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走出房间马上奔上楼,穿过走廊进入卧室检查我的手机。但是只充了一半的电,而且我也不知道哪里才能有信号。如果崔施的手机能有信号的话,我也应该会有。我在想她用的是哪个网络呢-
“萨曼塔?”
从一楼传来崔施的声音。
“萨曼塔?”她有点生气了。
“夫人?”我匆忙地跑过走廊。
“你在这!”她微微皱眉。“工作期间请不要躲到你房间里。我不想再像刚刚那样叫你了。”
“喔…是,盖格夫人,”我说。到达大厅时我看见崔施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时代,不禁胃里一阵翻腾。报纸翻开在经济版,我看到一条大标题:glazerbrooks 召集接收者。
崔施开始在一只巨大的白色香奈尔包包里翻找什么东西,我趁机浏览文章内容-我没有看到提到卡特斯宾克。谢天谢地。公关部一定是想办法封住消息来源了。
“我的钥匙在哪?” 崔施烦躁地说。“在哪呢?”她越来越猛烈地翻着她的包。一个金色的唇膏飞起来掉在我脚边。“为什么东西会消失呢?”
我拣起唇膏递给她。“你记得你在哪丢的么,盖格夫人?”
“我没有丢。”她尖锐地回答。“是被偷了。很明显。我们要把所有的锁都换了。我们的身份会被窃取。”她攥起拳头。“那些骗子就是这么做的,你知道。在每日邮报上有一篇很长的关于这个的文章-,”
“是这个么?”我忽然注意到窗台上闪耀的蒂凡尼钥匙链。我拣起来下面是一大串钥匙。
“是的!”崔施很惊奇的样子。“是的,就是它们!萨曼塔,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找到的?”
“没费什么工夫。”我谦虚地说。
“好!我印象深刻!”她认真地看着我。“我会告诉盖格先生的。”
“好的,夫人,”我试图在我的声音里注入无限感激的语气。“谢谢。”
“盖格先生和我一会要出去,”她说着拿出一瓶香水喷在身上。“一点钟的时候准备一份三名治午饭,然后打扫一下一楼。我们晚些时候会讨论一下晚饭。”她转过身,“告诉你,我们都对你的煎鹅肝菜单印象深刻。”
“噢,好的。”
没关系。晚饭前我就会离开了。
“现在”崔施最后摸了一下头发。“到客厅来。”
我跟着她走进房间来到壁炉旁。
“在你开始打扫这里以前,”崔施说,“我想告诉你这些摆设的放置。”她指着壁炉架上的一排陶瓷小雕像说:“这个可能有点难记,清洁工从来没有弄对过。所以请注意!”
我顺从地跟她一起面向壁炉架。
“这非常重要,萨曼塔。要让这些陶瓷狗面对面。”崔施指着一对查尔斯王犬。“看到了么?他们不是朝外面。他们面对面!”
“面对面,”我点头附和。“是的,我明白了。”
“牧羊女稍微朝外。看见了么?朝外。”
她说的缓慢而清楚,好象我只有一个3岁小孩的智商一样。
“朝外。”我忠实地重复。
“现在,你都明白了么?” 崔施从壁炉边走开一点。“我们来试试。陶瓷狗怎么放?”她举起手遮住壁炉。
我不能相信。她在测试我。
“陶瓷狗,”她提示。“朝哪边?”
哦,老天,我忍不住了。
“嗯…”我仔细的想了一会。“朝外面?”
“面对面!”崔施恼怒地喊。“它们面对面!”
“哦,对,”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
崔施闭上眼睛,用两只手指撑着额头,好象无法承受这种愚蠢。
“没关系,”她最后说。“我们明天再试一下。”
“我把咖啡盘拿出去,”我恭敬地建议。我端起托盘时又看了一眼手表。10点12分。我在想他们是否开始会议了。
到了11点30的时候我的神经已经受尽了折磨。我的手机已经充好电而且我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个信号,但是手机没有响。也没有信息。我每分钟都检查一次。
我摆弄了一会洗碗机最后终于让它开启了。另外我还用绵纸擦了陶瓷狗。除此以外我所做的就是在厨房里踱来踱去。
我几乎是直接放弃了做“三明治午饭”。至少我试着切了两大块的面包,结果是每一片都是厚厚的奇形怪状,一片比一片差地堆在一起。
我唯一能说的是,感谢上帝有黄页和包办伙食商。还有美国快递。从科茨沃尔德包办伙食商为崔施和艾迪买一份“精美的三明治午饭”仅花了我45.5英镑。还不到我在卡特斯宾克的6分钟的薪水。
现在我就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手机,急切地等待它响起来。
同时我又非常害怕它真的响起来。
这种不安难以承受。我需要做点事情来减轻一些。任何事情都可以。我打开盖格家的巨型冰箱拿出一瓶白酒。我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就在我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脖子背部有种麻麻的感觉。
好象有什么在看着我。
我转过身大吃一惊。厨房门口站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皮肤晒的很黑,眼睛深蓝。他的头发是褐色卷曲的,夹杂着几绺染成金色。他穿着一条旧牛仔裤和一件破旧的t恤,脚穿一双我见过的最泥泞的靴子。
他疑惑得看着10片奇怪的面包,然后又看看我的酒杯。
“嗨,”他最后说。“你是那个蓝带学院的新厨师?”
