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碰到了火舌,赶紧缩回来。
父女俩默默地看着他。最后,爸爸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烫着你的胳膊了吗?”
一天晚上,汉斯、马克斯和莉赛尔围坐在壁炉旁,妈妈在厨房里忙活。马克斯又在读。
“你知道吗?”汉斯说着把身子向火边靠了靠,“其实,莉赛尔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马克斯放下书。“你猜不到,她和你还有多少共同点。”爸爸确认罗莎没有进来后继续说,“她也像个优秀的拳击手。”
“爸爸!”
快满十二岁的莉赛尔依然像竹竿那么瘦,她靠墙坐着,听到爸爸的话,吓了一跳,忙申辩:“我可从来没打过架。”
“嘘!”爸爸开心地笑了。他向莉赛尔挥挥手,让她压低嗓门,接着凑近她说:“得了,你想否认暴打路德威格·舒马克的事吗,嗯?”
“我从来没有——”她住了口,想抵赖是徒劳的,“你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我在科勒尔酒吧碰到过他爸爸。”
莉赛尔害臊得用双手捂住了脸,她把手放下来后,马上提了一个要紧的问题:“你对妈妈讲了吗?”
“你在开玩笑吧?”他冲马克斯眨眨眼,偷偷对女孩说,“你还活得好好的呢,对吧?”
那晚也是几个月来爸爸第一次在家里拉起手风琴。他拉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问了马克斯一个问题。
“你学过吗?”
他的脸藏在角落里,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学过,”隔了好一会儿,他又说,“只学到九岁。那时,我母亲卖掉了音乐教室,也停止了授课。她只保留了一件乐器,但我拒绝学琴。后来,她也就放弃了教我。我是个笨蛋。”
“不,”爸爸纠正他的说法,“因为你是个男孩子。“
夜里,莉赛尔和马克斯·范登伯格还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睡在各自的房间里,都会做噩梦,并从梦中惊醒。一个人是在床上尖叫着醒来,另一个人则是在冒着烟的炉火旁喘息着醒来。
有时,莉赛尔和爸爸一起读书,读到近凌晨三点时,他们会听到马克斯醒来时的动静。“他像你一样在做噩梦。”爸爸这样说。有一次,莉赛尔对马克斯的焦虑感到好奇,决定下床去看看他。听了他的故事后,虽然她不能准确地说出他每晚梦境的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他的噩梦里可能会出现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门厅,来到起居室兼卧室的那个房间。
“马克斯?”
她悄悄地喊了一声,睡意蒙眬中,她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开头,他没有答应,但很快他就坐起来,在黑暗中搜寻着。
爸爸还待在她的卧室里,莉赛尔挨着马克斯坐在壁炉旁。妈妈在他们身后睡得正香。火车上那个女人要拼尽全身力气才能打出比妈妈更响的呼噜来。
炉火只剩下一团烟雾,没有一点火星。这天清晨,他们进行了一次谈话。
噩梦的交流
女孩:“告诉我,你做这种梦的时候会梦到什么?”
犹太人:“……我看到自己转过身,挥手告别。”
女孩:“我也在做噩梦。”
犹太人:“你梦到了什么?”
女孩:“一列火车,还有我死去的弟弟。”
犹太人:“你弟弟?”
女孩:“他死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女孩和犹太人同时说:“是啊——是啊。”
如果自打这次短短的交谈后,莉赛尔和马克斯就再也没梦到类似的可怕场面,那就太好了。可惜,这只是个良好的愿望,不是事实。他们仍然会做噩梦。那噩梦就像是对方球队里最棒的队员,你听到谣传说他受伤了,或者是生病了——可是他却出现在你眼前,和其他球员一起做热身运动,准备上场;也像是一列按照时刻表运行的火车,停靠在夜晚的站台,后面用一根绳子牵引着许多回忆,一长串的回忆,引发了一连串可怕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