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赶上狐狸手套所定的行进速度颇为吃力,但并不会对马匹和骑士造成任何损害。沿路的停靠点不多,而她也不断调整行进的步伐以确保没有马儿想喝水,等到抵达停靠点之后,马匹就可以吃谷粒充饥,而骑士们也能以硬面包和鱼干果腹。如果说有人看到一匹狼跟随我们,那么并没有任何人说出来。两天之后,我们在天气晴朗的黎明眺望通往洁宜湾的河谷。
卫湾堡是洁宜湾的堡垒,也是克尔伐公爵和贤雅夫人的城堡家园,更是瑞本公国的核心。烽火台矗立在城上方一座含沙的峭壁上,城堡本身则建筑在平地上,但是有成排的土墙和沟渠护卫着。曾有人告诉我从来没有敌人能攻进第二道墙,但事实绝非如此,只因我们正停下来眺望着这一片废墟。
那五艘红船还在海滩上,而洁宜湾的船只,大部分是小型渔船,都烧得只剩下灰烬并散落在海滩上,自从劫匪破坏之后就一直承受浪潮的侵袭。焦黑的建筑物和烧焦的残骸从他们登陆的地方成扇形展开,像传染病扩散般标示着他们的路径。狐狸手套站在她的马镫上指着洁宜湾,将她所观察到的和本身对城镇及城堡的认知串连起来。“这是个很浅的沙滩,从里面到出口都是,所以当退潮的时候,潮水就会完全流进海里。他们把船停得太靠近了,如果我们要迫使他们撤退,就应该在退潮的时候发动攻势,因为那时他们的船只正高高地停在岸上,而且船身都很干燥。他们像一把热刀划过奶油般直捣城镇,我也怀疑是否还需要防守,因为它实在不怎么防守得了。或许大家一看到红色的船龙骨就躲进城堡里。在我看来外岛人已经冲破了第三道护墙,不过克尔伐目前应该还能无限期阻止他们进攻,因为第四道石墙可是花了很多年才完工。卫湾堡有一口好井,而仓库在此初冬时节也应该有充足的存粮,除非有人叛变,否则它是不会倒的。”狐狸手套停止手势坐回马鞍上。“这场攻击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轻声地说道。“红船怎能指望熬过如此漫长的围攻?特别是他们即将遭遇我们的武力攻击?”
“答案可能是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救兵来支持卫湾堡。”珂翠肯简洁地说道。“他们可以在城镇里掠夺补给品,或许还有其他的船只会赶来。”她转头看着凯夫,示意他骑到狐狸手套身旁。“我没有作战经验,”她这么说,“你们两位必须策划战术,而我现在就像一位士兵般洗耳恭听。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看到博瑞屈退缩了。这样的诚实是值得赞扬的,但却不总是个好的领导方式。眼前只见狐狸手套和凯夫互相打量彼此。“吾后,凯夫的作战经验比我丰富,我会接受他的指令。”狐狸手套平静地表示。
凯夫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博瑞屈是骏骑的手下,所参与的战事远比我多。”他低头看着他那匹母马的颈部,突然抬起头来。“我建议您让他指挥大局,吾后。”
博瑞屈露出了百感交集的神情,不一会儿他双眼发亮,然后我看见了他的迟疑。
兽群之心,他们会好好地为你狩猎。夜眼敦促他。
“博瑞屈,就由你下令吧!他们会全心全意为你而战。”
当我听到珂翠肯的话正好响应了夜眼的想法,不禁感觉头皮发麻。我从这儿清楚看见博瑞屈在发抖,不过他立刻在马鞍上挺直了身子。“我们或许无法指望在这平原公国突袭他们,且他们所攻破的三道防线已经成为他们的护卫了。我们的武力不强,而我们最大的本钱,吾后,是我们可以把他们困住,迫使他们无法接近新鲜的水源。如果卫湾堡仍屹立不倒,我们就能把外岛人困在他们目前的位置,也就是第三道护墙和城墙之间,如此一来就只要等待我们的船队抵达,到了那时再来考虑是该联合起来攻击他们,或者只需让他们饿死。”
“我想这是个明智的办法。”王后表达赞同。
“如果他们没有在船上留下一小批武装人员,那他们可真是一群笨蛋了。不过如果有的话,我们得立刻和那些人战斗,然后派遣我们自己的侍卫登船,下令他们杀了那些躲避我们或试图逃跑的外岛人。如果没有的话,您就会替王储惟真的舰队增加更多船只。”
“这观点也很有道理。”珂翠肯显然很满意。
“这是个干净利落的手法,但我们得赶快行动。就算他们还没完全准备好,也会立刻察觉到我们,况且他们一定也和我们一样很清楚目前的状况。我们需要到下面遏止那些围攻城堡的敌人,也要歼灭那些守卫船只的匪徒。”
凯夫和狐狸手套都点点头,博瑞屈看着他们继续说道:“我需要你们的弓箭手加入我们对城堡的包围圈,将劫匪困在那儿,但不是和他们打斗,只要让他们在那儿动弹不得就好。他们在哪儿破坏城墙就表示他们想从该处再度出击,所以我们最需要看紧那里,但也要顾好外墙。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千万不要走进外墙里,让他们像锅子里的螃蟹般挣扎但跑不出来。”
两位队长简短地点点头,博瑞屈又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人手持剑登船,而且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因为这场打斗一定很激烈。他们会防卫唯一的逃亡路线,所以我们得派些战力较弱的弓箭手准备火把箭,在用尽一切方法之后烧毁他们停泊在海滩上的船只,但大家还是先努力打赢他们。”
“卢睿史号战舰!”有人在队伍后头叫了出来,所有的人立刻把头转向海面。卢睿史号战舰在洁宜湾北端巡航,第二艘战舰过了一会儿也出现了。在我们身后的骑兵喊了一声,而我却在此时看到我们的舰队后方有艘白船停泊在深水处,船帆扬起漂浮在海面上,船身就像死人的肚皮般惨白。当我一看到它的时候,一股冰柱般的恐惧几乎划破了我的肠子。
“白船!”我几乎要哽住了,一阵病痛般的战栗穿透全身。
“什么?”博瑞屈吃惊地问道,这可是他那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就是那艘白船!”我一边重复说道,一边伸手指向那里。
“什么?在哪里?那个吗?那是一片雾,我们的舰队正从那儿航向港口。”
我看了看,发现他说得没错,眼前是一片融入早晨阳光的雾。我的恐惧仿佛一丝嘲笑声般逐渐淡去,但我忽然感觉气温降低了,而暴风雨的乌云散开片刻时所透出的阳光,成了一道微弱且带水汽的东西,这一团滞留不去的邪气活像一股臭气般笼罩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