“喔,是的!当然。”我整理一下我的制服。“我是新来的管家,萨曼塔,你好。”
“我是纳撒尼尔。”他伸出手,我犹豫一下后握住它。他的皮肤硬而粗糙,感觉想是一块树皮。“我为盖格家管理花园。你以后也许会和我讨论蔬菜的事情。”
我不确定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会想和他讨论蔬菜的事?
他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我忍不住注意到他结实强壮的前臂。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有这样的手臂。
“我可以提供几乎任何东西,”他接着说。“当然是当季的。只要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就行。”
“哦,做饭用的。”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是的,我会需要一些。肯定的。”
“他们跟我说你是跟着什么Micarred厨师学习的?”他轻轻皱眉。“我不知道你都用什么样的好东西,但是我会尽力的。”他掏出本沾着泥点的小本子。
“你喜欢用什么样的芸苔?”
芸苔?
芸苔是什么?一定是某种蔬菜。我慌乱的搜索记忆,但是我能想到的就是在晾衣绳上摇晃的胸罩。
“我要查一下我的菜谱,”我最后说。“我以后会告诉你。”
“概括的说就可以。”他抬起头。“你最常用的是什么?这样我就知道该种什么了?”
为了避免出错我不敢随便说出某种蔬菜的名字。
“实际上,什么…我都用。”我给他一个轻快的微笑。“你知道的芸苔。有时候你想用这一种,有时又想用…另一种。”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说有多少可信度。纳撒尼尔看起来有点困惑。
“我打算订一些韭菜,”他慢慢地说。“你喜欢哪一种?Albinstar 还是 Bleu de Solaise?”
我摆弄着制服上的一粒纽扣。我两种都没听懂。哦,上帝,为什么这家伙要现在到厨房来?
“嗯,第一种,”我最后说。“它的味道很好。”
纳撒尼尔放下本子审视了我一会。他的注意力又转到我的酒杯上。我不喜欢他的表情。
“我正要把酒放进调味料里,”我匆忙地说。我摆出冷淡的样子,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锅放在铁架上,倒入酒。我洒了点盐然后拿着木勺开始搅拌。
然后我偷偷看了一眼纳撒尼尔。他正用近似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你说你在哪学习的?”他说。
我警觉起来。这个男人不蠢。
“在…蓝带烹饪艺术学院。”我的脸变的很热。我又倒进更多的盐飞快的搅拌。
“你还没有开开关,” 纳撒尼尔说。
“这是冷调味料,”我仍然低着头说。我又搅拌了1分钟然后放下木勺。“现在放着等着…浸泡。”
我抬起头。纳撒尼尔仍旧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我。他眼睛里的表情让我喉咙发紧。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拜托不要告诉盖格夫妇,我无声地乞求他。拜托。我很快就走了。
“萨曼塔?”崔施的头突然出现在门旁,我开始紧张起来。“噢,你已经认识纳撒尼尔了!他告诉你关于他的花园的事情了么?”
“是的。”我没法看他。“他说了。”
“非常好!”她把墨镜推到头上。“盖格先生和我回来了,我们想在20 分钟之内吃三明治。”
20分钟?但是现在才12点10分。包办伙食的人1点才会来呢。
“你想先来杯喝的么?”我建议。
“不,谢谢!”她说。“只要三明治。实际上我们两都饿的要命了,所以如果你能快一点的话…”
“好的。”我吞口气。“没问题!”
崔施离开时我自动地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我听到纳撒尼尔嗤笑的鼻息声。
“你行屈膝礼了?”他说。
“是的,我行屈膝礼了。”我挑战地说。“有什么不对么?”
