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一惊,倏然朝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道,“怎么……怎么可能,前朝的人皇族不是都死光了吗?”
倾歌笑着侧头看向窗外,雨点拍打水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雨越来越大,当空出现了一道闪电,裂开灰色的天空,出奇的耀眼。
“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昔日强盛了千年的大盛王朝也不是毁于一旦,曾经也有人质疑过不可能,而我并不是凤啸天的亲身女儿,恐怕将我抱来的李玉容也不清楚。”她淡淡笑着,隔着面纱只觉得那抹笑很神秘。
夜魅低头,道,“如此说来,睿王怕是知道一些起主子的身世。”
指尖轻触茶杯,一股温凉之感,茶已凉了,而时间却未过多久。
“一切不能说得肯定,他也有可能是瞎编乱造或者道听途说。云镜尧这人说的话不能相信。”终是端过茶杯,再次呷了一口。
凉了的茶,没了一股子清新的味道,那滋味好似香烟一般,有些腻烦。
夜魅不再多问,转身离去,倾歌也起身下了二楼。
清晨,云景楼有些冷清,似乎都在盼着新一唱戏的到来。
倾歌随后打了一把白色的雨伞,出了门。
伞抬高,依稀看到两个单薄的人影跪在地上,衣衫早已湿透,已经辨认不清楚容貌。
倾歌面色一冷,朝后退了一步,眼光若有若无扫了两人一眼,“还不走?长公主这是想挡妾身生意?”
凉薄空灵声音煞是好听,却无端透着冷意。
那抹白衣身影微滞,愕然抬眸。
雨水侵湿了发丝,凌乱地披在胸前,一张清丽绝世的容颜缀满了露珠,随着她的抬头的动作,一点一滴落下。
雨点落入墨色的瞳仁,顺着挺翘的鼻尖划入微微敞开的衣衫中。
她眨也不眨地看着,眸中带着震惊、惊喜与无措,苍白的嘴唇微动,沙哑的声音溢出,“歌……歌儿。”
她身旁的女子则是杏儿,静静扶着长公主不言不语。
倾歌眸色一沉,淡淡道,“妾身与长公主不熟。”
长公主微微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淡雅的笑意,“歌儿,你……你终于肯见我了?”
没有自称本宫,而是我。
倾歌微微诧异,只一瞬便回复了一脸冷漠,“我只是不想让人死在云景楼门口,长公主,倾歌自认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败坏我的名声。”
长公主连连摇头,一双清澈的眼里满是痛楚,脸上灼热的液体滚烫滚滚,湿湿的,也分不清楚是泪水与雨点。
“不,我不是来败坏倾歌姑娘名声的,我只是来道歉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祈求。
来道歉的?倾歌眼眸一眯,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
这女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她就顺着颜离澈的意思把她给杀了。
不过她还是搞不明白,她杀了她,她让她女儿容颜尽毁,她有神秘好道歉的。难道是另有目的?
女子静立如竹,并不言语。
杏儿望了长公主一眼,之后把眸光转向倾歌,忽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请倾歌姑娘原谅长公主,长公主不过是想见姑娘一面,请倾歌姑娘答应长公主。”
这演习演的还真像!倾歌挑眉,“这不是见到了吗,还不快滚。”
长公主眸中一痛,深深望着倾歌道,“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本宫我吗?”
倾歌淡淡道,“我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不是来求见倾歌的吗?什么原不原谅?如今,长公主不是见到倾歌了吗?为何不肯离去?”
长公主连连摇头,道,“我本来是有些事情要与倾歌姑娘商讨,只不过姑娘对我有隔阂,所有我才……”声音小了下去,眼神也有些恍惚。
面露狰狞起来,清丽的眉头紧紧皱起,双眸陡然缩紧,身体无力地朝下倒去。
“长公主,长公主,你没事吧。”杏儿紧紧搀扶住长公主,神色惊恐起来。
大雨中,长公主一脸惨白,双手狠狠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现出道道青筋,诡异之极。
倾歌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打算上前救助。
“杏儿,我……我没事……扶我起来。”长公主用力咬着唇瓣,嘴唇被咬破,一大片血红流了出来。
杏儿哭着连连点头,“公主,你和倾歌姑娘说完话,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长公主“嗯”了一声,杏儿得到应答,这才将长公主的手架起慢慢拉上来,“长公主,你小心点。”
倾歌冷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秋水眸,淡淡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长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失声道,“歌儿,你要离王远一点,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
倾歌眸色骤然冰冷,粉拳紧握,周身上下充斥着杀气,“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请长公主不要管,离王的好坏我自然清楚的很,我们感情不容一个外人来挑拨,好了,长公主,你快滚吧。”
再不滚,她真有种冲动杀了她。
杏儿狠狠扯住长公主道,“公主,我们走吧,就算你与倾歌姑娘说了,她也不会信你的。”
长公主连连摇头,忽然挣脱杏儿朝倾歌跑去,眸中泪水盈盈,“倾歌姑娘,你要相信我,真的,离王对你别有用心,他……”
倾歌再也压抑不住,咆哮道,“够了,长公主,你可以滚了。”
手已经探向腰际,握紧玉笛,眸中充斥着无边的杀气。
杏儿见此,立马上前拉住了呆愣中的长公主,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倾歌姑娘,我们无意冒犯,我们这就滚。”
心一横,直接对准长公主的头劈了下去,长公主美眸睁大,一会便晕了过去。
倾歌冷哼一声,眸光鹰隼无比,“若再有下次,杀无赦。”
杏儿连连顿头,额头冷汗直流,“倾歌姑娘放心,杏儿一定看好长公主。”
其实她想看恐怕也看不住,杏儿在心底加了一句。
墨色的湖光山色中,杏儿扶着长公主匆匆入了马车绝尘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薄薄的雾气中。
水墨山色里,一叶精致画舫静静歇在岸边,雕刻精美的明窗边,一男子背对湖光山色,似在眺望远处风景。
“爷,今天一大早长公主去了云景楼说是要见倾歌姑娘。”面容清秀的少年俯身,恭敬说道。
男子忽的转身,缓缓一笑,融在江南的晨曦中,惊艳了山色,散去了薄雾。
少年眸光呆滞地看着男子,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再次看时候,男子已坐在了踏边,执着一书看了起来。
昏暗的光影里,徒能看清流畅的面部轮廓,那唇好似早春的樱花。
少年呼吸一窒,再次响起了刚才那恍惚的一笑。
少年吞了吞口水,朝外望了几眼,半天才道,“爷,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男子未抬,隐约可见薄唇动了动,“担心什么?”
