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大狮子这里。克莱尔，你越快越好。我的时间不多了。quot;

    quot;我爱你。quot;

    quot;我也爱你，克莱尔。quot;我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库泊老师，她和克莱尔简短地聊了几句，总之，她同意我把爱尔芭带到美术馆门口，和克莱尔在那里碰头。我谢过库泊老师，她面对这个异常的局面始终相当优雅。我和爱尔芭手牵手走出了摩顿翼楼，走下旋转楼梯，来到中国陶器馆。我的大脑在飞转，我首先该问什么呢？

    爱尔芭说：quot;谢谢你留给我的录像带。妈妈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quot;什么录像带？quot;我可以开耶鲁和马氏特了，我现在正在研究沃特斯。quot;

    都是锁，她在学撬锁。quot;太好了，继续努力。听我说，爱尔芭。quot;

    quot;嗯，爸爸？quot;

    quot;什么是时错人？quot;

    quot;时间坐标错乱的人。quot;我们坐在唐代瓷龙前面的长凳上，爱尔芭在我对面，两手放在腿上。她看上去和我十岁时一模一样，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爱尔芭还没有出生呢，可她已经在这里了，就像落入凡间的雅典娜。我们坦诚相对。

    quot;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quot;

    爱尔芭笑了，quot;您好。quot;她是我见过的最沉着的孩子。我仔细地打量她，她有哪些克莱尔的影子呢？

    quot;我们经常见面么？quot;

    她想了想，quot;不多。大概已经有一年了。我八岁时见过您几次。quot;

    quot;我去世那年你几岁？quot;我屏住呼吸。

    quot;五岁。quot;天啊，我不知所措了。

    quot;真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是吧？quot;爱尔芭懊悔万分，我抱住了她。

    quot;没关系，是我问你的呀，不是吗？quot;我深深吸了口气，quot;妈妈还好么？quot;

    quot;还可以，就是伤心。quot;这句话刺痛了我，我再也不想知道别的了。

    quot;说说你吧，学校好吗？你们学些什么？quot;

    爱尔芭咧开嘴，笑了，quot;我在学校里倒没学到什么，不过我读了所有的史前工具，还有埃及知识，我和妈妈在看《魔戒》，我还在学皮亚佐拉①①皮亚佐拉（Astor

    Piazzolla），1921年3月生于阿根廷。他的千余部作品，充满个性的音乐生涯和毋庸质疑的阿根廷风格，影响着世界上一代代最优秀的音乐家。他本人也被称为探戈之父。的探戈。quot;

    十岁就拉这个？天啊。quot;小提琴？你的老师是谁？quot;

    quot;爷爷。quot;刚开始我以为她说的是我爷爷，后来才醒悟过来那是指爸爸。太棒了，要是爸爸肯花时间在爱尔芭身上，那她一定很不错了。

    quot;你水平高吗？quot;这个问题真无礼。

    quot;是啊，我水平很高。quot;谢天谢地。

    quot;我的音乐从小就不好。quot;

    quot;爷爷就是这么说的，quot;她咯咯地笑了，quot;可你喜欢音乐的。quot;

    quot;我热爱音乐。只是我不会演奏乐器，我学不会。quot;

    quot;我听过安妮特奶奶唱歌了！她长得真美。quot;

    quot;哪张唱片？quot;

    quot;我亲眼看见的，在抒情歌剧院，她演《阿伊达》。quot;

    她是个时错人，和我一样。哦，真健忘。quot;你也时间旅行。quot;

    quot;那当然，quot;爱尔芭笑得可高兴了，quot;妈妈常说我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肯德里克医生还说我是神童。quot;

    quot;怎样个神法呢？quot;

    quot;有时，我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时间和地点。quot;爱尔芭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让我好生嫉妒。

    quot;如果你不想走，你可以停下来么？quot;

    quot;嗯，不行，quot;她有点尴尬，quot;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有时候不太方便……不过很有趣，你知道的，对吗？quot;对，我知道。

    quot;如果你能随心所欲，那就多来看看我。quot;

    quot;我试过的，有一次我看见你走在马路上，你和一个金头发的阿姨一起。你看上去很忙的样子。quot;爱尔芭脸红了，就在这一刹那，看着我的仿佛是克莱尔。

    quot;那是英格里德。我认识你妈妈以前，跟她约会过。quot;我努力回想，那时我和英格在干吗呢，会让爱尔芭这么不自在？我心中一阵悔恨，竟然给这个懂事又可爱的孩子留下了坏印象。quot;说到你妈妈，我们出去等她吧。quot;这时我的耳中传来高频嚣叫，真希望克莱尔能赶在我消失前到来。我和爱尔芭起身快步走到大门的台阶那儿。已是深秋了，爱尔芭没穿外套，我用自己的长大衣把她裹在怀里。我靠在一只狮子身下的大理石石墩上，面朝南方，爱尔芭靠着我，从我胸口探出脑袋，她的身体完全裹在我的大衣里，紧贴着我裸露的身躯。天下着雨，车队在密歇根大街上缓缓游动。这个神奇的孩子给我的无穷爱意，令我深深陶醉，她紧紧地靠着我，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仿佛我们永远不会分离，仿佛我们拥有一整个世界的时间。我紧紧地粘在这一刻上，与疲乏斗争，与时间强大的引力抗衡。让我留下来吧，我哀求我的身体，上帝啊，时间之父，圣诞老人，一切可能听到我呼唤的神啊！就让我见见克莱尔吧，我会带着平静的心回去。

    quot;妈妈在那！quot;爱尔芭叫起来。一辆我并不熟悉的白色轿车正加速驶向我们，在十字路口突然停下，克莱尔跳了出来，任凭车子在路中央阻碍着交通。

    quot;亨利！quot;我试着朝她奔去，她也奔了起来，我瘫倒在台阶上，手臂仍竭力伸向克莱尔：爱尔芭抱着我，大声呼喊着什么。克莱尔离我只有几步远了，我用尽我全部的意志，看着咫尺天涯的克莱尔，奋力清晰地说出：quot;我爱你。quot;然后就消失了。该死，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