纳撒尼尔眼光移到案板上畸形的面包片上。
“那是午饭么?”
“不,不是!”我慌张的说。“你能离开我的厨房么?我需要空间来工作。”
他扬了扬眉毛。“那么呆会见。关于调味料,祝你好运。”他朝一锅酒点点头。
他一关上门我马上摸出手机快拨键打给伙食包办人。但是接通的是电话留言。
“嗨,”我在“哔”声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早先的时候订了些三明治。我现在就要。尽快。谢谢。”
挂上电话我才觉得打了也是白打。伙食包办人从来就不会准时出现。盖格夫妇在等着呢。
好吧。我可以做。我可以做几个三明治。
我迅速拿起两片看起来样子最好的面包,把面包皮切掉到剩大概1立方英寸还拿的出手的样子。旁边有一盘黄油,我用刀挖出一些抹在面包片上。第一片还没抹完,面包就碎成两块。
他妈的。
我要把它们拼起来。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打开食柜门疯狂地在瓶瓶罐罐里寻找:芥末、薄荷、草莓酱。就是它了,草莓酱三明治。典型的英国风味。我匆忙地往一片面包上抹酱,在另一片上涂了更多的黄油然后把两片合在一起。我退后一步观赏我的杰作。
完全的灾难。酱流到面包外面,而且三明治还是不是完全的呈四方形。我这一生都没见过比这个更叫人讨厌的三明治。
我挫败地放下刀。是时候了。是我辞职的时候了。一天之内丢掉两份工作。看着这一堆混乱,我不禁对自己感到失望。我原以为我可以坚持一个上午的。
什么人敲窗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天鹅绒的女孩正透过厨房窗户往里看。
“嗨!”她说。“你订了20份三明治么?”
一切都发生地这么快。前一分钟我还在看着我的一堆果酱和面包。下一分钟,两个穿着绿色围裙的女孩已经带着一盘又一盘专业制作的三明治进入厨房。
轮廓鲜明的三明治,整齐的叠放着,中间夹有香草和柠檬片。他们甚至还有手写的小纸条介绍里面夹的馅。
金枪鱼,薄荷还有黄瓜。熏桂鱼、奶油干酪和鱼子酱。泰国鸡肉和野生荠菜。
“抱歉把数量弄错了,”我签收的时候一个带着发带的女孩说。“看起来真的像20.而且我们也不常接到2人份的三明治订单。”
“没关系!”我说着把她推向门。“真的,无所谓。记在我帐上好了…”
关上门后我环视厨房,彻底晕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三明治。到处都是一盘盘的三明治。每个平面都有。我甚至要放一些在炊具里。
“萨曼塔?”我听见崔施走向厨房。
“噢,等一下!”我急忙走向门想挡住她的视线。
“已经1点5分了。 她有些尖刻地说。”我已经很清楚地说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后没了音,目瞪口呆。我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没完没了的三明治。
“我的天啊!”最后崔施说。“这…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馅的,”我说。“下一次我不会做这么多了…”
“哦!”崔施完全惊呆了。她拿起一张小纸条念道:“半熟牛肉、生菜、山葵。”她惊讶地抬起头。“我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买牛肉了!你在哪找到的?”
“嗯…在冰柜?”
我早前看过冰柜。里面装的食物够一个非洲小国吃一个星期的。
“当然!”崔施弹下舌头。“你放在微波炉里化冻的。真聪明!”
“我挑一些放在盘子里给你端去,”我建议。“端到暖房。”
“好极了。纳撒尼尔!” 崔施敲敲厨房窗户。“进来吃块三明治!”
我呆住。不。不要又是他。
“我们不想浪费。”她扬起眉。“如果说我有什么意见的话就是,萨曼塔,你有些太铺张了-不是说我们穷,”她忽然补充。“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不是,夫人。”
“我不喜欢谈论钱,萨曼塔。” 崔施放低声音说。“太粗俗了。但是-”
“盖格夫人?”
纳撒尼尔又一次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沾满泥的铁铲。
“尝尝萨曼塔做的好吃的三明治!”崔施指着厨房说。“看看吧!她真是聪明啊!”
