消息传送过来。除了线路通讯以外,我们还有一百六十条警方渠道,记者工作用的有带电池的喇叭,有扫描器,监测器。每条新闻都得迅速安排。撰稿人要与录音编辑在一起算出精确的时间。一般来说,每条新闻播出的时间在一分半到一分四十五秒之间。”
“在这儿搞撰稿的有多少人?”达娜问。
“六位。这样,你有一名视像合作人,几名录音编辑,几名制作员,几名导演,记者,现场报道员……”他停住了,就见一男一女正向他们走来。“说到现场报道员,认识一下朱莉娅·布林克曼和米歇尔·台特这两位。”
朱莉娅·布林克曼是个极漂亮的女人,栗色的头发,稍稍淡妆便衬托出一双绿茵茵的眼睛,微笑的时候显得既有经验,又很坦荡。米歇尔·台特长得像个运动员,笑起来特别令人感到和蔼可亲,一副开朗的性格。
“这是新来工作的作家,”霍金斯介绍说,“她叫多拉·埃文斯顿。”
“是达娜·埃文斯。”
“随便什么吧。我们开始工作。”
他带着达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着墙上的分配栏目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我挑选的节目,称作简短说明。一天显示两次。中午播送新闻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晚间新闻从十点到十一点。当我告诉你需要哪些新闻时,你要把这些新闻串连在一起,使每条新闻播出去都很感人,使观众不至于关闭频道。录音编辑将向你提供视像剪辑,你要把它们写成文字稿,稿子内容与视像剪辑相一致。”
“行。”
“有时候会出现精彩的报道,那时我们就采用常规的节目,用现场直播。”
“真有趣。”达娜说。
她根本就不知道,后来有那么一天正是这样的工作救了她的命。
第一天晚上制作的节目就出现了灾难性的事故。
达娜把中间的新闻导言放到了开头;朱莉娅·布林克曼发现自己读的是米歇尔·台特的新闻词,而米歇尔又错读了她的稿子。
广播结束以后,导演对达娜说:“霍金斯先生想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现在就去。”
霍金斯正坐在办公桌旁,脸拉得很长。
“我知道了,”达娜悔悟地说,“电视达到了新的极点,这都是我的错。”
霍金斯坐在那儿,两眼直盯住她。
达娜还在解释:“汤姆,从现在起,情况只能是越来越好。这是好消息吧,对不对?”
他还是盯着她。
“这事儿再也不会发生了,因为——”她看他那副脸色,接着说,“——我被解雇了。”
“不,”霍金斯不客气地说,“那样也太便宜了你。工作还得继续干,直到干好。我要谈谈明天中午的午间新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非常明白。”
“那好,明天早上八点到这儿来。”
“好的,汤姆。”
“既然我们要在一起共事——你可以称呼我霍金斯先生。”
第二天的午间新闻播送得很顺利。达娜觉得:汤姆·霍金斯说得很对,问题就在于要逐步适应工作的节奏。分配给你的任务……编成新闻……与录音编辑配合……写到讲词提示器上供现场播音员朗读。
从那以后,工作便走上了常规。
达娜在华盛顿论坛工作八个月以后,她的工作出现了突破。晚间九点四十五分,她已经把晚间新闻写到讲词提示器上,正准备离开。她走进电视演播室去向大家道一声“晚安”,就见到里面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导演罗普·克林在大叫:“她究竟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
“有谁看到她了吗?”
“没有。”
“给她公寓打过电话没有?”
“我收到的是接听电话。”
“好嘛,马上就要广播了,还有——”他看看表,“——十二分钟。”
“朱莉娅说不定出了什么事,”米歇尔·台特说,“可能死了也不一定。”
“这不是理由。她应该打电话来嘛。”
达娜说:“请原谅……”
导演看着她,很不耐烦:“怎么?”
“如果朱莉娅不能来,我能担任新闻主播。”
“算了吧,”导演回头看看助手,“问问保安人员,看她是不是进来了。”
助手拿起话机,拨了号码:“朱莉娅·布林克曼是不是进了办公楼……?啊,她若是来了,叫她到楼上这儿,要快一点。”
“叫他准备好电梯等她。现在离广播的时间还有——”他又看看表,“糟糕,只有七分钟了。”
达娜站在那里,看到气氛越来越紧张。
米歇尔·台特说:“我能担当两个角色。”
“不行,”导演大声表示反对,“我们需要你俩都到场。”他又一次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真该死。她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马上要开播,只有——”
达娜说话了:“所有文句我都熟悉,是我写的。”
导演迅速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你没有化妆,而且衣服穿得也不对。”
音响技术人员工作室里传来了声音:“只有两分钟了,请你们各就各位。”
米歇尔·台特耸了耸肩,在摄像机前的讲台上就了位。
“快点,请快点!”
