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佛,昨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案发的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简在问。
奥列佛的心咯噔了一下。但是她不可能知道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无人知道。“我在会见——”
简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会见已经取消了,可你一直到夜里三点才回来。我到处找你,你在哪儿?”
“啊,出了点事。怎么啦?你需要——?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还没什么关系,”简有气无力地说,“奥列佛,你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你也在伤害你自己。你已经太过分了。我不想看到你失去这一切,因为——因为你不能——”她两眼满是泪水。
奥列佛站起身,走了过去,双臂搂住了她。“没什么,简,一切都好好的。我非常爱你。”
奥列佛心想:我真的爱你,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爱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并不是我的过错。是她来找我的。他已经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免得被别人看见。他认为:我是清白的。
彼得·塔吉尔对奥列佛忧心忡忡,他已经知道:奥列佛·鲁塞尔的性欲冲动不可能得到控制。他终于为他作出了一次安排。好几个晚上,彼得·塔吉尔假装着布置会议,要总统参加,而且地点是在白宫以外的地方。他还安排了特工陪同,一出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彼得·塔吉尔曾向戴维斯参议员就所发生的事加以报怨,参议员很沉着地对他说:“彼得,的确是,奥列佛是个性欲旺盛的人,这种欲望有时候很难控制。像你的道德,彼得,我非常敬重。我知道,你把自己的家庭看得多重;总统的行为,一定会使你极其厌恶。不过,我们也别太认真,你只管注意一下,一切安排都要尽可能小心翼翼。”
白墙围绕,令人可怕的验尸房,尼克·雷斯实在不愿进去,里面充满了甲醛和死人的气息。他一进门,验尸官海伦·楚安,那个娇小而美丽的女人,就在等他。
“早上好,”雷斯招呼着,“验尸结束了吗?”
“我先向你报告初步验尸结果,尼克。简·杜艾的死并不是因为头部受伤而致。在她的头碰到铁桌以前,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她的死是因为过量服用了亚甲二氧化甲基苯丙胺。”
他叹着气。“海伦,别对我说这么复杂。”
“对不起。这就是广为流行的兴奋剂。”她把验尸报告单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目前已经查明的情况。”
B.左心房增厚,心脏(2.3公分)
A.急性大量感染,内脏全部感染
Ⅲ.毒理学(见有关检查报告)
Ⅳ.脑溢血(见有关检查报告)
尼克·雷斯抬头看看,问道:“把这些归纳起来,你们的看法是:她死于过量饮用兴奋剂?”
“是这样。”
“会不会是性骚扰?”
海伦·楚安犹豫不决。“她的处女膜已破,上面有精液,大腿两旁有少量血液。”
“这么说,她遭到强奸。”
“我认为不是。”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这么认为?”雷斯不解,紧皱眉头。
“因为没有暴力的痕迹。”
雷斯侦探感到困惑,两眼直盯着她。“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认为简·杜艾是个处女,这是她第一次性交。”
雷斯侦探站在那儿,仔细分析这些情况。有人引诱一位处女到了特级套房,与她性交。这个人她一定有所了解,要么会是一个有名望或有权力的人。
电话铃响了,海伦·楚安拿起话机。“这是验尸官办公室。”她听了一会就把话机交给侦探,“找你的。”
尼克·雷斯接过话机。“我是雷斯。”他顿时显得很高兴,“啊,对,荷尔布鲁克太太,谢谢你给我回话。这是你们学校纪念指环,上面姓名的开头两个字母是P.Y.。你们有没有以这两个字母为姓名开头的女学生?……请你帮忙。谢谢,我等你回话。”
他看看验尸官。“你能肯定她不会受到强奸?”
“我没有发现暴力的痕迹,一点也没有。”
“会不会是尸奸?”
“我想不会。”
荷尔布鲁克太太的声音又从电话传来:“雷斯侦探?”
“我是。”
“据我们电脑查明,我们的确有个姓名以P.Y.开头的女学生。她叫保琳·杨。”
“荷尔布鲁克太太,能不能说说她的外貌?”