纳撒尼尔巡视一盘盘的三明治时厨房里十分安静。我没法看他的眼睛。我觉得我快要失去理智了。我站在厨房中央,穿着蓝色尼龙制服,化装成一个可以从空气中变出三明治的管家。
“厉害,”他最后说。
我鼓足勇气抬起头。他正盯着我,眉毛好象因为实在不能理解似的紧皱着。
“这些没花你很长时间吧,”他说,声音里有些疑问。
“我只要想做就能做的很快。”我温和地说。
“萨曼塔太棒了!”崔施贪婪地咬着一个三明治说。
“而且这么爱干净!看看这个完美的厨房!”她又吞了一个三明治,真的陶醉了。“这个泰国鸡肉没治了!”
我偷偷从一堆三明治里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忽然有想狼吞虎咽的欲望。
该死的,真好吃。不过我是在心里说。
到2点半的时候厨房就空了。崔施和艾迪消灭了一半的三明治,现在已经出门了。
纳撒尼尔又回到了花园。我拿着把勺子走来走去。
阿诺德很快就会打电话来了。会议现在一定已经结束了。
我看着窗外一只停在地上的灰色小鸟,而后转身坐到椅子上,边盯着桌子边用大拇指来回摸打光的光亮的木头。
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人们是允许在人生中犯一个错误的。是有这个规定的。
也许 …也许不是。我不知道。
忽然我觉得手机震动起来。我从制服口袋里颤抖地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盖打来的。
“嗨,盖?”我试着自信地说-但是我发出的声音却很小,自己听着都好象怕怕的样子。
“萨曼塔?是你么?”盖急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到底在哪啊?你为什么不在这?你受到我的邮件了么?”
“我没带。”我吓了一跳。“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早上打过,但是你的手机好象有什么问题。然后我就参加会议了,但是我一上午都在给你发邮件…萨曼塔,你到底在哪?你应该在办公室!不是藏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
藏起来?他什么意思?
“但是阿诺德让我不要去!他说不去比较好!他让我不要去,他会尽他所能-”
“你知道这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么?”盖打断我。“首先你吓破了胆,然后你消失了。人们说你神经错乱了,说你崩溃了…有谣言说你逃出英国了…”
得知这些我感到一阵让人窒息的痛苦。我不敢相信我做了这样的错事。我不敢相信我这么愚蠢。我还在离伦敦几公里远的厨房里坐着干什么?
“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来,”我结巴地说。“告诉卡特曼我马上就到…我去乘火车…”
“可惜太迟了。”盖显得沉重而勉强。“萨曼塔…各种各样的流言已经在传播了。”
“流言?”我的心跳的太厉害了我都无法说出这两个字。“什么流言?”
我不能接受这一切。我感觉好象我的车突然滑出车道而我没有办法阻止。
“很显然人们说你不值得信任,”盖最后说。“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以前就犯过错误。”
“错误?”我跳起来,好象被烫着了一样大叫。“谁说的?我从不犯错!他们在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不在会议上。萨曼塔,仔细回想一下。你有过其他的错误么?”
仔细地回想?
我楞住了。他不相信我?
“我从没犯过错误,”我试着让声音平静却失败了。“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个好律师。我是个好律师。”我惊慌地发现眼泪喷涌出眼眶。“我很稳定!你知道的,盖。”
接下来的沉默说了盖没有说出的话。就像定罪了一样。我让客户损失了五千万英镑。
“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格雷斯布鲁克的文件。”我说的越来越快。“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这不可能。我知道我的桌子很乱,但是老天啊,我有我的方法。我不会像那样忘记东西的。我就是不-”
“萨曼塔,冷静-”
“我怎么能冷静?”我几乎喊起来。“这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我不会就这么输的。我这就过来。现在。”
我挂断电话站起来。我本应该回去的。我本应该直接回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火车几点但是我不在乎。我一定要离开这。
我抓起纸笔潦草的写道:
亲爱的盖格夫人:
我很遗憾我不得不辞去管家的工作。我很高兴和您
拜托。我没时间再写更多了,我现在就得走。我把纸放到桌子上向门走去。然后停住。我不能一句话没写完就这么放着。
我很高兴和您共同度过的时光,但是我觉得我需要新鲜的挑战。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你忠实的萨曼塔 斯威庭
我放下笔猛地用力推开椅子发出摩擦的声音。当走到门口我的手机又振动了。
