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五指张开,郑洞国赴宁求兵。战略反攻的号令。陈明仁死守,“东总”三战四平,功亏一篑。陈诚新官上任三把火,“六个月恢复优势”牛皮吹破。林罗整军经武,东北野战军兵强马壮。
兵法云:“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旨在讲军事斗争中力量的积蓄与迸发的辩证关系。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努力,东北民主联军巩固了后方,壮大了队伍,积蓄了力量,踏上了通往胜利的坦途。
1947年5月,东北民主联军大举出击的枪炮声,揭开了战略进攻的帷幕。
从1946年7月到1947年6月,在经过激烈较量和付出沉重代价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在全国各个战场上歼敌112万,开始转入了战略反攻。
国民党军的总兵力则由430万人减至370万人,其正规军则由200万人减少为150万人。虽然还保持着248个旅的番号,但能够用于全国内战战场的机动兵力仅为40个旅。
国民党军队这种败象首先来自关东这块黑土地。
战争之初,国民党政府在东北聚集了第一军、第六军、第七军、第十三军和第七十一军等等。它们中有的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印缅作战,有“远征军”、“常胜军”的称号;有的为美械、半美械装备,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曾一度由山海关打到了松花江北。东北这一年多的战绩,杜聿明虽然控制了松花江南岸的大片土地、城市和铁路,却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在同东北民主联军的作战中损失部队25.5万人;被迫放弃了“先南后北”的战略进攻计划;因机动兵力严重不足而转入全线战略防御。
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东北民主联军则在这一时期,在东满、西满、北满站稳了脚跟,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到1947年5月,东北民主联军已发展成拥有5个纵队,11个独立师,4个旅,12个骑兵团,4个炮兵团,共24万人的部队,加上地方武装22万人,武装力量达到46万人。
种种情况表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民主联军,已经摆脱了自山海关、锦州、四平失守以来的尴尬局面,由被动开始转变为主动,实行战略反攻的条件已见成熟。
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作战结束的一个月后,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兼政委林彪在双城召开的高级干部会议上郑重地向师以上军政指挥官们宣布:“准备战争的过程已经基本结束,现在是使用力量的时候了。过去,我们提出的作战方针是‘等、忍、狠’;现在是‘狠’的时候了,要狼狠地消灭敌人,恢复与扩大解放区。这个‘狠’,是在去年冬季以后开始的,而且由于去年冬季以后的胜利,使它的基础更加扩大了。……现在,东北已进入可以集中兵力大打的时期了,我们已初步地打了些规模较大的仗,今后的规模特更大。”
5月5日,东北局作出了《关于东北目前形势与任务》的决议。这一决议,以共产党文件的方式昭告天下,并宣布:
目前,东北党正处在一个新形势的前面,即是在军事上敌人不得不从进攻转入防御,而我军则从防御逐渐转入反攻。因此,在新形势下,全党的任务就是:积极组织力量,全力准备大反攻,大量歼灭敌人,大量收复失地,巩固和扩大解放区。
初步掌握战争主动权的民主联军在黑土地上率先转入了对国民党军队的战略性反攻。
由于进攻南满屡战屡败,杜聿明损失了4.3万人,在民主联军的进攻面前,防线上的漏洞顿时显现出来。此时,他估计到,如果北满的民主联军再度南下,他将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应付战局。经过反复考虑,他决定向“老头子”请调两个军,并派郑洞国前往南京游说。
4月下旬,郑洞国飞往南京,请求增兵,结果无功而返。杜聿明为了挽回不利局势,煞费苦心地炮制出一个“内线作战,机动防御”的战略方针。
这个方针的主旨,是企图以现有兵力凭借优势装备,控制东北的大中小城市及其主要交通线,继续分割共产党在东北的各个解放区,并伺机集中兵力向某些地区发动进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开始实行强制性征兵征粮,同时也对所属正规部队八个军进行了调整:以新一军守备吉林、长春及其外围地区,凭借松花江阻北满民主联军南下;以七十一军及十三军一部守备四平、公主岭、郑家屯,控制中长路长春至沈阳段;以十五军、九十二军控制热河与北宁路关内外通道;以新六军、五十二军、六十军及其它部队守备沈阳和南满地区。然而,东北国民党军队的命运,已无法由他们自己把握了。
1947年5月上旬,民主联军大举出击的枪炮声,打破了松花江南岸初夏的沉寂,骤然拉开了战略反攻的序幕。
东北民主联军把攻势重点指向沈阳、长春之间的国民党军心脏地带。首先切断沈阳与长春的战略联系,孤立长春之敌,同时,在国民党军防线的广阔纵深内,逐个歼灭分散孤立之敌,打通北满同南满的联系,使两大根据地联成一片。