“当然可以。保琳十八岁,她个子较矮,身子很结实,浅黑色头发……”
“我明白了,”不是那个女孩。“就这一个女学生的姓名是以P.Y.开头吗?”
“对,就这一个女学生。”
听此回答,他又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还有一个男孩姓名也是以P.Y.开头?”
“是的,他叫保罗·耶比,是高年级学生。其实保罗现在正在首都华盛顿。”
雷斯侦探有些激动了。“他在这儿?”
“不错,丹佛中学有一个班的学生正在华盛顿游玩,参观白宫和议会,——”
“他们现在全都在市里?”
“正是这样。”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在隆巴迪旅馆。那家旅馆给予团体票价。我和其它几家旅馆联系过,他们都不肯……”
“谢谢,荷尔布鲁克太太,感谢你的帮助。”
雷斯侦探放下话机,对验尸官说:“验尸结束以后,请告诉我。海伦,好吗?”
“当然。祝你好运,尼克。”
他点点头。“我认为,我已经碰上运气了。”
隆巴迪旅馆位于宾夕法尼亚大街,离华盛顿环形路只有两个街区,行人区内就有白宫、一些纪念碑以及地铁车站。雷斯侦探走进旅馆那老式的门廊,来到柜台职员面前。“有没有个叫保罗·耶比的人住在这儿?”
“对不起,我们不透露——”
雷斯亮了亮徽章。“朋友,我有急事。”
“好的,先生。”职员查看旅客登记簿。“是有个耶比先生,住在315房间。要不要我——?”
“不用。我要对他突然袭击。别待在电话机旁。”
雷斯上了电梯,在三楼下来,顺着走廊往前走,在305房间前停住步。他能听到房间里面的说话声。他解开夹克衣扣,敲了门。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开了门。
“喂。”
“你是保罗·耶比?”
“不是。”那孩子对房间的另一人叫着,“保罗,这儿有人找你。”
尼克·雷斯径直往里面走,只见一个身材瘦削、头发蓬乱的男孩,穿着牛仔裤和羊毛衫从浴室出来。
“是保罗·耶比?”
“是我。你是谁?”
雷斯掏出了徽章。“我是尼克·雷斯侦探,办杀人犯的案子。”
孩子的神色变得惨白。“我——我能帮什么忙?”
尼克·雷斯已经觉得对方害怕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死去女孩子的纪念环,递给他看。“保罗,你见过这只纪念环吗?”
“没有,”保罗连忙否认,“我——”
“上面有你姓名的开头字母。”
“是吗?啊,是的,”他说得吞吞吐吐,“我想这可能是我的。一定是我丢到什么地方了。”
“要么是你送给了别人?”
孩子舔了舔嘴唇。“嗯,是的,是有可能。”
“保罗,跟我走一趟。”
孩子很紧张,望着他问道:“要逮捕我?”
“为什么要逮捕你呀?”雷斯侦探反问道,“你是不是犯了罪?”
“当然没有。我……”他没有下文了。
“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要逮捕你?”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走一趟。”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那敞开的门。雷斯侦探伸出手来把他的手抓住。“我们悄悄走吧。”
与保罗同室的伙伴说:“保罗,要不要我给你母亲或别的什么人打个电话?”
保罗·耶比摇摇头,挺伤心的样子。“不要,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华盛顿的闹市区,西北方向的印第安那大道300号里的亨利一号达利大楼是一座灰砖砌的六层楼房,样子很不起眼,这就是地区的警察总部。处理杀人的科室设在三楼。在保罗·耶比拍了照片,按了手印以后,雷斯侦探就去见奥托·米勒科长。
“我认为,在门罗·阿姆斯案件中,我们有了突破。”
米勒靠在椅子上。“接着说下去。”
“我找到了女孩的男朋友。那孩子吓坏了。我们现在就对他审问,你是否要参加?”