我立即认为是盖。我拿起手机-打开后才看见来电人身份。不是盖。
是卡特曼。
我感觉好象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脊柱。我盯着他的名字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孩子气的,恶梦般的恐惧。我身体里的每一个本能都在告诉我不要接。
但是手机已经打开了。已经太迟了。慢慢的我把手机贴近耳朵。
“你好。”
“萨曼塔。我是乔治 卡特曼。”
“是。”我的声音因紧张而变的沙哑。“你好。”
长长的停顿。我知道现在该我说话了,但是我的喉咙好象被羊毛团塞住了一样。没有什么话是适当的。所有人都知道卡特曼有多厌恶道歉、借口和解释。
“萨曼塔,我打电话是要通知你,你和卡特斯宾克的合约终止了。”
我觉得我的脸一下子变的毫无血色。
“已经寄给你一封信解释原因,”他的声音冷漠而正式。“严重的疏忽加上之后你非职业性的行为。你的P45会寄给你。你的通行证被取消了。我想不会在卡特斯宾克再见到你了。”
他说的太快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请不要…”我脱口而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
“萨曼塔,卡特斯宾克的律师不犯错误。犯了错也不会逃跑。”
“我知道逃跑不对。”我全身颤抖。“但是我实在是太震惊了…我没法正常思考…”
“你让卡特斯宾克和你自己的名誉受损。” 卡特曼的声音变的尖刻。“由于你自己的疏忽,你让一个客户损失了五千万英镑。然后又逃走没有任何解释。萨曼塔,你当然不能期望有别的结果。”
长长的沉默。我用手掌抵住前额。我试着只注意我的呼吸。呼,吸。呼,吸。
“是不能。”我最后低声说。
结束了。我整个职业彻底地结束了。
卡特曼开始念准备好的关于和人力资源部联系的事项,但是我没有听。
我从12岁开始的努力。没了。所有一切都毁了。24小时内。
最后我意识到卡特曼已经挂电话了。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闪亮的冰箱前。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冒着火。
我站了一会,看着我自己的脸直到影象模糊。
我被炒了。这句话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我被炒了。我要接受救济金了。我想象我和脱衣舞男里的人在一起。排在失业人员的队伍里,前后移动我的屁股去要点“热的东西”。
忽然我听到前门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被发现。我不能面对任何询问和同情。否则我想我会崩溃地哭起来永远停不下来。
我心烦意乱地抓起块布在桌子上毫无意义的来回擦。然后我瞟到我写给崔施的条子。我团起纸扔进废纸筒里。以后再说。我觉得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正常行动了,更别提做一份让人信服的辞职演说。
“你在这!”崔施踩着高跟鞋手拎3袋鼓的快炸开的购物袋走进厨房。“萨曼塔!”
她看见我后站住。“你还好么?你的头痛又回来了?”
“我没事,谢谢。”
“你看起来糟透了!天啊!再吃点药丸!”
“我真的没…”
“现在,坐下…我给你泡杯茶!”
她丢下袋子打开水壶开关,然后翻找起绿色的止痛药。
“你喜欢这些对不对?”
“我要阿司匹林就可以了,”我立即说。“可以么?”
“你确定?”她给我倒杯水,递给我两片阿司匹林。“现在。就这么坐着。想都别想做别的事情!直到做晚饭的时候。”她想了想后补充。
“你真是…太好了。”我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模糊地意识到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崔施的好意是有些扭曲,但是是真实的。
“好吧…”崔施放下茶杯观察我。“你是想家了么?”她得意的说,好象破解了什么秘密一样。“我们从菲律宾来的女孩就经常很忧郁…但是我对她说:高兴起来,曼纽尔!”崔施停下思索。“后来我发现她叫保拉。很特别。”
“我不是想家,”我喝着茶说。
我的头脑像蝴蝶翅膀一样在拍打。我该怎么做呢?
回家。
但是想到回到那个公寓,而卡特曼住在我上面2层就让我难受。我不能面对他。我做不到。
给盖打电话。他会收留我的。他和夏洛特在爱林顿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空房间。我曾在那住过一个晚上。然后…我要卖掉我的公寓。找工作。
什么工作?
“这个会让你高兴起来的。”崔施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她压抑住喜悦拍拍购物袋。“在你午饭时令人吃惊的表现以后,我一直在购物。我有个惊喜给你。这个会让你高兴的!”
“惊喜?”我疑惑地抬起头,崔施开始从袋子里拿出东西。
“鹅肝…鹰嘴豆…羊肩肉…”她拿出一堆肉放在桌子上,期待地看着我。然后看见我迷惑的表情弹弹舌头。“是食材!你的晚饭菜单!我们8点吃,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