5月8日,北满民主联军一、二纵队和独立第一、二师由吉林省的扶余、大赉地区出发,向长春、四平两侧展开远距离奔袭作战。其中,第二纵队沿长春西侧南进,一路如摧枯拉朽,首战伏龙泉,二战三盛玉,三战双城堡,守敌大多不堪一击。正当二纵司令员刘震感觉不过瘾时,获悉怀德有新一军布防。于是向林彪发报,建议以二纵主力远距离奔袭怀德,敲孙立人一下。
林彪正为进攻开始后的沉寂而不安,二纵要求打怀德的建议当即获得批准。
怀德,位于长沈铁路西侧,是长春、四平铁路的西侧屏障,有公路通往长春、长岭、公主岭。在此处动手,无疑是在杜聿明的内院撞了一个窟窿。
5月14日拂晓前,二纵第四和第六师长途奔袭120里,将怀德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天刚亮,四师的侦察捕俘分队便渗入城内,搞清了守敌的情况。
原来,驻守城内的是新一军三十九师第九十团,另有保安十七团和骑兵第二师的部分部队,总兵力约5000人。新一军是国民党王牌主力之一,为蒋介石嫡系中之嫡系。该军全部美式装备,军官一律为黄埔生,以能征善打著称。
15日,林彪、罗荣桓来电:“抓到新一军很好,目前敌人四处挨打,不可能有大兵北调,你们放开手脚打。”还特别强调“攻击怀德,一定要作好准备,这是夏季攻势的第一仗,首战一定要打好。”刘震和吴信泉副司令员亲率第四和第六师指挥员勘察了地形,研究了作战部署。
怀德城地势较高,四周平坦开阔,其地形易守难攻。国民党守军沿城四周构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加大了攻城的难度。只有城西南角有道天然沟,从城下一直延伸到二纵阵地前沿。于是,刘震便将此处选为主要突击方向。
16日晨,二纵各路人马按部署进入阵地:第四和第六师,进入怀德城西南攻击出发阵地,准备担负攻城任务;第五师进至怀德城西南二十里铺一线,准备阻击四平方向的援军。
下午,攻城部队还未动作,二十里铺方向却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二纵五师报告:敌七十一军八十八师先头部队为解怀德之围,已闯至大黑林子以北,与阻击部队展开了激战……
敌军驰援,本在意料之中,但此时对怀德总攻尚未发起,援军已进至二十里铺一线,距城不过20里,是否按原计划行动呢?万一攻城不克,敌援军又挡不住,岂不是陷入被动?指挥所里,各种顾虑和担忧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二纵指挥员的脑子里……
“他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刘震一拳打在桌子上,果断地下达命令:“按时发起总攻!”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一抹血红,宁静的怀德,仿佛睡过去一般。
霎时,大地猛然一震,二纵攻城的炮火打响了。45分钟的炮火轰击,在四师突击方向的城墙上打开了两个突破口。如此猛烈的炮击令新一军九十团的官兵们始料未及,顿时斗志全无。炮击一停止,二纵攻城一梯队便进入突破口,突入城内。随后,二梯队投入交战。乘着夜黑,东北民主联军的战士们以分队、小组实施攻击,展开巷战。相比之下,新一军的美械装备发挥不了什么优势,17日,怀德攻坚战结束。东北民主联军第二纵队全歼守军5000人,击毙新一军九十团团长以下1500余人,俘虏3500人。东北民主联军以长途奔袭怀德为标志,夏季攻势在各条战线上展开。
在南满,刚刚结束了四保临江作战的第三、四纵队,征尘未洗,又投入了战略进攻。5月中旬,其主力首先对沈阳至吉林铁路中段的北山城子和草市发起攻击,歼灭了再次新组建的国民党军一八四师和暂二十师一部,并击退了新编二十二师的增援部队。随后,第三纵队沿四平至梅河口铁路向西攻击,连克东丰、西安、西丰,与北满主力部队会师;接着,第四纵队主力经五天四夜激战,夺占了东北国民党军五大战略据点之一的梅河口,歼敌一八四师7000余人:辽南独立师攻克大石桥,而四纵一部则解放通化、安东、本溪。
至此,南满民主联军控制了沈阳至吉林铁路中段及其两侧的广大地区,打通了两大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与北满部队胜利会师于四平以南。
位于东满的第六纵队亦不示弱。5月13日,六纵率主力及独立第三、四师向吉林、长春以南、四平以东之国民党守军进攻,横扫拉法至吉林铁路沿线,攻克尤家屯、天岗等镇,又远距离奔袭海龙、桦甸,将国民党暂编二师追歼,乘胜打通了东满与南满根据地的联系。
哈尔滨以南40里处的双城“东总”作战室中,各路劲旅反攻得手的消息不断传来……
西满战线,部队激战数日,攻克玻璃山、双山。
热河战场,部队攻占围场,围攻隆化,包围承德。
经过20多天的作战,民主联军消灭了大量分散守备于小城镇和孤立据点之内的敌军,解放了广大地区。国民党军被迫龟缩于少数大中城市内,转入重点守备,力求巩固中长路和北宁路沿线较大的战略要点,以待援兵。
此时,四平已完全陷入孤立,“东总”决定将兵锋指向四平,夺取这一战略要地,切断长春与沈阳之敌的联系。
在四平这一兵家必争之地上,一年多来,国共两军是第三次交锋了。
1946年3月,国民党辽北省主席刘翰东率匪伪武装乘苏军撤退占据四平。3月18日,东北民主联军华中三师和七纵等部队6000余人一举攻克四平,歼敌4000人。是为“一战四平”。
1946年4月18日至5月18日,东北民主联军集结主力于该地区,同杜聿明指挥的十万余众展开了一场血战。战斗持续了一个月,最后,寡不敌众,撤出了战斗。是为“二战四平”。
眼下,东北民主联军兵临城下,准备三战四平。
6月8日,奉“东总”命令,东北民主联军一纵由开源北上,担负围歼四平守敌的主攻任务。
同日,“东总”下达作战命令:令一纵、七纵及六纵之十七师,并加强五个炮兵营,组成四平攻城部队,统一由一纵司令员李天佑、政治委员万毅指挥。另以四个纵队及独立师、骑兵师共17个师的兵力,于四平以南和东南地区机动,以阻击沈阳北援及长春南下之敌。