米勒科长朝办公桌上堆积的大量文件点着头,说道:“我要忙好几个月。给我一份审问报告就行了。”
“那好。”雷斯侦探就往门口走。
“尼克——一定要提醒他的合法权利。”
保罗·耶比被带到审讯室。审讯室很小,长十二英尺,宽九英尺。里面一张旧桌,四把椅子,还有一台摄像机。里面有一幅单面镜子,这样隔壁的警官可以看到审讯的情况。
保罗·耶比面对的是尼克·雷斯,还有另外两名侦探:道格·荷根与埃德加·伯恩斯坦。
“这次谈话要摄像,你知道吗?”雷斯侦探说。
“知道,长官。”
“你有权请律师。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我们就指派一名律师为你辩护。”
“你要不要律师出场?”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不需要律师。”
“那好。你有权利保持沉默。如果你放弃这种权利,你在这儿说的话现在和以后都可以在法庭上作为指控你的证据。你明白吗?”
“明白,长官。”
“你的法定姓名是什么?”
“保罗·耶比。”
“住什么地方?”
“科罗拉多的丹佛市,马利恩大街320号。你们看,我并没有干什么坏事。我——”
“没有人说你干了坏事。保罗,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情况。你会帮忙的,是不是?”
“一定。不过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是不知道,长官。”
“保罗,你有没有女朋友?”
“这,你知道……”
“不,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
“啊,当然说。我结交女孩子……”
“你是不是指与你约会的女孩子?你带她出去玩?”
“是的。”
“你是不是有固定约会的女朋友?”
出现了沉默。
“保罗,你有没有女朋友?”
“有。”
“她叫什么名字?”伯恩斯坦侦探问。
“克洛。”
“克洛什么?”雷斯侦探问。
“克洛·休斯敦。”
雷斯作了记录。“保罗,她住在哪儿?”
“丹佛市橡树街602号。”
“她父母叫什么名字?”
“她和母亲住一起。”
“她叫什么名字!”
“杰基·休斯敦,科罗拉多的州长。”
几名侦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里像在说:真棒!我们需要的正是这些。
雷斯举起了戒指。“保罗,这是你的吗?”
他仔细看了一会,勉强答道:“是我的。”
“你是不是给了克洛?”
他神色紧张,吞吞吐吐:“我——恐怕是。”
“不能肯定吗?”
“我想起来了,是我给了她。”
“你和一些同班同学到华盛顿来的,是吧?像是学校组织的团体?”
“正是这样。”
“克洛是不是也属团体里的同学?”
“是的,长官。”
“保罗,克洛现在在哪儿?”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我不知道。”
“你上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荷根侦探问。
“大概两天以前。”
“两天前?”雷斯侦探反问。
“是的。”
“在哪儿?”伯恩斯坦侦探问。
“在白宫。”
几位侦探面面相觑,都感到很意外。雷斯接着问:“她到了白宫?”
“是的,长官。我们都是在作一次私下参观。克洛的母亲作了安排。”
“克洛和你在一起!”荷根侦探问。
“是的。”
“参观中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伯恩斯坦侦探问。
“这是什么意思?”
“在参观过程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和什么人讲过话?”伯恩斯坦侦探问。
“啊,当然有,是向导。”
“还有别人吗?”雷斯侦探问。
“没有别人。”
“克洛是不是一直和大家在一起?”荷根侦探问。
“是——”他欲言又止。“不是,她溜开了,要到女卫生间。去了大约十五分钟。回来时,她——”他又不说了。
“她怎么啦?”雷斯问。
“没什么,就是回来了。”
孩子显然在撒谎。
“孩子,”雷斯侦探问他,“克洛·休斯敦已经死了,你可知道?”
几位侦探都密切注意他的反应。“不可能!天啦!怎么会死?”那种吃惊的表情可能是伪装。
“难道你不知道?”伯恩斯坦侦探问。
“不知道!我——我简直就不信。”
“她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吗?”荷根侦探问。
“当然没有!我爱……我爱克洛。”
“你和她同居过?”伯恩斯坦侦探问。
“没有。我们——我们在等待。我们打算结婚。”
“不过你们可曾一起吸毒?”雷斯侦探问。
“没有!我们从不吸毒。”
门开了,身材魁伟的侦探哈里·卡特走了进来。他朝雷斯那儿走,悄悄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雷斯点了点头,坐在那儿,两眼紧盯着保罗·耶比。
“你最后一次见到克洛·休斯敦是在什么时候?”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那是在白宫。”他感到很不自在,身子稍稍动一动。
雷斯侦探欠身对他说:“保罗,你陷入了很大的麻烦了。门罗·阿姆斯旅店的特级套房里到处都有你的指纹。你怎么会在那里留下指纹呢?”
