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东西。我的头痛死了,我根本就不能看她,更别说是听懂她说什么了。
“你还好么?”她盯着我。“你看起来很糟糕!”
“我的头很痛,”我费力地说。“你能给我杯水么?”
“当然!进来!”她朝我的脸挥挥香烟,让我走进一个拱状天花板的非常大的拱顶大厅。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张橡木圆桌,桌上是一瓶很大的百合花。桌旁一张中世纪式的长椅。“你想参观一下房间吧。艾迪?”她的嗓音提高到尖叫。她又对我说:“你可以叫我盖格夫人。这边走…”
她带我走过一小段通道进入一间华丽的淡棕色厨房,胡乱地试着打开几个抽屉。最后“啊哈”一声拿出一个塑料盒子。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50种左右分好类的镇痛片、维他命和一种叫什么好莱坞肌肤焕采霜的瓶子。她用她涂着指甲油的手挑拣着。
“我有阿司匹林、扑热息痛、布洛芬、非常温和的安定。”她拿起一片铅红色的药片说:“这是美国的。在英国是禁用的。”
“啊…很有意思。”
她递给我3片绿色药片,费了一番工夫找到放玻璃杯的橱柜。“在这。偏头痛克星。它们会消除任何的头痛。艾迪!”她给我从冰箱里拿出些冰水。“把它喝掉。”
“谢谢,”我说着并颤抖着吞下药片。“非常感谢。我的头痛的太厉害了。我都没有办法思考。”
“你的英语非常好。”她仔细的鼓励的看着我。“真的很好!”
“哦,”我说。“是。我是英国人。这也许就是原因。”
“你是英国人?”崔施盖格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好吧!过来坐下。它们马上就会产生效果。如果没有的话就再给你一些。”
她带我走出厨房回到大厅。“这是客厅,”她在一个门前停下说。她朝硕大的房间挥挥手,使得烟灰都掉落到地毯上。房间装饰着看起来像是古董的东西,还有几个大天鹅绒沙发以及许多的灯和到处都是的装饰。“你以后会发现这些需要经常吸尘、打扫、镀银以保持整洁…”她期待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告诉我她的家务活,但是她看起来像是在等我回答。
“那张桌子很好看。”我最后指着一张红赫色靠墙的桌子说。
“它需要打光。”她眯起眼睛。“定期的打光。我注意到了。”
“当然。”我困惑地说。
“我们到这来。”她领我穿过另一间宽大的房间进入一间布置满柚树、多叶植物和一个保存很好的饮料盘的暖房。
“艾迪!到这来!”她敲敲玻璃,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高尔夫球装的黑发男人踏着宽大的修剪的很好的草坪走过来。他褐色皮肤,很富态,大概40多岁。
崔施从玻璃墙那离开时我瞥见她的鱼尾纹。我猜她大概也有40多了。
“花园不错。”我说。
“哦。”她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一眼花园。“是的。我们的园丁很好。有很多的想法。现在,坐下!”她挥了下手。我有点不知所措地在一个沙发上坐下。崔施在对面的柳条椅坐下,喝光手中的鸡尾酒。
“你会做血腥玛丽么?”她突然问。
我困惑地看着她。
“没关系。”她抽口烟。“我可以教你。”
“教我?”
“你的头怎么样了?”我还没说完她就问道。“好点了么?啊,艾迪来了!”
“你好!”门打开,盖格走进暖房。他从近处看不如从远处看他走过草坪的时候那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的蓝眼睛有点充血,而且也开始有了啤酒肚的征兆。
“艾迪盖格,”他边说边愉快地伸出手。“房子的主人。”
“艾迪,这位是…”崔施惊讶地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萨曼塔,”我说。“非常抱歉打搅你们,因为我头很痛…”
“我给萨曼塔吃了些很棒的偏头痛的药。”崔施插话说。
“很好的选择!”艾迪旋开一瓶苏格兰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真的非常感谢。”我勉强扯出个笑容。“你们真是太好了,允许我晚上打搅你们。”
“她的英语说的很好,是不是?”艾迪朝崔施扬了下眉毛。
“她是英国人!”她胜利地说,好象泄露了什么秘密一样。“能听懂我说的所有东西。”
我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长的像外国人么?