四平也是东北民主联军转人进攻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个有坚固防御的城市,是国民党军重点设防的战略支撑点之一。在双城民主联军总部,一纵司令员李天佑、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李作鹏等人极力请战。林彪思考再三,点头应允。
6月9日,在四平外围的一纵指挥所里,李天佑向部属宣布纵队党委决定:“谁先突破主要阵地,谁先占领敌军指挥所,授予‘四平部队’光荣称号;谁作战协同好、纪律严明,授‘模范连队’称号。”
一纵、七纵开始积极部署兵力、确定攻城方案;各阻援部队也分别向沈阳和长春方向开进,并占领了阻援阵地。攻打四平,万事俱备。
然而,东北民主联军却有一事未妥,即从时间上看,错过了攻打四平的有利时机。
其实,当二纵打下怀德后,东北民主联军乘胜进击,那么,四平可垂手而得。因为,二纵围歼怀德时,守备四平的国民党七十一军倾巢出动,企图解救怀德,于怀德附近的黑树林子遭到民主联军阻击,该军的参谋长冯宗毅和八十八师师长韩增栋被击毙。此时,四平城内兵力空虚,仅有少数保安部队守卫。如果民主联军大胆追击,长驱直入,那么,取四平尤如囊中取物。
在怀德失守的一个月后,杜聿明加强了四平的守备兵力。
这时,守备四平的兵力,除了原七十一军的两个师外,又增加了十三军的五十四师和五十二军的榴弹炮营,加上宪兵、警察、保安大队等地方部队,其总兵力达3.4万余人。由国民党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统一指挥。
陈明仁,在国民党军将领中,可算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之一。他与杜聿明同为黄埔一期毕业生。由于作战勇敢,深得蒋介石赏识。在抗日战争中,为配合盟军在缅北作战,陈明仁率部反攻滇西,名震中外,被当时的舆论视为“杰出的中国名将”。1949年夏,身为国民党军第一兵团司令官的陈明仁在长沙通电起义,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行列,并与此次攻打四平的东北民主联军总指挥李天佑,同被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军衔。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凭借着3万多兵力和坚固的防御工事,陈明仁作了死守四平的部署。他将部队全部配置在从城郊到市区的防御工事之内,分区固守,不准超越各自的守备区一步,并将各工事内守军官兵的名字一律贴在墙上,明令规定:凡后退者格杀勿论。
6月14日20时,在重重雨幕中,三颗红色信号弹拔地而起,于苍茫暮色中拉出三条耀眼的弧线,宣告了东北民主联军总攻四平战斗的开始。
霎时,火炮齐鸣,枪声大作。按照事先确定的作战计划,由一纵的一师、二师在四平西南担任主攻,六纵十七师为预备队;七纵担任从四平西北角方向助攻任务;而一纵三师则担负东郊的佯攻作战。主攻部队首先从四平市区西部突破,以敌七十一军指挥部为攻击目标,首先歼灭城西之敌,然后再向东部发展。
战斗打响后,率先突入四平的,是一纵二师四团一营。总攻发起后,二师在师长贺东生、政委刘兴元的指挥下,一举突破敌城郊防御。紧接着,四团二营亦进入突破口。
15日凌晨2时30分,一纵一师在师长梁兴初、政委梁必业的指挥下,也自海丰屯方向突破敌人防线,与二师一道突入市区,同国民党守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由于其它方向尚未突破,陈明仁集中了一切可能集中的步兵、炮兵,加之空军的配合,向一纵第一、二师展开了猛烈的反击,企图乘一纵突入部队立足未稳,将其撵出城去。
战斗呈白热化,仅二师五团三连一昼夜即打退国民党军15次反击,枪管打红了,刺刀拼弯了,死伤的人员遍布大街小巷,然而,双方都没有一点罢休的意思。
东北的夏季,白天特别长,从早晨4点到晚上8时,皆有很好的能见度。
那些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国民党军飞机,盘旋穿梭,俯冲轰炸。而且,国民党军的空地联络搞得挺及时,一纵部队每扩大一块阵地,空中的飞机便扩大一片轰炸目标。
借着空军的威力,七十一军部队的反攻一波接一波,双方在大街小巷展开巷战。
面对着国民党军队的疯狂反扑,一纵二师四团大胆插入敌人纵深,在数天水米不沾的艰难条件下,顶住了敌人的反扑,持续向纵深发展。
6月17日,七纵亦从四平西北角突入城内,开辟了第二条战线。
6月19日,林彪电示李天佑,要求“乘胜坚决扩张战果,不惜重大伤亡和疲劳”,准备以伤亡1万人的代价,坚决拿下四平。
20日晚,民主联军攻城部队在付出沉重代价之后,包围了位于西区的敌人七十一军军部核心工事。在震天动地的连续爆炸声中,七十一军军指挥部核心工事的三座大楼土崩瓦解,守军与楼俱毁。攻城部队全歼敌七十一军特务团及军属机关,活捉了从废墟中爬出来的特务团团长陈明仁之弟陈明信。
陈明仁算是幸运,在亲弟弟的掩护下先撤一步,逃往路东地区负隅顽抗。
21日,东北民主联军从西南、西北两个方向向路东国民党守、军发起进攻。
四平告急,蒋介石亲派蒋经国坐专机前往沈阳,并向四平困守孤城的陈明仁空投了蒋介石的手谕:“四平一仗,关系到党国命运。这正是汝等效忠党国的好时机……”
在四平东区临时指挥所里的陈明仁,知道自己是注定要与四平共存亡了。
他责令下属拼命死守。当部下和国民党伪辽北省长提出突围建议时,陈明仁拔出手枪往桌上一拍,脸色铁青地警告:“如有再敢言突围者,以扰乱军心论处,格杀勿论!”