保罗·耶比坐在那儿,吓得面色如土。
“你可以撤销刚才的谎言。我们已查到你的证据。”
“我——我什么事也没干。”
“门罗·阿姆斯的套房是你租的吗?”伯恩斯坦侦探问。
“不,不是我租的。”说话的重音落在“我”字上。
雷斯侦探就此追问:“可是你知道谁租的?”
“不知道。”答得很迅速。
“你承认你去过套房?”荷根侦探问。
“去过,但是——但是我离开的时候,克洛并没有死呀。”
“你为什么要离开?”荷根侦探问。
“她要我走的。她——她在等人。”
“保罗,快说。我们知道是你杀了她。”伯恩斯坦侦探说。
“不是我!”他全身哆嗦。“我发誓我根本没有干那种事。我——我只不过是与她一道去了那套房里,而且我在那里也只待了很短的时间。”
“是因为她要等人?”雷斯侦探问。
“是的。她——她有点兴奋。”
“她是否对你说过她等谁?”荷根侦探问。
他舌头舔着嘴唇。“没有。”
“你在说谎,她肯定告诉了你。”
“你说她有点兴奋,为什么事?”雷斯侦探问。
保罗又舔了舔嘴唇。“为了——为了要见到的那个人,那人要和她一起吃饭。”
“那人是谁,保罗?”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说?”荷根侦探问。
“我已经答应了克洛,永远不对任何人讲。”
“克洛已经死了。”
保罗·耶比两眼泪水汪汪。“我简直不能相信。”
“把那人名字说出来。”雷斯侦探说。
“不能说,我要守信。”
“你面临的选择是这样:今晚你要待在牢房里。明天早上,如果你把她要见的人姓名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否则我们把你当成一号杀人犯。”雷斯侦探说。
他们在等他说话。
沉默。
尼克·雷斯对伯恩斯坦点头说:“把他带走。”
雷斯侦探回到米勒科长的办公室。
“我有不好的消息,还有更糟的消息。”
“尼克,我没空啊。”
“不好的消息是,我不能肯定是不是那孩子给了她毒品;更糟的消息是,女孩子的母亲是科罗拉多州长。”
“啊呀,天啦!新闻界会津津乐道的。”米勒科长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认为孩子无罪?”
“他虽然承认去了女孩子的套房,但是他说是她叫他离开,因为她在等某个人。我认为那孩子还很精明,不至于傻到编出那样的谎言。我的确相信的是,他知道杰基·休斯敦要见的是什么人。那是什么人,他不肯说。”
“你的意见呢?”
“女孩子是第一次到华盛顿来,他们在参观白宫,她在这儿不认识任何人。她说要到女卫生间,白宫里并没有公共卫生间。她可能外出去了15号和5号大街交接处的椭圆形来客休息处,要么去了白宫来客休息中心。她离开了大约十五分钟。我认为,在她寻找女卫生间期间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碰到了白宫的什么人,此人她或许认识,或许从电视上见到过。总之,一定是个很大的人物。那人带她去了卫生间,而且给了她足够的印象,使她同意在门罗·阿姆斯旅店与他见面。”
米勒科长若有所思。“我最好给白宫挂个电话。他们曾要求这件事随时与他们联系,汇报最新动态,对那个孩子的查问不能放松。我想要那个人名。”
“好的。”
雷斯侦探往门外走了,米勒科长拿起话机,拨了号码。不一会儿,他便说:“是的,先生。在拘留中我们得到了物质证据。他现在关在印第安那大街警察局的牢房里……不会的,先生。我认为,孩子在明天会把那人名字告诉我们……是的,先生,我理解。”电话挂断了。
米勒科长叹着气,又埋头于办公桌上那一大堆公文。
第二天早上八点,尼克·雷斯侦探走进保罗·耶比的牢房,他见到的是:耶比的尸体正悬挂在一根顶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