“我们要开始参观一下房间么?”艾迪对崔施说。
“真的不用了,”我说。“我肯定它很漂亮-”
“当然需要,”崔施踩熄香烟。“来吧…带着你的杯子。”
这个女人一定很无所事事。她所感兴趣的就是她的家务活。我们在一楼参观一间又一间的极漂亮的房间,她时不时地指出哪些东西需要特别的打扫和打光,对室内装饰品要多么的小心对待。我知道丝绸窗帘肯定需要特殊对待-但是告诉我干吗?
“现在上楼!”她昂首走出饭厅。
天哪。还有啊?
“萨曼塔,你从伦敦来么?”我们上楼时艾迪盖格问。墙上有一幅崔施身着蓝色长晚礼服的巨型油画,眼睛惊奇地闪着光,笑着看着我们。而真正的崔施正在等着我对此做出反应。
“是的,我从伦敦来。那幅画很可爱。”我说。“很逼真!”
“我们对它很满意。”崔施很得意的样子。
“你在那是做全职工作么?”我肯定艾迪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礼貌-但是有一会我答不上来。我有工作么?
“是的。”我最后说。“不过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处境如何。”
“你什么时间段工作?”崔施好象忽然对这个谈话有了兴趣。
“整天。”我耸耸肩。“我已经习惯整天工作和晚上加班。有时要工作通宵。”
盖格夫妇听到后明显地惊呆了。人们不会知道律师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通宵工作?”崔施呆呆地说。“你自己?”
“我还有其他员工。无论谁只要需要。”
“这么说你来自一个很大的机构?”
“伦敦最大的。”
崔施和艾迪互相交换着眼色。他们真的是最奇怪的人。
“那么你应该很高兴我们这轻松多了!”崔施推开一扇门。“这是主卧室…次卧室…”
我们顺着走廊走,她打开又关上门,让我看有4根帐杆的卧床、瑟瑟做响的窗帘以及配套的有软垫的长软椅。我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多的花墙纸或是偏头痛药片里的什么成分的原因-但是我觉得更加头昏眼花了。
“这个绿色的卧室…你知道,我们没有孩子也不养宠物…你抽烟么?”崔施突然问。
“喔,不,谢谢。”
“我们并不介意。”
我们走下一小段楼梯,我扶住墙稳住自己。
“你还好吧?”艾迪抓住我的胳膊。
“我觉得那些药片效力有点强…”我喃喃地说。
“有可能。”崔施关心地看着我。“你今天还没有喝酒吧?”
“哦,喝了。”
“啊哈。”她做了个鬼脸。“好吧,在你离开前也许你应该先休息一下。太好了,我们已经到员工宿舍了!”她高兴地打开门。
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房间都很大。这一间大小和我的公寓差不多,白色的墙,石框的窗户正对着花园。床是我在这个房子里见到的最简朴的一张,方形大床,上面铺着白色床垫。
我拼命抑制住想在上面躺下的欲望。
“很有意思,”我客气地说。“很棒的房间。”
“很好!”艾迪拍拍手。“那么,萨曼塔,我可以说你得到这份工作了!”
我无言地看着他。
工作?
“艾迪!”崔施大声说。“你不能就这么给她工作!面试还没结束呢!”
面试?
“我们甚至还没有告诉她工作的内容!”崔施继续攻击艾迪。“我们还没有谈任何具体的事情呢!”
“那好,那就谈具体的事情好了!”艾迪反驳。崔施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清清喉咙。
“萨曼塔。”她用正式的口气说。“你作为全职管家的工作包括-”
“什么?”
崔施恼怒地弹了下舌头。“你作为全职管家的角色”,她放慢语速,“包括所有的打扫、洗衣服、烧饭。你要穿制服,要保持礼貌、恭敬…”
我的角色-这些人以为我是来应征管家的?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提供膳食和住宿,”崔施还在继续。“一年4周的假期。”
“薪水如何?”艾迪颇感兴趣地问。“我们要付的比上个女孩多么?”