在陈明仁的威迫之下,退缩于四平城东的国民党守军残部,作困兽之斗,战斗惨烈异常。
由于国民党守军全部龟缩于东区,阵地缩小,兵力集中,进攻更为困难。
此时,攻城的东北民主联军才察明,防守四平的敌军,并不是原来估计的1万余人,而是34000余人,且有空中支援,弹药充足。东北民主联军攻城部队伤亡很大,一纵的第一、二师已撤出战斗,由六纵部队接替。
6月下旬,正当四平攻坚战进入最艰苦阶段时,杜聿明调动了十个师的援军,由沈阳和长春两个方向向四平急进。其中,威胁最大的沈阳方向的八个师,兵分三路,于6月24日进至昌图、马堡附近。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遂决定撤出战斗。
三战四平,东北民主联军与国民党守军血战十余天,终于功亏一篑,饮恨北去。
四平作战失利后,林彪与罗荣桓为此承担了主要领导责任。7月2日,在两人会签的关于《夏季攻势的基本教训》的电报中,分析了没有打好仗的主要原因,主要是:没有完全弄清敌情,指挥上存在轻敌急躁情绪,攻城兵力没有高度集中使用等等。除情况不清、轻敌和兵力不够集中之外,丧失了最为有利的作战时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四平攻坚战,是东北民主联军发展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城市攻坚战。这次作战,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捣毁了国民党数以百计的集团工事,占领了市区的五分之四,以伤亡1.3万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1.7万人,给杜聿明的重点防御以沉重打击,动摇了东北国民党军固守大城市的信心。
东北民主联军发动的夏季攻势,历时50天,横扫中长铁路沈阳至长春段两侧,攻克城镇40余座,歼灭国民党军8万人,使东北的战局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
此时,国民党在东北所控制的区域已经缩小到不足10万平方公里,而且,维系统治区的两条大动脉严重梗阻:联接沈阳、四平、长春三大据点的中长铁路线已基本被切断;联接东北与华北的北宁线也时通时断,毫无保障。
7月8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因病卸任。东北的战局岌岌可危,关内的形势也使国民党当局寝食不安。
7月初,共产党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刘伯承和政委邓小平率领的中原野战军南渡黄河,挺进大别山,在蒋家王朝的心脏地区插上了一把利剑,揭开了战略进攻的序幕。
稍后,共产党晋冀鲁豫军区的太岳兵团和华东野战军又一左一右,分别挺进豫西和豫皖苏,与刘邓大军相呼应。蒋介石为了平息军队高级将领对参谋总长陈诚指挥无方的怨气,8月初,借东北指挥官空缺的机会,将陈诚派往东北。在国民党军数以百计的高级将领中,像陈诚这样战绩不佳却官运亨通的人物并不多见。
陈诚,出身于浙江青田县的一个农民家庭,20岁当兵,30岁被提升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一师师长,34岁升为军长。1945年以后,又出任参谋总长、东北行辕主任、台湾省政府主席,最后“荣任”台湾伪政府“副总统”。
8月上旬,陈诚飞抵沈阳,正式就任东北行辕主任。为了整肃军纪,加强对部队的控制,陈诚撤销了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由东北行辕直接控制部队,将东北国民党军编组为第一、第六、第八、第九四个兵团;并将原有的11个保安支队和交通警察总队等游杂武装扩编为四个军,使国民党军在东北的总兵力扩张至14个军50万人之多。
陈诚还以整编的名义,撤换了原东北各保安支队的司令,将自己的亲信全部安插在重要位置。
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因死守四平有功,被授于青天白日勋章。陈诚上任后,以放纵部下贪污为理由,撤了陈明仁七十一军军长职务。陈明仁胸前挂勋章,手中拿撤职令,一时成了国民党军中广为流传的笑话。
此外,遭到罢官厄运的还有国民党辽宁省主席徐箴,第五十二军军长梁恺等等……
陈诚的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加速了国民党内部离心离德倾向。其后,在1948年3月间于南京召开的“国代”会上,东北“代表”对陈诚的积怨爆发,临时动议“追究陈诚作战失败责任案”主张“杀陈诚以谢国人!”
8月底,陈诚才把精力转到对付东北民主联军上来。为挽回东北的败局,陈诚提出在六个月内“恢复东北优势”、“恢复满洲一切失地”的口号。精心策划出一个“确保北宁,打通锦承,维护中长,保护海口”的战略计划,并采取“倚托重点,向外扩张”的机动防御方针。企图在东北战场上争取局部主动,以待关内更多的援军到达之后相机发动攻势。然而,陈诚的这个“倚托重点,向外扩张”的机动防御计划,比杜聿明输得更快、更惨。
9月中旬,陈诚的“向外扩张”计划还未来得及登台,东北民主联军的大规模秋季作战便展开了。
针对陈诚“倚托重点”的兵力部署,东北民主联军首先向国民党军队的南线,即北宁铁路锦州至山海关段及新民、阜新、义县、鞍山等地发起进攻,攻歼该地区之分散守敌,调动中长铁路北段之敌南下,造成北线主力进攻和歼敌的有利机会。
这是一次实力大较量。
秋季攻势开始前的一个月,东北民主联军在刘亚楼参谋长的组织下,又扩建四个纵队并组建了炮兵司令部。其中:以原西满独立师为基础,组成东北民主联军第七纵队,邓华任司令员,陶铸任政治委员:以原冀热辽独立第十三、十六、十八旅组成第八纵队,黄永胜任司令员,刘道生任政治委员;以原冀东部队为基础,组成第九纵队,詹才芳任司令员,李中权任政治委员;以原独立第一、二师及东满独立师,组成第十纵队,梁兴初任司令员,周赤萍任政治委员;以原炮兵旅为基础,组建了炮兵司令部,朱瑞任司令员,邱创成任政治委员;还组建了民主联军后勤司令部,黄克诚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这样,加上原来的第一、二、三、四、六纵队,东北民主联军的机动作战兵力已达9个纵队27个师,再加上10个独立师与其它地方武装,其总兵力已达51万余人,与在东北的国民党军队在人数上旗鼓相当。
9月14日,刚刚成立的第八纵队于长途奔袭中,在辽西的梨树沟门附近与国民党军暂编五十师遭遇,乘敌立足未稳,八纵即迅速将其合围,经一天激战,将该敌大部歼灭。
次日,得知暂编五十师被歼,后续的国民党军暂编二十二师撒腿便跑。
八纵第二十二师穷追不舍,于黄昏将其围困在杨家杖子。16日,八纵主力赶来参战,将暂偏二十二师大部就地解决。
19日,国民党四十九军主力进至杨家杖子。八纵根据侦察,一开始以为是两个团。
纵队司令黄永胜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然而,部队一打,发现情况不对。抓了个俘虏一问,才知道对手是四十九军的两个主力师。
此时,位于杨家杖子西北十余里的八纵指挥所里,人们开始有所顾虑。
一口吞下美械装备的两个主力师,这对于长期从事游击战的八纵部队来说,是有困难的。
情况紧急,副政委邱会作、参谋长黄鹄显,以及作战科长、参谋等一千人,将目光落在了纵队司令黄永胜的脸上。
黄永胜不紧不慢地说:“滚烫的年糕已经进口了,是烫也得吞。不烫也得吞。干吧!”就这样,八纵在迅速赶来支援的九纵协助下,硬是吞下了四十九军两个主力师这块“烫年糕”。
秋季攻势南线告捷,八纵、九纵两战杨家杖子,消灭了国民党军的四个师。八纵,经过这两次作战,兵员和武器都得到大量补充,由2.5 万人增加到4万人。
战报传到双城,林彪听完机要秘书所读八纵战果后,点点头,说:“这个八纵,还真有点主力的样子!”