少年皱了皱鼻子道,“您就不怕倾歌姑娘信了长公主的话,从此对您疏离吗?”
男子淡淡一笑,“若是这般轻易相信,那便不是她了。”精致的眉梢未抬,那笑不达眼底。
少年再次道,“爷,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男子漫不经心道,“是明喻的事吗?”
少年叹道,“爷,您真是神机妙算啊,可不就是这事,明喻公主今天一大早就进宫与皇上说了赐婚一事,谁知爷你今天不在,皇上说没有爷的许诺不能随意赐婚,听说那明喻公主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男子慢悠悠地翻书,一时间船内静寂无声,许久,男子才把书放下,抬眸淡淡望了外边一眼,“最近蓝儿也不消停,落日你派几个人好好看住蓝儿,切不可让她出了岔子。”
雨一直下着,街道小巷漫上了一层阴郁之色,死一般沉闷。
走着走着,不由诧异,一路上一人都不曾出现。
对了今天好像是大乾的鬼节,不宜出行,纠结的黛眸舒展开来。
到了西街热闹的小巷才有了些许生气,但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到了一个拐弯处时,忽然撞见一抹身影。
火红的长袍松松散散地贴在身上,微微露出白皙精装的胸口,那容颜瑰丽绝伦,好似为整个死沉沉的街道增添了无限生气。
修长的手勾着一把红色纸伞,那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肤质细腻赛雪。
那人静静依靠在墙上,幽深的瞳仁里闪烁着嗜血妖异的光芒,而那笔挺的鼻尖下的红唇极其鲜艳。
不……不对,应该说是染着血的红唇,还有丝丝的血迹挂在精致的下颌上,十分的诡异。
倾歌眼眸一眯,隔得很远便不开靠近,“真巧啊,睿王也在这里。”
云镜尧缓缓绽放一笑,袖子微抬擦去唇边残留的血渍,“不巧我在等你。”
倾歌黛眉微拢,淡淡道,“哦?此话怎说?”
云镜尧眯着眼看了倾歌一眼道,“这里是通往云想来的必经之路。”
倾歌将纸伞下降了些许,刚好遮住了明眸,“哦,不知睿王找妾身有何事。”
云镜尧缓缓走进倾歌,每一步都很优雅,红袍飘曳,仿佛是这片雨中的一朵红梅。
浓郁的寒梅香扑鼻而来,倾歌皱眉,未回避也未回答。
走到只有一尺之远时,云镜尧忽然止住,深深地看着倾歌道,“本王太低估倾歌姑娘了,如此能逃过本王手下的追杀,那么那日太子的毒是不是你下的。”连质问都是那般优雅,缓缓吐出的气息如墨如兰。
倾歌忽得大笑,朝云镜尧抛了一个电力十足的眉眼,娇声道,“哎呦,谢谢睿王的夸奖,妾身要是有这么厉害,那……那睿王岂不是早在妾身的石榴裙下了吗。”
说完将伞扔在一旁,跳入了对方的伞下,一双眉眼迷离媚惑。
云镜尧眼底陡然一含,眸中杀气尽显,冷冷道,“滚出本王的视线,你只会让本王恶心。”
倾歌有些苦恼,皱着眉道,“睿王,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可以这般对人家呢,睿王你是不是想看妾身的容貌,看了你肯定会喜欢上妾身的。”
说完,就要去扯身上的面纱。
云镜尧听说了倾歌的传言,说是看了倾歌的容颜之后便要娶了她,下意识一把擒住了倾歌的手,咆哮道,“你干什么,以为这样本王就会喜欢你?当真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倾歌泪水楚楚道,“睿王你抓疼妾身了,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