我想那时那刻崔施要杀了艾迪了。
“抱歉,萨曼塔!”在我能开口说话前,她把艾迪拽出房间,甩上门,一场激烈的无声的争辩开始了。
我环视房间,试图弄清原委。
他们认为我是个管家。管家!这太荒谬了。我一定要纠正他们。我要解释这个误会。
有一阵晕眩向我袭来,我坐到床上。在我能够阻止自己之前,我在白被单上躺下,闭上眼睛。感觉就像是沉到了云朵里。今天真是够漫长的了。漫长的如同噩梦一般的一天。我只想让它赶快结束。
“萨曼塔,对不起。”我睁开眼睛艰难地坐起来,看见崔施走进房间,后面跟着红着脸的艾迪。“在我们继续之前,你对这个职位有什么问题么?”
我盯着她,头晕的不行。现在是我解释这个误会的时机。告诉他们我不是管家,我是律师。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子。我可以在这住一晚上。就一晚上。我可以明天再向他们解释。
“可以今天开始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可以啊-”艾迪说。
“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匆忙决定吧,”崔施尖锐地插进来。“我们有好几个候选,萨曼塔。有几个非常棒。其中一个女孩甚至有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的文凭!”
我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僵硬起来,就像是自然反映。
她的意思是-她是说我有可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
我静静地注视着崔施。在我的内心深处,尽管深受打击,但是觉得那个原来的萨曼塔的很小一部分又回来了。我能打败那个什么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的女孩。
我这一辈子没有在任何面试里失败过。
现在也绝不可以失败。
“那么。”崔施看看她的清单。“你对所有形式的洗熨都有经验么?”
“当然。”我点头。
“你在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培训过么?”她的表情很清楚的表明低于这个级别是不可能通过考试的。
“我跟随Michel de la Roux de la Blanc接受的培训。”我停了一下。“他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
“当然!”崔施不确定地看着艾迪说。
10分钟后我们又坐到暖房里。我喝着一杯艾迪给我泡的茶。崔施朝我抛来一系列像是出自名为“怎样雇佣你的管家”的册子里的问题。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在我的那脑子深处我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喊道。你在做什么,萨曼塔?萨曼塔,你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我没有去听。我不想听。我决定不去理会我真实的生活,愚蠢的错误、毁了的工作、今天一天所有的噩梦-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除了这个面试。
“你能给我们一个菜单样本么?”崔施又点了一支烟。“比如说,晚餐菜单?”
食物…印象深刻的食物…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马克西姆。那个生日菜单纪念。
“我要看一下我的记录。”我打开包偷偷地扫了一遍马克西姆的菜单。“对于正式的晚餐,我会做…哦…煎鹅肝、水蜜桃罐头…加薄荷的呼马斯酱羊肉…橙子-巧克力奶酥和自制雪芭。”
接招吧,蓝带学院女孩。
“喔!”崔施吃惊的样子。“我得说,这让人十分印象深刻。”
“好极了!”艾迪咽着唾沫说。“煎鹅肝!你能现在给我们做一些么?”
崔施生气的瞪他一眼。“我想你有介绍人的吧,萨曼塔?”
介绍人?
“我们需要有介绍人…”崔施开始皱眉。
“我的介绍人是费雅艾得力女夫人。”我忽然想起来。
“艾得力夫人?”费雅扬起眉毛,一阵红晕从她的脖子慢慢浮现,“我和艾得力先生和夫人认识多年,”我认真的说。“我相信艾得力夫人可以为我担保。”
崔施和艾迪两人一起兴奋地盯着我。
“你为他们烹饪么?”艾迪问。“早饭什么的?”
“当然。艾得力先生非常喜欢我的招牌菜,贝纳狄蛋。”我喝口茶。
我看到崔施向艾迪做了个她自以为秘密的鬼脸,艾迪偷偷地向她点点头。他们简直可以在额头上纹上“我们要她了”这几个字样了。
“最后一件事。”崔施深吸了口烟。“盖格先生和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们接电话。我们的社会形象是非常重要的。你能演示一下么?”她朝旁边桌子上的电话点点头。
他们不可能是认真的。除非…我认为他们是的。
“你应该说,‘下午好,盖格府上,’”艾迪提示说。
我顺从地站起来,穿过房间,拿起听筒。
“下午好,”我用我最迷人、最完美的声音说。“盖格府上。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艾迪和崔施的样子好象所有的圣诞一次到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