民主联军在南线作战的胜利和破袭北宁路的行动,造成辽西地区和北宁铁路沿线的空前紧张形势,令陈诚坐卧不安。陈诚慌忙将其机动部队——号称国民党军“五大金刚”之一的新六军主力——由铁岭增援锦州,从而造成了沈阳、四平间兵力不足、守备薄弱的局面。
乘此机会,东北民主联军沿北宁线发起进攻,将秋季攻势推向第二阶段。
东北民主联军第一、三纵队由西安、东丰地区出动,第四纵队从清源出动,奔袭昌图、开原之国民党第五十三军;第二纵队则从双山出发,奔袭梨树、三江口等地之国民党七十一军;第十纵队由蛟河地区北上,扫荡江密峰、大南屯之敌。
共产党军队在东北的巨大攻势,搞得国民党东北行辕主任陈诚手足无措,老蒋决定御驾亲征。
10月8日,蒋介石带着协助指挥作战的幕僚,乘飞机抵达沈阳,同陈诚研究对策。经过一番策划,陈诚按照老蒋钦定的御案,重新调整了部署。
按照蒋介石的方案,陈诚采取了“巩固沈阳及其关内交通联系,加强沈北各据点的守备力量,以求确保”的作战方针,将新一军主力再次调回长春,令新六军主力重返铁岭,以巩固北部防线。
10月16日,北线的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第十纵队,乘沈阳国民党军无力北顾之机,一举攻克桦皮厂、九站、口前、乌拉街、九台,直逼吉林城下。
奔袭口前镇的是民主联军第六纵队。战前,纵队司令洪学智规定:此次奔袭作战,战术指导原则是:“一把抓住,按倒就打”。因为,当时驻守长春、吉林外围的国民党部队,在民主联军打击下,已成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往附近的中心城市龟缩。所以,必须要一把抓住。
17日晨,六纵先头部队经一夜急行,突然出现在口前车站时,两名站岗的哨兵稀里糊涂便当了俘虏。
经审问,驻防口前的为国民党六十军的三个营共1700余人,没有统一指挥。更为重要的是,六十军系云南部队,在国民党军中被当作二等部队,政治上受歧视,军饷常常得不到保证,因此,绝大部分官兵不愿为蒋介石卖命。
一年前,该军的一八零师于辽宁营口起义,师长潘朔端被任命为民主联军副参谋长,此举对六十军官兵震动很大。
六纵先头部队摸清情况后,便大胆插入镇内。
此时,天还未完全放亮,刚起床的六十军官兵正在出操。等到一八二师五十五团一营营长发觉在铁路上川流而过的大队人马是共军时,方如大梦初醒,猛喊一声:“不好,有共军。”
他这一喊,整个镇内顿时炸了窝。六纵部队向夺路而逃的敌兵打了一梭子弹后,这千把人便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
口前、九台、桦皮厂、乌拉街等城镇的解放,使吉林外围得到扫清,六十军防守的吉林市成为孤城一座。
11月5日,秋季攻势结束。
林彪与陈诚的这次较量,历时50天,大获全胜,消灭国民党军7万,攻克城市17座,解放了3.8万平方公里的地区,牢牢地掌握了整个战争的主动权,造成了东北国民党军空前严重的困境和更加被动的局面。
东北民主联军秋季作战的尘埃甫定,冬季攻势的狂飚又接踵而来。
1947年11月9日,即秋季攻势结束后的第四天,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发出的《冬季攻势号令》和《冬季攻势作战指示》便下达了。“东总”精心选择的作战方向是:应争取将沈阳到锦州线上及两旁的一切城市的敌人歼灭和消灭援军,并准备歼灭辽阳、鞍山、抚顺、铁岭、营口等地的敌人和相机攻占锦州。
一位著名的军事家曾经说过,天气,是朋友,有时也是敌人。当1946年冬季民主联军南满部队四保临江作战时,奇冷的天气,的确成为国民党军队的帮凶。零下30—40度的低温,冻得人走不动路,枪拉不开栓。在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作战中,民主联军因冻致伤的人数不低于作战负伤的人数。
一年后的今天,冬季却帮了民主联军的忙。
12月15日,东北民主联军主力分数路分别向锦州、新民、昌图、辽阳等方向开进,拉开了冬季攻势的帷幕。
陈诚为了挽救危局,极力网罗土匪、地方反动武装,抓丁捕兵,并将残存的主力部队拆散作为骨干,拼凑组成新的正规军。到东北民主联军发起冬季攻势之前,陈诚的扩军方案已经大见成效。新组建了新编第三、第五、第七等三个军另三个师,加上原有之部队,总兵力有58万人之多。秋季攻势前,
陈诚手中总兵力为50万。在秋季作战中,被歼7万人。然而,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不仅能补上被歼数额,还能使总兵力膨胀至58万,足见其扩军能力不凡。
陈诚采取更加集中兵力的部署,实行“固点”、“联线”、“扩面”的防御方针。企图固守沈阳、长春、四平、本溪、锦州等大中城市,保障关外与关内陆上通道“辽西走廊”的安全。
12月下旬,东北民主联军把攻击目标指向彰武。
彰武,位于沈阳西北方向新立屯与通辽铁路线之间,是拱卫沈阳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由国民党四十九军的七十九师防守。该师全为美械装备,参加过印缅作战,战斗力较强。
12月22日,民主联军第六、第七纵队在刘震、邓华两位司令员的率领下,以突然的动作包围了彰武,并展开攻坚准备。这是冬季作战以来,民主联军首次遇到的坚固城池。彰武守军凭借城墙构筑了多重障碍,城墙上碉堡林立,城墙外则是由鹿砦、铁丝网、护城沟组成的三道防御体系。城内,各重要路口和高大建筑都构筑了防御工事,组成了一个个绵密的火力杀伤区。
从23日到27日,东北民主联军付出了较大的代价扫清了外围据点,逼近城垣。
