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快结束时,他们对篮子产生了小小的争执。大部分男孩子赞成烧掉它,弗利兹·哈默和安迪·舒马克却想留下它。不过,阿瑟·伯格却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道德水准,他出了个好主意。
“你们俩,”他对鲁迪和莉赛尔说,“也许该把它送还给那个斯德姆。我看那可怜的家伙大概急需这东西。”
“噢,别这样,阿瑟。”
“我不想听废话,安迪。”
“耶稣基督啊。”
“耶稣也不爱听这话。”
这帮人都笑了,鲁迪·斯丹纳拾起篮子。“我把它送回去,挂在他家信箱下面。”
他只走了二十多米,莉赛尔就赶了上来。也许她会因为回家太晚而挨骂,但是她很清楚她得陪鲁迪·斯丹纳穿过小镇,到镇子另一侧斯德姆家的农场去。
他们默默无语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你觉得不舒服吗?”最后,莉赛尔问。他们已经踏上了归途。
“关于什么事?”
“你知道的。”
“当然喽,不过我没有那么饿了,我敢打赌他也饿不着的。别老惦记了,用不着担心,要是他家里的东西不够再送到教堂去,神父能找到别的食物。”
“他的头碰得很厉害。”
“别跟我说这事了。”鲁迪·斯丹纳却忍不住微笑起来。后来的日子里,他会成为一个施舍面包的人,而不是小偷——这再次证明了人性中的自相矛盾,有一点善,有一点恶,只需加点水和和。
那苦乐参半的胜利后的第五天,阿瑟·伯格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邀请他们参加下一次行动。星期三,他们在放学路上撞见了他。他身上穿着希特勒青年团的制服。“我们明天下午去。你们有兴趣吗?”
他们忍不住问:“上哪儿?”
“土豆田。”
二十四小时后,莉赛尔和鲁迪又勇敢地爬上了铁丝网,口袋里装得满满当当。
他们正要离开时,麻烦来了。
“老天爷!”阿瑟喊道,“农场主!”他的下一句话更吓人,那变了调的声音让人误以为他已经遭到了袭击。他张大嘴巴喊出了那个词,是“斧子”。
等他们转过身,马上弄明白了,那个农夫正朝他们飞奔而来,手里高举着那件武器。
这伙人朝篱笆边飞奔起来,想要翻过篱笆。离得最远的鲁迪也赶上来,可惜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最后。当他抬腿翻越铁丝网时,却被铁丝缠住了。
“喂!”
这是困境中的求救。
这伙人停下脚步。
莉赛尔本能地往回跑。
“快点!”阿瑟叫着。他的声音很遥远,好像话还没出口就被吞噬了一样。
天空是白色的。
其他人都跑开了。
莉赛尔跑到篱笆旁,开始拽他的裤子。鲁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快,他来了。”他催促着。
他们听到弃他们而去的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时,有一只手突然抓住铁丝,把它从鲁迪的裤子上解开,一块布被铁丝上的金属疙瘩扯了下来,但男孩能逃跑了。
“现在快跑。”阿瑟命令他们。不多时,农夫赶到了,他一面咒骂着,一面喘着粗气,手里抡着的斧子也落到了脚边。这个被抢劫的人骂骂咧咧,说的全是废话。
“我要把你们抓起来!我会找到你们的!我查得出你们是谁!”
接下来是阿瑟·伯格的答复。
“是杰西·欧文斯!”他飞快地赶上了莉赛尔和鲁迪,“杰西·欧文斯!”
他们跑到了安全地带,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们坐下来后,阿瑟·伯格凑近他们身边。鲁迪不愿意看他。“这事可能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阿瑟说,他觉察到了鲁迪的沮丧。他是在撒谎吗?他们不能肯定,也永远无法知道。
几个月后,阿瑟·伯格要搬到科隆去了。
在莉赛尔送衣服的路上,他们又见到了他。在慕尼黑大街后面的一条偏僻小巷里,他递给莉赛尔一包装在棕色纸带里的板栗。他得意洋洋地笑着。“我又和烘烤生意有了点往来。”他把搬家的消息告诉这两个人后,长满粉刺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又拍拍他们的额头。“可别把东西一下子吃完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阿瑟·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