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总是……沉默寡言。原本是父子间的愉快对话,帝尊还说国王会因幺儿当上王储而满心欢喜。但黠谋国王就像平常一样恍惚,接着帝尊就不耐烦了,进而指控他根本不开心,甚至还反对这档事。最后,他开始坚称有人密谋要让他无法当上国王。无法决定自己该恐惧什么的人最可怕,而帝尊就是这样的危险人物,连瓦屁斯也被他的咆哮吓倒。他把自己酿的一瓶酒拿给国王,好让他因酒精和病痛丧失心智,但是当他把酒靠近国王时,帝尊忽然用力摔开酒瓶,转而指控浑身颤抖可怜的瓦屁斯也是策划阴谋的一分子,他宣称瓦屁斯故意对国王下药,让他无法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然后就叫瓦屁斯离开房间,等国王能正常和他儿子对谈之后再过来。他当时也命令我出去,我却不愿意离开,还不是那几个笨重的内陆庄稼汉把我给撵了出来。”
一股恐惧自我心中窜起。我记得自己分担国王内心痛苦的时刻,但帝尊却狠心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承受药瘾退去后的无限痛楚,真无法想像有人会如此残忍,不过帝尊本来就有这本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一小时之前。你可真不好找。”
我更靠近看着弄臣。“下楼到马厩找博瑞屈,看看他会怎么帮你。”我知道此地的医师碰都不会碰弄臣,因为他和城堡的人一样惧怕弄臣那怪异的外表。
“那你要做什么?”弄臣平静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据实以答。这就是我警告过切德的状况之一,我知道自己无论行动与否,终将招致严重后果。我得让帝尊分神,好阻止他进行手边的事,我也确信切德已经注意到事情的发展。如果能把帝尊和其他人引开一阵子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对帝尊来说可能满重要、且让他远离黠谋的新闻。
“你不会有事吧?”
弄臣整个人陷下去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并且把头靠在墙上。“我想没事。走吧!”
我于是走下楼去。
“等一等!”他忽然喊出来。
我停了下来。
“当你把国王带走时,我会跟他一起走。”
我只是抬头瞪着他。
“我是认真的。因为帝尊给我那个承诺,我才戴上他的项圈,但如今这对他来说已毫无意义。”
“我无法做出任何承诺。”我平静地说道。
“但我可以。我保证若是国王被带走,而我却没有跟随他,我就会泄漏你所有的秘密,每一个秘密。”弄臣颤抖地说道,又把头靠回墙上。
我匆忙转身。他脸颊上的泪珠因伤痕而略带粉红,实在令我不忍目睹,只得冲下楼去。
麻脸人来到你的窗前,
麻脸人来到你的门前,
麻脸人带来灾祸连连,
将你打倒在地面。
当你的蜡烛灭熄蓝焰,
你知道巫婆已抢你好运念。
别在壁炉底石上让蛇受炼,
否则灾祸将削你孩子到骨片。
你的面包不胀,你的牛奶酸变,
你的奶油不搅拌。
你的箭杆在风干时转弯,
你的刀掉头切割你身面,
你的公鸡月下啼念……
看到这些,一家之主就自知遭诅念。
“我们得想办法弄些血来。”珂翠肯听我说完之后,仿佛要一杯酒喝一样镇静地提出这个要求,也向耐辛和蕾细征求意见。
“我会去找一只鸡来。”蕾细终于勉强说道。“我需要一个麻袋装着好让它不出声……”
“那么去吧!”耐辛告诉她。“快去吧!把它带回我房里,我会找一把刀和脸盆,就在那儿处理,然后把一杯鸡血带回这里。我们在这里做得愈少,就愈不需要隐瞒。”我会先去找耐辛和蕾细,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独自通过随侍王后的仕女们那一关。我迅速回房片刻,让她们先我一步探望王后,表面上给她送上特殊的药草茶,实际上悄悄要求她和我私下会谈。
她让所有的仕女们离开,表示有耐辛和蕾细陪她就够了,然后派迷迭香把我找来。此刻,迷迭香正在壁炉边玩耍,专心替洋娃娃打扮。
当蕾细和耐辛离开房间时,珂翠肯就朝我看来。“我会把血洒在我的外衣和床单上,然后叫瓦乐斯来,告诉他我怕自己会因那次的跌倒事件而流产,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斐兹。我不会让那家伙碰我,更不会愚蠢到服用他所调制的任何东西。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分散他对国王的注意力,我也不会说自己已经流产,只会说我担心如此。”她狠狠地说道。她这么轻易就接受帝尊所干的好事,以及我建议她必须采取的对抗手段,真令我毛骨悚然,却也极度企盼她能衷心信任我。她只字不提背叛和罪恶,只是像将军策划战术般冷酷地讨论策略。
“这样就够了。”我向她保证。“我了解帝尊王子。瓦乐斯会跑去告诉他这消息,然后他会跟着瓦乐斯过来这里;无论这么做会有多么不得体,他都无法抗拒,他会迫不及待瞧瞧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成功。”
“我的仕女们总因为惟真的死不断向我表达同情怜悯,可真让我受够了。她们说的好像我的孩子也死了似的。我所能承受的也仅止于此了。但是我会忍耐,如果我必须这么做的话。倘若他们派人看守国王,该怎么办?”珂翠肯问道。
“他们一来找您,我就会去敲国王的房门好转移目标,我会处理任何留在他房里的守卫。”
“但是,如果你必须引开守卫,又怎能指望做好任何事情?”
“我有……另外一个人帮我。”我如此希望。我再度因切德从未让我在此紧要关头和他取得联系而咒骂着。“相信我,”他每次都这么说,“我尽量观看聆听事情的发展,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才召见你。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才称得上是秘密。”我不会向任何人吐露我的计划,但已泄漏给我房里的壁炉了,希望如此一来切德多少能听到,更希望他能利用这仅有的时间去见国王,好缓和国王的病痛,进而抵挡帝尊的纠缠。
“这等于是折磨。”珂翠肯平静地说道,似乎读出了我的思绪。“就那样遗弃一位老人家,让他饱受病痛之苦。”她直盯着我看。“难道你不够信任你的王后,不肯说出你的助理是谁?”
“这不是我可以与人分享的秘密,而是国王自己的秘密。”我温和地告诉她。“我相信您很快就能知道。目前的话--”“走吧!”她让我离开,不怎么舒适地在卧榻上动了动身子。“我已经伤痕累累,至少用不着假装可怜兮兮,只须忍受一个想杀了他未出世的亲戚和折磨年老父亲的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