28日7时30分,总攻彰武的战斗打响。攻城的战斗,得到了民主联军直属炮兵的火力支援。总攻发起的瞬间,60余门野炮,榴弹炮一起开火,成千发炮弹向彰武城东南角飞去。
这是东北民主联军炮兵司令部成立以来,首次组织的大规模步兵、炮兵协同作战。15分钟的炮火射击,突破口附近的城墙和障碍物悉数被摧毁。
随着炮火的延伸,二纵五师突击队冲进城内,后续部队也像潮水般涌入。
仅用了五个多小时,二纵和七纵便拿下了敌重兵防守的彰武县城,歼敌9000余人。
民主联军乘胜扩大战果,第一、八、九纵队主力南下,向北宁线推进。
12月30日,八纵主力袭占黑山县城;与此同时,自彰武南下的九纵,于12月31日进占大虎山地区,并乘胜收复台安。
东北民主联军的这一部署,迷惑了陈诚。
陈诚看到民主联军主力分散行动,又“获悉”二纵、七纵在彰武原地未动,便以为民主联军在彰武之战中伤了元气,难以再战。遂于1948年1月1日从沈阳、新民、铁岭地区调集十多个师,在近100公里宽的正面上,沿辽河两岸分左、中、右三路向沈阳西北推进,企图寻歼在该地区的第三、六、十纵队,解除对沈阳附近诸据点的威胁。
陈诚的“进剿”部队开拔之日,恰逢1948年元旦。这位国民党在东北的最高官员称:“目前‘国军’已完成作战准备,危险期已过。”
敌军的大规模出动,为东北民主联军运动歼敌创造了有利条件。1月3日,“东总”决定,首先歼灭三路中兵力薄弱的左路之敌——新五军,并命令:六纵以运动防御、节节抗击,将敌诱至有利战区;二纵、七纵分别向公主屯两侧前进;三纵则迂回到公主屯以南,断敌退路。
1月5日晨,民主联军第二、三、六、七四个纵队12个师,于公主屯地区将新五军团团围住。
6日凌晨,东北民主联军对新五军展开猛烈攻击。经一天战斗,二纵、七纵将敌一九五师大部歼灭,三纵、六纵正与被围的新五军军部和一九五师残部激战,六纵则将敌四十三师消灭。
新五军军长陈林达,从1946年以来,便多次积极进攻民主联军部队,眼下却成了瓮中之鳖,“活捉陈林达”的口号声震天动地……
陈林达困兽犹斗,竟然命令将部下的尸体、甚至将没有断气的重伤员都作为“修筑”工事的“材料”,抬到阵地前沿,筑起一道肉墙来抵挡。
7日,防线终于被突破。陈林达换上下级军官的服装,从死人脚下扒下一双破皮鞋,混在俘虏群中。不到一天,这位伪装的“书记官”便现了形。随陈林达一同被俘的,有一九五师少将师长谢代蒸,四十三师少将师长留光天。
当得知新五军被围后,陈诚已经乱了方寸。虽然最终采纳了副参谋长赵家骤退守辽河的方案,可已经错过了撤退时机,导致新五军被歼。
陈诚星夜电告蒋介石,并将失败原因归罪于部下将领不服从命令,要求惩办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和新六军军长李涛。
1月10日,蒋介石亲自飞往沈阳。
当日,在沈阳召开的师长以上军官会议上,蒋介石追究作战失败原因,痛骂廖耀湘、李涛不服从命令。廖耀湘、李涛不服,挺身出来为自己辨护,一口咬死自己并未接到援救新五军的命令。会前,蒋、陈二人曾密谋:借惩办廖、李,整肃军纪。没曾想到,在会上二人当面与老蒋争辩。陈诚在无可奈何中站起说:“新编第五军的被歼,完全是我自己指挥无方,不怪各位将领,请‘总裁’按党纪国法惩办我,以肃军纪。”
蒋介石离席后,陈诚为了表示自己对党国的忠贞,将随身佩带的手枪拔出,放在桌上,正色对各位将领说:“我陈诚决心保卫沈阳,如果共军打到沈阳,我将与沈阳共存亡,最后以手枪自杀!”然而不久之后,1948年1月22日,蒋介石派卫立煌到东北,出任东北行辕副主任兼东北“剿总”总司令,全权指挥东北军事,陈诚虽然仍顶着东北行辕主任的名,但却以治病为由,溜回了南京,称病不出。
1月末,东北民主联军在完成对北宁路两侧之国民党军的歼击任务后,挥师南下,转入冬季攻势的第二阶段,向敌人防守薄弱的辽南进击。
1月31日,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第六纵队完成了对辽阳之敌的包围,并于2月4日扫清了外围据点。6日,四纵、六纵发起总攻,激战八个小时,将国民党军暂编五十四师及一个运输团等1万余人歼灭,解放了辽南重镇辽阳。
在四、六纵进攻辽阳期间,新上任的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在沈阳地区虽握有20万重兵,但因有新五军的前车之鉴,惧怕出援遭歼,故踌躇徘徊,未敢轻动。于是,民主联军乘势扩大战果,2月20日攻克鞍山、营口等城。
面临着东北民主联军的凌厉攻势,卫立煌不得不进一步收缩兵力,固守长春、四平、沈阳、锦州等要点城市,坐等关内援兵。针对国民党军最高统帅部的这一游移不定的战略部署,东北民主联军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决心利用冰雪尚未解冻,便于机动作战的有利时机,轻装北上,夺取战略要地四平,彻底切断长春与沈阳两大据点国民党军队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孤立长春、吉林,为全部歼灭东北敌军创造条件。
为实现这一作战目的,“东总”进行了周密的作战部署。决定以第一、三、七纵和独立第二师及炮兵司令部的八个主力炮兵营,由第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统一指挥,攻打四平。
这是东北民主联军“四战四平”。
3月12日晨,东北民主联军总攻四平开始。200余门大炮的轰鸣声,打破了黎明的沉寂。
8时整,随着炮火的前推,各纵队分别从数个方向发起攻击,迅速突破了敌人的防御,插入纵深……