达娜对导演笑了笑。“晚安,克林先生。”说着她就往门口走去。
“请等一等!”导演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你有把握能担任播音?”
“我试试吧。”达娜说。
“我也没法,只好如此了,是吧?”他哀叹着,“那好吧,快去就位。天哪!我当初为什么不听从母亲的劝告,去当一名医生有多好啊!”
达娜迅速上了讲台,在米歇尔·台特旁边就位。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五秒……”
导演作了手势,摄像机的红灯亮了。
“晚上好,”达娜说得很流畅,“欢迎收看华盛顿论坛的十点钟电视新闻。今晚向你播送来自荷兰的惊人的新闻。今天下午,阿姆斯特丹一所学校发生了爆炸事件。……”
接下来的播音进展顺利。
第二天早上,罗普·克林来到达娜的办公室。
“不好的消息。朱莉娅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她的面部——”他犹豫了一会——“被毁了。”
“真遗憾。”达娜说。她很关心地问道:“毁到什么程度?”
“相当严重。”
“但是当今的整形外科能够——”
他摇了摇头,对她说:“这次可不行了。她不会再回来上班了。”
“我想去看看她。她在哪儿?”
“他们已送她回家,在俄勒冈。”
“我真的很难过。”
“对你来说有得有失。”他仔细打量着达娜,过了一会接着说,“昨天晚上你工作得很不错。在我们没有找到正式人员以前,要你继续工作下去。”
达娜去见马特·贝克。她问道:“昨晚的新闻节目你是不是看了?”
“看了,”他应付着,“你可千万要作点化妆,衣服要穿得合适一些。”
达娜感到有点泄气。“对。”
她正转身要走,马特·贝克勉勉强强地说:“你干得不坏。”
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很高的评价了。
新闻播送到第五天晚上,导演对达娜说:“顺便说一下,大人物说要留你继续工作。”
她不知道这个大人物是否就是马特·贝克。
达娜在六个月之内,就成了华盛顿荧屏上的固定形象。
她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到了年底,她得到了晋升,分配担当社会事务的报道。其中有个节目叫《此时此刻》,就是采访名人节目,观众的欢迎程度已达到了高峰。她的采访涉及的是个人,彼此都很融洽。有些知名人士本来并不在其它电视台露面,却要在达娜主持的《此时此刻》节目中接受采访。许多杂志和报纸开始采访她,她自己也渐渐成了名人。
到了晚上,达娜总爱看国际新闻报道。对于那些国外记者她非常羡慕。他们干的是大事,报道的是历史,让世界都知道地球上所发生的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达娜与华盛顿论坛公司签订的两年合同快要到期了。新闻部主任菲力浦·柯尔召见了她。
“你工作很出色,达娜,我们都为你自豪。”
“谢谢,菲力浦。”
“该同你谈谈重新签订合同的事。首先——”
“我快辞职了。”
“你说什么?”
“我的合同一结束,就不再干屏幕上的工作。”
他望着她,那神情完全是不相信的样子。“为什么要辞退?难道你不喜欢这儿?”
“我非常喜欢,”达娜说,“我很想在华盛顿论坛就职,但是我想当一名驻外记者。”
“那种工作苦不堪言,”他大着嗓门说,“你究竟怎么回事,想要干那种工作!”
“因为采访的那些名人,他们要么谈怎样想做饭,要么就怎样碰到了第五个丈夫,这些东西我都听腻了。人们在挨饿,在死亡,可是世界对这些人连哼都不哼一声,我想让人们关注。”她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对不起,这儿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站起身往门口走。
“等一等!你能肯定这是你想干的工作?”
“我一向就想干这份工作。”达娜答得很平静。
他沉思片刻。“你想去哪儿?”
达娜稍稍斟酌一会,好理解他那番话的含意。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作了回答:
“萨拉热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