11时30分,第七纵队和第一纵队南北对进、实施向心突击,胜利会师于中山大街,尔后又攻克了天桥和车站。14时,铁道以西的守敌已告肃清。
随即,一纵、七纵挥戈东向,转入围歼铁路以东守敌的战斗。
与此同时,突入铁道以东的三纵与一纵一师实施猛烈穿插,各有进展。
三纵歼灭了女子中学、天主教堂、玉皇庙等处之敌;一纵一师攻克了炼油厂、发电所等重要据点。
13日拂晓,第一、七纵队主力对残敌发起最后攻击,全歼四平国民党守军。
四战四平,东北民主联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和强大的炮火,慎重筹划、紧密协同,仅用了23个小时便攻克了这个国民党军苦心经营的战略据点,全歼守敌1.9万余人。
攻打四平期间,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组织了强大的阻援部队,部署在四平与长春、沈阳之间,使卫立煌坐视四平易手而始终未敢出援。
四平攻坚之前,驻守吉林的国民党六十军深恐遭到围歼,于3月9日放弃吉林,一路狂奔撤往长春。东北民主联军兵不血刃,解放吉林。
历时三个月的冬季作战,东北民主联军克服了冰雪严寒的困难,连续作战,共歼灭国民党军15.6万人,攻克城市17座,解放了10.9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切断了北宁、中长铁路,将国民党军压缩在长春、沈阳、锦州三个孤立地区内,圆满地完成了预定作战的任务。
1948年1月1日,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分为东北军区和东北野战军。原东北民主联军各总部,改称东北军区兼东北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东北军区,下属原东满、西满、南满和北满各军区及所辖部队;东北野战军,则是由原民主联军九个步兵纵队、一个炮兵司令部和十余个独立师组成的机动作战部队。
新改称的东北军区兼东北野战军,由林彪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罗荣桓任第一副政治委员,高岗、吕正操、周保中、萧劲光任副司令员,陈云、李富春任副政治委员,刘亚楼、武修权任参谋长,谭政任政治部主任。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部队称谓的改变,它标志着这支战略武装力量,经历了两年多的浴血奋战,踏上了光明与胜利的坦途。然而,在即将展开的与东北国民党军事集团作最后决战之前,这支力量还面临着许多陌生的问题。为此,东北野战军的主要领导人,在冬季作战结束后,将主要精力放在了部队的巩固与建设上。
1948年3月下旬,东北野战军总部在哈尔滨召开了一系列会议:师以上干部会议、野战军参谋工作会议、野战军后勤工作会议和先期召开的野战军政治工作会议等,对野战军的巩固、发展及任务作了部署与研究。
4月11日,在东北野战军军事工作会议上,林彪正式提出了部队建设的“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方针。指出:我们所处的形势已经转变了,从被动转到主动,从防御转到进攻,从分散转到打成一片。我们的任务从前是怎样把根据地搞起来站住脚,现在则是怎样解放全东北。这种客观形势和任务的变化,就应引起我们各方面的变化。……军队的转变,由分散的作战到集中的作战,由不正规转到正规作战,并且由运动战转到攻坚战。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将成为今后的斗争形式。
会议上,罗荣桓作了关于军队正规化建设的专题报告。罗荣桓与林彪,从红军时代的一军团到抗战时期的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一直是搭档,彼此在各方面都比较了解与信任。他们各有自己的风格、特点与魅力,但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林彪专务作战。其余事情一概不管。在双城,倒坐木椅,双肘伏在椅背上,面对满壁的军用地图,一坐半天,是他每日的功课。林彪在作战上算度很精,而对别的事,却很少过问,甚至身边的警卫擦枪走了火,子弹射向屋顶,这位总司令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罗荣桓深知林彪的这一特点,并称之为“林总的重点主义”给予充分的谅解,主动承担了政治工作,训练、动员、后勤等领导工作。特别是当彭真离开东北局后,罗荣桓还担当起了党的领导工作。在东北人民自治军、东北民主联军和东北野战军成长壮大,逐步走向正规化的路途中,罗荣桓付出了极大心血。
在罗荣桓的领导和组织下,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发出了关于在部队政治教育中普遍开展诉苦运动的训令,并于1947年8月6日《东北日报》发表了《部队教育的方向》的社论,进一步阐明了这一工作的重大意义:诉苦运动是部队教育工作一个具有极其重大意义的创造。这种群众性的诉苦证明,罪恶决不是单个地或偶然地发生的。大家来自山南海北,都受到同样的痛苦,都同样受冻受饿受辱挨打,这证明普天之下都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压迫人的人,一种是受人压迫的人。
前一种人经过各种线索的追寻,都归到蒋介石那里,蒋介石就是他们的头子。后一种人经过各种事实证明,都归到共产党这里,共产党为人民办事,是被压迫的劳动人民的领袖。
要报仇雪恨,只有和共产党一起,大家联合起来打倒蒋介石。
经过推广和引导,诉苦运动在东北人民解放军各部队中大规模开展起来。
同年9月28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亲自修改并向全军批转了这一政治工作经验,于是,一场以“诉苦三查”(诉旧社会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派给予劳动人民之苦、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为核心的新式整军运动,在全国各战场的解放军部队中展开。
1948年3月7日,毛泽东在《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一文中指出:人民解放军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将使自己无敌于天下。
的确,在黑土地上,东北人民解放军已经敢于称“无敌”了。因为,在强大有力政治工作鼓舞之下,东北野战军不仅越战越勇,而且是愈打愈大。
到1948年7月,在罗荣桓的亲自组织下,东北人民解放军先后编组了二线兵团37万人,有力地保障了野战部队的兵员。
为了适应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的需要,林彪亲自主持了东北野战军的师以上干部军事会议,深入总结两年多来的作战经验,系统地提出若干军事原则。他认为:“胜利不仅是靠一时的指挥,而且靠事前事后的准备和建设。”运用战例,“特别注意用经验来教育的办法,战后检讨、战前讨论、想办法、好的坏的战例都要让大家知道。从经验中学习,是我们学习的根本方向”。
这些战争实践,经过林彪罗荣桓等指挥员的理论思维而形成的军事原则是什么呢!林彪、罗荣桓及其他将领们在以往的作战中也多次强调过,主要是:“一点两面”的作战原则。这是在阻止国民党军长驱直入的过程中,林彪总结了“沙岭战斗”、“秀水河子战斗”正反两个战例的经验教训之后首先提出的。这点前面已有叙述。
“三种情况三种打法”,这是根据不同敌人的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战法的原则。一种是敌人守,一种是敌人要退不退,一种是敌退,这是三种基本不同的情况。如果敌人守,就应经过正式的准备,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后再攻击;如果敌人要退不退,而我方准备好了再打敌人则会跑掉,而不准备就打又没有把握时,则应该将敌人围起来,等待我方准备好了再打;如果遇到敌人撤退,则要猛追,不要等待命令、不要怕部队少,也不要怕情况不清,追上了便是胜利。“三种情况三种打法”的原则,纠正了不少指挥员“打莽撞仗”的陋习,使情况的判断、处理和指挥决策更具科学性。
“四组一队”的原则。随着战略进攻的展开,大规模的攻坚战频繁发生,于是,针对攻坚、“啃骨头”的作战原则便在战斗中应运而生。
所谓四组,即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等。组织四组一队,其核心是强调攻坚作战的分工合作,是对战斗的科学组织。此外,还有诸如“三三制”、“四快一慢”、“三猛战术”等等,这些产生于黑土地而又用之于黑土地的军事作战原则,使共产党的武装由小到大,由弱变强,由“土八路”转变为正规兵团,越打越精,越战越强。
为实现大兵团、正规化建设的需要,必须加强指挥机关的建设和改进,东北野战军分别召开了参谋工作会议、政治工作会议、后勤工作会议,提高领率机关的科学工作效率。
从春末到夏末,东北野战军展开了声势浩大的练兵运动。
针对下一步攻势作战的目标,东北野战军指挥机关提出“练好兵,打长春”的口号。长春,是国民党军在东北的战略据点之一,敌人在此设置重兵,以牵制东北野战军的作战力量。因此,东北野战军决心拔掉这颗钉子。
这是一次空前规模的攻坚战战前练兵。阵地和工事,都是按长春布防情况设置的,部队按“四组一队”编配。白天,练射击、刺杀、投弹、冲锋、翻院墙、爬城;晚上,练夜行军和村落、街道攻防战斗。村头地尾,到处都挖掩体、交通壕,人人练捆炸药包、安雷管,接导火索。坡土地庙、烂房子、破与坎都成了“地堡”,爆炸的响声此起彼伏。怎样穿墙打洞、土墙怎么炸、石墙怎样掏,反复研究、演练。一些刚刚从地方部队升级上来的部队,得从头练起;一些打过硬仗却战绩不佳的部队,则重新补课,加紧练习。
林彪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罗荣桓说:“加强训练就是战斗力!”
在大练兵的高潮中,东北野战军又组建了第五、第十一和第十二三个步兵纵队及炮兵纵队、铁道纵队。
炮兵,是现代大兵团作战的主要火力骨干和歼敌手段。1947年夏季攻势之前,东北民主联军的炮兵部队就已经具备了一定规模。转入战略进攻后,炮兵建设进入全面发展和提高阶段。在秋季和冬季攻势中,民主联军的炮兵边打边练,以战争为课堂,使自己迅速成长,进一步提高了火力突击的准确性和步炮协作水平。1948年8月,为了适应大兵团、正规化、攻坚作战的需要,东北野战军在炮兵司令部之下,成立了炮兵纵队。此时的东北野战军炮兵纵队,已经拥有:三个榴弹炮团、二个摩托化重炮团、一个重迫击炮团、二个摩托化高炮团等八个团的实力,成为一支令国民党军为之胆寒的打击力量。
到举世闻名的辽沈决战之前,东北野战军已经拥有了12个步兵纵队、1个炮兵纵队、1个铁道纵队,共70余万人的实力,沿着大兵团、正规化的道路迈出了坚实的一步!